第307章 登山如登神

天空上的迷雾忽然卷荡开来，湖泊边饮啜湖水的半龙生物野兽和怪兽嚎叫四散。

砰，

冰霜巨人之王拉格纳以极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倒坠入碧色的湖水中，炸起数十米的水。

湖底的淤泥瞬间搅动，将整片清澈的湖面中心染成一团混色。

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水泡被弥漫而出的寒冰瞬间连同湖水也一起冻结，冰霜巨人拉格纳高大的身躯拱破层层的寒冰，重新浮现。

苍蓝色的冰在这头霜巨人的脚下绽放，落地生，一路逶迤的冰霜代表着这头霜巨人的血脉之力已然勃发至最巅峰的状态。

提在拉格纳手中的传奇战斧—咆颅者，也透着蔚蓝色的寒光，就像是冻彻千万载的冰川中最核心的山精脉髓。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天边的云雾被祖代红龙勃发的意志轻而易举搅动着。

降落在霜巨人面前的庞大龙躯将坚硬的地面踩踏出一个个深深的凹坑，来自生物本能的观感，让拉格纳感到一种凶猛可怖的气息迎面打来。

这种气息就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给吞噬掉。

现在的祖代红龙，从头至尾的长度已经接近三十米，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庞然巨兽。

以生灵朴素的力量观点来看，在未曾涉及规则层次的转变之前，一个生物的躯体越是强壮，就证明生物本身拥有的纯粹肉体力量越强大。

就算是在规则之上，这种朴素的观点也不会变化。

但冰霜巨人的身躯，也并不比祖代红龙更加弱小，所以拉格纳始终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连对方的一击也无法阻挡。

力量除了来自于血脉，也来自于他们这些生灵肌肉和筋骨。

肌肉的发力结构，骨骼和身体各部位组织的协调运作综合而成的发力的窍门在这种层次的生灵眼中并不算是什么高深的技巧。

就算是拉格纳自己在这方面的技巧逊色于祖代红龙，也不会造成这样巨大的差距。

“难道祖代龙王的血，就比冰霜巨人之血要强大到这种无可阻挡的差距么？”冰霜巨人怒吼道：“我不相信！”

狂暴的气息暴涨，狂风卷动得天上的小精灵眼睛都睁不开，背后的翅膀连连扇动，往高空飞去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拉格纳践踏冰霜而来，狂风中兽皮裙卷动，彷佛霜巨人部落的战旗翻飞。

冰蓝色流淌在他的瞳孔中，人还未至，但攻势已经笼罩了祖代红龙周身所有的区域。

巨大的脚掌踩踏出的寒冰溅射在汹涌的气浪之中，巨大的战斧直劈而落。

祖代红龙如今的身躯，只是依靠四肢自然站立就达到十二米高。虽然低于冰霜巨人，但这条红龙那强壮的后肢上条条肌肉隆起，将腿部的鳞都挤了开来。

数千吨的重量在这一刻完全由一双后肢承载，粗长的龙尾搁置在地面上，成为第三点的支撑，自发调控着身体的重心。

人立而起的祖代红龙看起来格外凶猛狰狞，条条肌肉暴涨而起，前肢上的鳞急速开阖，巨大的龙爪在这瞬间如同战斧一样劈盖而下，居然无视了传奇霜巨人的战斧，直接罩向霜巨人的头颅。

片片苍蓝的冰甲笼罩在冰霜巨人的身躯之上，但拉格纳并不认为这些寒冰甲胄能够阻挡祖代红龙的力量。

拉格纳只能放弃自己的攻势，将劈落的战斧横向劈斩，斩向那只可怖的龙爪。

钢铁的交击声响起，带着霜巨人冰霜之力的增幅，传奇战斧撞在巨大的龙爪上居然只是斩开了爪上的一层细鳞。

斧刃划动在爪心上划出连串的火，摩擦声不绝于耳。但龙爪鳞片保护下的血肉居然在拉格纳的眼中瞬间变成了类似于钢铁的颜色，完全无法斩进更深的躯体。

条条肌肉筋键就像是无数种珍稀的魔法矿物与金属合练成的魔法合金，具有不可思议的防御与韧性，甚至比冰霜巨人身上的寒冰甲胄更要坚固。

拉格纳瞳孔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巨大的力量不仅无法斩破这条祖代红龙的防御，就连对方的姿态也毫不动摇。

巨大的龙爪在卡住传奇战斧的瞬间，爪心向前推动，巨大的力量推着传奇战斧砸在霜巨人的胸膛上。

砰砰砰，

传奇霜巨人双臂的肌肉条条青筋已然暴涨如同虬龙盘结，双腿一前一后抵住身躯，但仍旧无法抵御这条巨龙蛮狠的纯粹暴力，就这么被人立而起的巨龙推动往后。

巨大的力量让霜巨人的双腿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直接撞碎了五六座巨石垒切成的亭台，才最终停下了脚步。

“呼，”

一股凛冽的寒气从霜巨人的口鼻中喷出，寒冰战斧上苍蓝的符文终于激发而出，来自纯粹肉体的力量，他已经不再是这条祖代红龙的对手，完全没有招架的力量。

冻结迟缓的符文在瞬间绽放应有的威力，将祖代红龙的身躯都瞬间陷入了迟滞之中。

霜巨人捕捉到了这片刻的战机，猛然咆哮而起，巨大的战斧调整角度，斜斜劈斩而上。

冰蓝色的锋锐实质气刃长达数十米，极其凝聚的力量带着骇人的锋芒与冷光透体而出，斩在了祖代红龙迟滞的身躯上。

无匹的巨力将祖代红龙庞大的身躯直接斩飞，巨大的龙爪在地面上划开火星四溅的沟壑，撞在了一座石亭上。

“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霜巨人拉格纳骂出声，瞳孔急剧放大。

在碾碎的粉尘中，脱离传奇武器影响的祖代红龙昂然而立，近乎毫发无伤。

传奇战斧的锋锐加上传奇霜巨人的力量只是斩开了祖代红龙胸前的一层厚鳞，露出鳞下如同金属流体流淌一样的血肉。

这些金属粒子构成的血肉在瞬间排挤着传奇霜巨人的力量，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光刃从祖代红龙的肌肉中挤出，落在地面上。

斧光落地，山顶都在震动，长达上百米的沟壑在斧刃下被轻易犁开，就像是滚烫的刀刃切过黄油一样轻松。

但就算是这种极其凝聚的力量，也没有伤到祖代红龙的根骨，红龙胸口前的金属流体一样的肌肉在瞬间变回血肉一样的颜色，强盛的生命力和血气在躯体中迸发，那道伤口连带着斩破的龙之鳞甲在迅速复原。

烟尘中两只巨大的瞳孔亮起，巨大的红龙从灰雾中踏出，已然恢复原状。

沉隆的龙语声响起，“在智慧达到一定程度后，身躯的进化也不过是随意而为，拉格纳，你就连我单纯的肉体之力也无法战胜，还未醒悟过来么？”

卡隆·高格莫拉的瞳孔亮如明晃晃的金灯，赤色的小太阳，他隆声道：“既然这样，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智慧之下带来的绝对暴力。”

卡隆的前爪猛然擂击在大地之上，大地表面开始翻滚震动，条条金属矿物化作流体汇聚在红龙的指爪之间，瞬间凝固成为一根粗十米长二十米的金属巨柱。

无数颜色的金属在这根巨大的金属巨柱上闪烁出耀眼的光泽，然后这根金属的巨柱被祖代红龙的双爪抱起。

就像是远古的泰坦抱起撑天的神山，祖代红龙的肌肉条条鼓起，双爪牢牢嵌入金属巨柱的下半段，强健的后肢蹬裂大地，以一种不符合巨龙体型的灵敏一跃而起，当头一棒砸落。

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在金属巨柱下排开迸发，滚滚的波纹顷刻之间化作剧烈的浪卷冲击波，卷荡起大地的灰尘。

拉格纳相信，在祖代红龙这一击下，就算是一座石山，也要被对方轻易粉碎成灰。

但无匹的精神意志锁定了传奇巨人拉格纳的动作，让这头霜巨人生出无论逃避到哪里也无法逃脱这一击的感觉。

霜巨人之王，那猛然勃发的意志与气息高涨，就像凛冽的风暴降临前夕，其中蕴含着一股坚决的信念。

如同种族奋起，打破艰险前路的反抗意志，扛住了祖代红龙的强绝精神压迫。霜巨人之王的气势更是如同一柄战斧，要劈开祖代红龙的精神意志笼罩，正逐渐高涨，似乎天倾山倒，也会被这头霜巨人挺得笔直的肩背扛起。

在这瞬间，冰霜巨人爆发的意志终于短暂逃离了那看似无所不在的攻击，拉格纳朝侧面冲躲，践踏大地，借助大地的承载力然后高高跃起，巨大的斧刃携带着无匹的力量朝祖代红龙的侧胸斩落。

就像是那些人类武士最常用的跳斩，在这头霜巨人手中，威势上了无数的层级，冰蓝色的斧刃上一层锋锐的寒冰气刃透体而出，携带着霜巨人王的意志，要劈开面前这座大山。

“哈哈哈，就是这样，你以为我看中你那卑劣薄弱的力量吗？我看中的是你那强大且灵活的意志，”

沉隆的龙语声响起，祖代红龙沉重的身躯骤然下坠，后肢与龙尾深深陷入大地之中，那沉重的金属巨柱居然在祖代红龙难以揣测的力量下，由下砸落的轨迹改为横空扫去。

轰，

剧烈的震荡自两者的交击点扩散，武器的撼动声刺痛了所有在远处观望的火矮人与熔岩巨人的耳膜。

冰霜巨人拉格纳手中的传奇战斧斩断了祖代红龙以金属矿物凝聚而成的巨柱武器，但其巨大的身躯也被这无匹的力道远远拍飞。

轰隆隆，

冰霜巨人拉格纳砸落石阶亭台，口鼻之间溢出冰蓝色的血液，冒着浓密的寒气。

但拉格纳翻身而起，还没来得及站稳，来自祖代红龙的阴影覆盖了他的视野。

巨柱横空砸落，呼啸的风声与排开的气浪伴随着狂笑声骤然响起，“我必须让你长长记性，才能让你的印象更加深刻！”

轰，

无边的阴影砸落，拉格纳仰天咆哮，手中的战斧绽放出凛冽的光芒，横空格挡。

砰，

砸落的金属巨柱携带的无匹暴力硬生生将拉格纳的双脚砸入地面数寸，一口寒冷的苍血在拉格纳的口鼻间开始流淌。

但卡隆·高格莫拉并未停下，这条已经开始有些狂暴的红龙抱起金属巨柱，一下又一下朝霜巨人头顶砸落。

连绵的钢铁震响传彻整片山顶，让上百头围观的熔岩巨人也忍不住露出怜悯的神色。

皮克精灵瑞雯在天空中有些焦急地喊道：“卡隆，别打了，你再打下去，大块头就要被你活活打死了……”

祖代红龙并未理睬小精灵的呼喊，他正在忙着将这头霜巨人数十米的身躯一寸一寸砸入坚固的地面之下，直至只留下胸膛与头颅露出地面。

咔嚓咔嚓，

大地的裂缝条条如同蛛网蔓延，但在祖代红龙的脚爪下，这些裂缝往往刚开始出现，就被瞬间弥合，将霜巨人牢牢困在大地之下。

但这声音连绵不断，霜巨人拉格纳举起传奇战斧的手臂上冰蓝色的甲胄，也如同坚固的大地一样，出现一道道致命的裂缝，如同蛛网迅速蔓延。

最终碎裂成片片幽冷的碎片，洒落一地。

咚，巨大的金属柱子被祖代红龙插入大地之中，他踱着步子，走到双臂微微颤抖的拉格纳身前，俯视着这头霜巨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了？”卡隆盯着这头霜巨人王，面颊上露出无趣的神色。

“有区别吗？”拉格纳咳嗽着，冰蓝色的血在他口中流淌如冰泉。

卡隆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低沉的龙语声响起：“拉格纳，登山如登神，我本以为你在登临山顶之后，会获得某些启发，但你还是偏离了正确的道路。”

“咳咳，”拉格纳直视祖代红龙的瞳，发现这条红龙并没有战斗中那么狂暴，这才开口问道：“对于你正确的道路，对于我而言不一定正确。”

卡隆的赤红之瞳里露出欣赏的神色，他笑道：“话虽如此，但道路都是殊途同归的，你不需要复刻，但可以借鉴。”

“绝大部分盲目追求力量的生灵在我眼中，都是软弱的代表。他们盲目追求力量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东西，而他们就是因为想要拥有太多东西而不敢舍弃。”

“但有人也会为了强大的力量而舍弃了所有，对我来说，这也是错误的道路，”

卡隆蹲坐在拉格纳的身前，开始蛊惑这头霜巨人，灌输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你拥有灵活却强大的意志，为了自己的族群可以放弃一些东西，但你却不会放弃自己的族群，这是你身在此山中，无法窥见山中真面目的迷雾。”

“没有坚定的意志，哪来坚定的智慧。你会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只要一阵风雨打来，你就会失败。”

“没有足够灵活的意志，又哪来正确的智慧，一旦你走到了错误的道路上，也不知道变改，只会沿着错误的路达到错误的终点。”

卡隆笑道，长长的獠牙龇露，

“所以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拉格纳。你有自己坚持的，但也会放弃一些应该放弃的。”

“所以你一旦能够拥抱智慧，所要取得的成就会比那些盲目的力量崇拜者大得多！”

祖代红龙仰望头顶星空，轻声道：“那些凡尘生灵，与强大的传奇为什么仰望星空，因为那里藏着答案和希望，”

“那些传说中的强大者为什么依靠小小的身躯，就能拨弄星辰，将位面世界置于手中如玩具。”

“是因为智慧的力量，而不是单纯凭借力量。”

“若是单纯凭借力量，想要拨弄艾卡妮娅世界，就必须拥有比艾卡妮娅世界本身更庞大的力量，最少是艾卡妮娅世界质量与能量的集合才行。”

“要按照你的方式，你就算吸干了整个艾卡妮娅世界的能量，也无法成为这样的存在，懂了么？”

霜巨人拉格纳若有所思，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是想要收服我？那为什么不直接要我臣服，而是利用你的想法说服我？”

“若是收服你能达成我的目的，我也不会介意统治你们霜巨人一族，”卡隆淡淡地说道：“但在我眼里，放任你们霜巨人自己发展更符合我的利益。”

“黄金帝国虽然是多元化的国度，但也不可能囊括所有的种族和文明的特点，就算你们霜巨人一族融入进来，也不过是我的意志下的分支而已。”

“这也代表着另一种思维与视角的僵化，”卡隆道：“当然，也是因为你是一个拥有足够理智和智慧潜力的王者，所以你是帝国备选的友邻目标之一。”

霜巨人之王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问道：“备选的友邻目标之一？那其他不是黄金帝国的友邻目标的文明呢？”

祖代红龙昂起头颅，看向远方，露出了笑容。

“没有潜力的文明，或者不能成为帝国友善合作的国度，自然是要统统清扫一空，免得留在世界上占据资源，还碍着我的眼睛了！”

霜巨人拉格纳并不认为这条红龙的口气过于狂妄，因为他曾亲身游历这个国度，深知这个国度的潜力。

这个国度的子民生活虽然远比其他文明国度的居民更加安宁美好，但尚武的本性从未被消磨，反而如同藏在剑鞘里的锋芒，等待时机露出噬人的獠牙。

打破了贵族与施法者的知识垄断，也让黄金帝国拥有无比深厚的战争潜力。

拉格纳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在这座帝国的任何一座城市内砸下一块石头，就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砸中超凡者体系的人或者是受到过相关知识教育的人。

还有种种连拉格纳都不敢深究的力量，也在这个国度中潜藏着。

“幸好，霜巨人并不是黄金帝国的敌人，”拉格纳叹息，然后问道：“那我们霜巨人应该如何做？我们的敌人又是谁？”

“十年之后，又或许数十年后，我会邀请北陆诸王会盟，会猎北境南方诸国！”卡隆笑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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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