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言之凿凿 难辨真伪(1 / 1)平凡之狐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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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翔看到那位龙叔,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秦志龙。

他与秦志龙是至交,自然知道他家中情况。其父早年是大齐的侍卫,在齐亡时阵亡。因此,秦志龙后来是由他母亲带大的,也是随其母姓。这位龙叔和秦志龙相貌颇为相似,多半应该就是秦志龙的父亲。作为大齐的侍卫,没有殉国,也没有回去照顾自家妻儿,那么只有可能是为了效忠大齐皇室的最后一丝血脉。

高万彻点了点头,感慨道:“没想到是在这儿露了马脚。不过,程龙为我大齐贡献良多,你若有机会,还是多多照拂他的后人吧。”

“自是应当。殿下提点之恩情,臣没齿难忘。”陈翔说道。

高万彻说:“话都到这份上了,对你不妨也直说。你爹此番前来,本来就是要见我的,可谁曾想到大汗竟然忽然来到。如果被大汗知道,说不得瓜田李下,平添嫌疑。而且你们若是不知道大汗身份,言语之间如有冒犯,触怒了大汗,也是麻烦事。太原陈氏几次来信,要我确保你爹的安全,我这才让程龙冒险,提醒你们。所幸你爹灵机应变,反应迅速。这事儿终究是没有露出大破绽。”

“殿下卧薪尝胆,沉稳有方,臣钦佩不已。”陈翔低头说道。

高万彻挑了挑眉毛,说道:“等等,你也许误解了什么。卧薪尝胆?有我这样锦衣玉食,娇妻美眷地卧薪尝胆吗?我与大汗,翁婿一体,并无差别。你若是想要竭诚效忠于我,那么自然也应该为大汗效力。”

陈翔环视一周,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可我看大汗,不过视殿下作为用来收拢河北人心的傀儡。复兴大齐,只依仗大汗,不过是空谈。”

“陈翔,我知道你,太原陈氏的信,你父亲的信,都说了不少你的事情。年轻一辈中,你是少见的敢担当,能做事的英才。但是你要明白,为人做事,首先要记住的,是知止。知道自己要做到哪一步。”高万彻娓娓道来。

“复兴大齐,怎么样才叫复兴大齐?光复太原,设立宗庙?收复河北,割据山河?统一天下,混一宇内?往大了说,复兴大齐,没完没了,可往小了说,我做一个傀儡皇帝,恢复我大齐的宗庙,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怎么就不是复兴大齐了?”

陈翔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高万彻。而高万彻也是一脸坦然。

“那祖先生,那黄公公,那龙叔,能甘心大齐沦为异族的傀儡吗?”陈翔反问道。

“首先是活着,然后才有其他。我的妻子刚刚生下一名女婴,若是之后我有儿子,那么他继承了大汗的血脉,他若是想成为肃慎和大齐的共主,我会为他而争。若是我命中无子,倒也无妨,从大汗的后人中过继一个,继承我大齐的宗庙也就行了。关键在于,先立起大齐的社稷,才能论及其他,而这第一步,我自认为才具不足,唯有依靠大汗,既然要依靠别人,那就老老实实的,何必要多此一举地添乱呢?我要做的,不过是多行善举,为子孙积德罢了。”高万彻笑道。

陈翔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殿下真的是……心念通达。”

“我倒也没这么心念通达,至少,伪周覆我社稷,杀我亲族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至于其他的,说实在的,我本来也不过是闲散的王族,那种说一不二天下无双的实权,对我来说,倒也没那么有诱惑力。”

说话的时候,高万彻的神情很放松,很自然。陈翔无法判断,眼前的这位大齐的皇族,他的内心是否如他所说那样恬淡自守,与世无争。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是出于性情还是出于理智,这位高万彻都会表现得无比恭顺和坦诚,眼下,不可能离间他和忽而都的关系。

陈翔说:“我明白了,殿下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不让殿下难做。那我回去做事了。”

高万彻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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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当陈翔再次见到帖耳宝的时候,帖耳宝已经笑不出来了。

“陈公子,你怎么又来马市了。”帖耳宝苦笑着说。

“缺人手啊,只能我过来了。你怎么,又想逃税?”陈翔笑问道。

“哪里哪里,有你陈公子慧眼如炬,我不过买两匹好马,倒也犯不着不给您这个面子啊。不过这些天您可却是的确辛苦了,来来回回各处翻查账目什么的。当时在仙客居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我出去一趟你们父子俩都不见了,再见面你就成肃慎官方的人了?”贴耳宝不解地问道。

“我就一句话:这儿的城主赏识我,请我帮帮忙。别的你别问,问了也不答。”陈翔一边翻查着马贩子的账目和前后记录,细细核对,一边说道。

“那陈公子,有空吗?要不咱俩去喝一杯?”贴耳宝殷勤地说。

“查完之后吧。”陈翔随口说道,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前方熙熙攘攘,马贩子的叫卖声洪亮清脆。

“来来来,看一看呦,上好的松河马,三十两银子一匹,瞧瞧这嚼口,平整有力。瞧瞧这蹄子,油光水滑。这都是咱拓跋部上好的松河马,开市最后几天便宜卖了啊。”

三十两银子一匹马确实不算贵,如果这马真的如同马贩子所说是好马的话。因为一般来说,中原市场上,草原上的好马通常也是三十多两银子一匹。不过,问题不在这儿,陈翔在来之前看过记录,并没有查到这里会有一批拓跋部的马儿要贩卖。要知道,战马在肃慎也算得上是管制物品,虽然可以贩卖,但是事先都需要登记备查。

陈翔带着佐吏一同挤了进去,唤来了这批马贩子的首领,一个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的大汉。盘问之下,那大汉惫懒地说:“这批马是头人让我们拓跋部自己卖的,这样就不用交税了。”

“不是这回事,哪怕你自己卖马,只要在抚远城中,也是要交税的。”陈翔训斥道。

“凭什么啊,咱们自家部落养出来的好马,卖就卖了,凭什么要给你们钱。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还要交税。要钱,你找咱头人要去,我这儿是下了死命令,该拿的钱,一文不能少。”那汉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直接耍横了。

陈翔也不和他过多计较,直接对着众多买主说道:“抚远城内集合四方商旅货物,收取商税。额度不高,十分之一。诸位若是花三十两银子买马,需要另缴纳三两银子的商税。否则,抚远城将不保证财货的安全。”

“你……”那汉子气急。陈翔这么一加税,这匹马就没有价格上的优势了。他有心闹腾一番,但是知道忽而都大汗一直很关心抚远城的事情,一旦闹大了,丢脸的是头人。他无奈,只能吩咐族人们,调低售价,招徕顾客。

陈翔扫视了这批马贩子一圈。双目对视时,马贩子中一位中年人,神色猛然慌张,大吼道:“是你,是你!”

陈翔当下毫不犹豫,连忙向那人方向挤过去,同时从袖中掏出一把钢针甩了过去,口中大喊:“抓住他。”

那伙马贩子有些慌乱,不知所措。而陈翔身边的佐吏都是高万彻特意挑选出来维持城中秩序的,手上也有些功夫,当下制住了这些马贩。那位逃跑的中年汉子,腿部中了钢针,脚步蹒跚,眼见是逃不走了,索性掏出了随身的短刀,对着陈翔大声喊道:“为主子报仇!”一刀就劈了过来。

眼见那人下盘不稳,心浮气躁,陈翔并不慌张,侧身闪过刀光,抬肘一击,砸中那人的下巴。右手一抄,按住那人持刀的手。肩膀一撞,将那人撞得踉跄了几步。最后伸脚一拌,将那人摔落在地,牢牢制住。

那人失了兵刃,双手被反剪,整个人被抵在了地上,口中犹且叫骂不止。

“你这个恶魔,混蛋,猪猡,你杀了小主人,老主人也不会放过你的,长生天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陈翔淡然一笑,捡起短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克温——”那马畈的首领大叫道。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喉管里流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声,只能用仇恨的眼光狠狠瞪着陈翔,最终,那目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市场上,商人们哗然,四散奔走。陈翔带来的佐吏们连忙维持秩序,倒是放松了对马贩们的控制。那马贩头子冲到陈翔身边,看到死去的族人,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短刀。

“敢拔刀,你就死!”陈翔目光如冰,冷冷地瞪着那马贩头子。

“你凭什么杀人!”

“我杀人,自有道理,何须向你解释!”

马贩头子楞了一下,稍稍冷静了一些,叫道:“就算你是收税的,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杀人啊!”

陈翔面沉如水,看着死去的人,冷冷地说道:“这人,是南朝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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