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师离开了宠物店，手里什么也没拿。

御冥人送他出的门，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明明灭灭的灯光。

“主人，他怎么不买宠物就走了？”小白疑惑地问。

小黑走过来，拍在她的肩膀上，“还是不够贪而已。”

御冥人低下头看他们，“不是贪欲不够，”又看向门外，“是被贪欲束缚住了手脚。”

她走回店里，“小阎打过电话来没有，都几年了还没给我送冥界营业证过来，想我被查啊。”

小黑掏出手机，翻了一遍通话记录，“还没呢，要不要打电话催一下。”

御冥人状做思考，小白咧嘴，说道：“还是不了吧，小阎哥哥会被吓到的。”

“嗯，那就别催了。”御冥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林医师望着房顶，眼珠子瞪着，把妻子的命给女儿，他做不到。

无精打采地来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妻子睡在折叠床上，蜷缩着身体，眉头紧皱着。

她变老了，林医师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突然觉得汗毛直立。

“爸，你来了吗？”女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唤醒，林医师赶紧走过去，询问女儿状况。

“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身子不怎么痛了。”女儿勉强露出一抹笑，林医师甚至能感受到她面部肌肉的僵硬，即使女儿真心想笑，条件也已经不允许了。

“不痛了就好了，来，喝点水。”

妻子醒了，林医师心里发虚，甚至不敢跟她说上几句话，就让妻子回家休息。

下午的时候，胡医师来找了林医师，“老林，可以考虑着准备后事吧。”他顿了顿，“肿瘤恶化了。”

“是吗？”林医师堪称平静，胡医师叹息一声，安慰道：“你看开点，生死有命，你和嫂子已经努力过了。”

“对啊，我们尽力了。”良久后，林医师才说道。

御冥人又等来了客人，将林医师请进宠物店，依旧用白茶招待他。

“想好了吗？”御冥人轻轻一句，敲击在林医师心头。

“想好了。”

他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并不是作为医生时的那种龙飞凤舞的字迹。

御冥人也签下自己的名字，认真嘱咐：“这条鱼是个媒介，它死了，你的女儿也就活过来了。”

她抚上自己的左眼，一滴水珠出现在指尖，“滴答”掉落进鱼缸里。

水中的鲲一个跳跃，将水珠吃进了口中。

契约成了。

林医师小心翼翼地抱着鱼缸回了家，放在女儿的卧室窗台上。

第二天夫妻俩就给女儿办了出院手续，三个人都很平静，结局他们都清楚，可是谁也不说。

晚上的时候，林医师把妻子叫到了卧室里，两人并肩坐着，刚开始谁也没开口说话。

“我找到办法救小越了。”林医师吐出几个字，敲击在于荷的心上，又惊喜又觉得不真实。

“真、真的吗？”

林医师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妻子，问道：“你相信我吗？”

于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林医师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剜去了一块，他把相伴多年的妻子丢了。

“见到小越卧室里的那条鱼了没有？”

于荷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犹豫着说道：“见到了，怎么了？”顿了顿，“难道跟我们的女儿有关？”

“嗯。”林医师垂着头，不敢去看妻子，“这条鱼是传说中的鲲，代表着生命。”

“我把你的生命出卖了，换回女儿的健康。”

于荷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她眼里渐渐失去了光彩，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都没有哭出声，就坐在床沿，泪水凝聚在下巴，滴落在地板上，“啪嗒”一声，汇聚成一汪。

“于荷，”林医师轻轻唤到，“等我死了，亲自到地府给你赔罪。”

“为什么……”妻子轻轻呢喃的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