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真假掺半,这是沈碧月在官府来之前暗中教夕雾说的,只有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李捕头微微眯起眼道:“这么说你们见过马县尉与他的护卫?”
夕雾点头,“婢子负责在前厅招待贵客,当时马县尉一行人下了楼,马县尉走在前头,他的几名护卫在后头跟着,手里还拿着些小东西,当时珠兰也和婢子一块,其中一名护卫突然唤婢子与珠兰过去,要我二人替他拿着手里的东西,朝仙阁并未拘束丫头出阁,也不能拒绝恩客的任何请求,除了行欢,但婢子见他面目凶恶,本欲推拒,他却威胁婢子若不去,便要向晚娘告状,让婢子沦为那最下贱的奴婢,婢子与珠兰害怕,只能跟着去。”
李捕头双眼犀利地看向沈碧月,“她说的可当真?”
沈碧月也垂眸小心翼翼答道:“夕雾所言属实,婢子本以为只要拿到马府就行了,谁料那人却将我俩带去了偏僻的巷子,婢子与夕雾见不对,趁着他们三人不注意,扔了东西便跑回朝仙阁了。”
“可据后门看守的杂役说,夕雾曾回了一趟阁子,神色匆匆地便又出去了。”
夕雾咬唇,犹豫了半晌才道:“婢子不敢隐瞒捕头,那马府护卫身强体壮,马县尉更是身手极好,婢子与夕雾如何能逃脱得去,好在珠兰的力气大些,拼死拦了他们一下,衣裳也在挣扎中被撕坏了。朝仙阁的规矩严明,若是未经过晚娘同意,被发现擅自与恩客行那私密之事,是要受罚的,婢子害怕责罚,就悄悄回来拿了衣裳。欲将此事瞒下。”
李捕头盯着夕雾,似是在判断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沈碧月见状便上前道:“李捕头,马府的护卫皆是人高马大,婢子们不过是个丫头,如何斗得过县尉大人。若是捕头不信,可派人去调查一二,朝仙阁的丫头所传衣物皆有阁子分配,衣裳的内面绣有名字,每人仅分配两件,珠兰的一件被扯坏,怕事情败露迟迟不敢去报备……”
话未说完,她忽然顿了一下,面色微僵,心头猛跳,想起自己的那身衣物当初被夕雾一同藏在了衣柜里,若是被人翻出,那她的嫌疑便是板上钉钉了。
好在李捕头正皱眉思索,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她暗自松了口气。
李捕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马府的护卫昨儿个被发现死在城西的一间破屋里头,你们两个是最后见过他们的人,此事断与你们脱不去干系。”
沈碧月蹙眉,冷声道:“马府护卫有五人,珠兰与夕雾两人不过区区一弱女子,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已是侥幸,要动手杀他们,谈何容易,捕头未免太过高看我们了。”
“都说朝仙阁的姑娘个个都是以色侍人的好手,莫说五人了,便是十个大汉都能死在你们手下!”被她的态度激怒,李捕头顿时沉下面色,“来人,将这两个丫头带回县衙审问!”
其他衙役应声上前要来拿她们,沈碧月面色微冷,刚要说话,却见夕雾扑通一声跪下了,素白的小脸写满惊慌。
“捕头冤枉啊!婢子虽是朝仙阁的丫头,却从不敢卖身求客,更别提去招惹马府的护卫了,至于杀人,更是万万不敢的,此事定是其他人做的,还望大人明察,莫要冤枉了婢子!”
“休要再狡辩,待回了县衙审问,此事是否为你们所做,自有决断!”
“珠兰!”夕雾朦胧着泪眼,眼看着要被人抓着押出去,突然回头朝沈碧月喊道,“珠兰你快去求求豫王殿下!我们是被冤枉的!殿下素来公正,决断分明,他能救我们的!”
听见豫王的名头,李捕头身子一抖,猛地看向沈碧月,“豫王殿下?你与豫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沈碧月蹙眉,眸底一闪而过锋芒,面上却是平静,“回捕头话,婢子是玲珑仙子的随侍丫头,奉仙子的命令侍奉过殿下几回。”
知晓玲珑仙子与豫王殿下的关系,李捕头看了一眼楼上,摸不清豫王是否还在此处,见楼上并未有动静,不禁面色稍缓,扬扬手让人将她们拖出去,夕雾却不甘心地挣扎了起来。
“珠兰,豫王殿下分明极为看重你,若是你能……”
“夕雾!你给我闭嘴!”沈碧月面上微寒,倏然拔高了声音,“豫王殿下是什么人物!你如何敢跟殿下攀关系,莫不是活腻了!”
夕雾被她这么一吼,有些吓到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没再挣扎。
沈碧月却不看她,朝李大人说道:“人命关天,还望大人能尽早还我二人一个公道。”
李捕头僵着脸没说话,不过是来查个案子,险些牵扯到了豫王,这让他心里总有些喘喘不安的,谁都知晓豫王虽虚弱却极爱折腾的性子,若是还在此处,定要插手进来,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只是县衙一个小小的衙役捕头,既无意惹朝仙阁,也不敢触怒那尊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的阎王爷。
当下抓了人就打算离开。
晚娘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并未插话,也没出声阻拦,只在夕雾提到豫王时微冷了眼,朝仙阁虽是后台强硬,但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本着洁身自好凡事不沾一身腥的原则,只想低头迎客,不愿招惹麻烦上身。
“李捕头请留步。”这时忽然传来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
回头看,是个蓝衣小丫头,个头很小,年纪也很小,约莫十岁,身着蓝衣,这是玲珑身边使唤丫头的标志。
“玲珑仙子希望李捕头手下留人,房内有贵人要见珠兰。”
玲珑仙子的贵人自来只有一位,便是大宁那位最尊贵的亲王殿下,让世人闻之皆惊颤不已的阎王爷。
李捕头身子一颤,缓缓抬头望向七层,仍旧是同方才一般毫无动静,此刻映在他眼里却成为了整个阁子让他觉得最为惊悚的一处。
“豫王殿下?”
蓝衣丫头只是垂眸,“贵人不便透露身份,若是捕头非要知道,那便随婢子上楼……”
未待蓝衣丫头说完,李捕头就变了面色,摆摆手急急打断她的话,“不必麻烦!既是贵人留人,小人也不敢阻挠,况且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娇小瘦弱的,也定不是那杀人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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