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所有旖旎心思都在这一刻被打击得一干二净。
面面相觑,不愿意跑,又没人敢出头提出反对,更要命的是,孟姝与江冬两个人还特别兴奋地叽叽喳喳。
“两圈,比谁先跑完?”
“可以,跑完还不带喘气儿?”
“可以,然后再来比射箭?”
“可以!”
邵衍眼眸一抬,懒懒道:“行了,都去吧,再磨蹭的,加一圈。”
沈碧月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跟着其他姑娘慢慢迈开了脚步,在跑出去的前一刻,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张玥的眼神。
她也看着邵衍,以一种极为复杂的,难过的,不甘的,幽怨的眼神。
绕着星凤台的边缘跑,距离实在有些长,才跑了还没半圈,姑娘们就一个个慢下了脚步,跟乌龟爬一样,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领头的孟姝和江冬早就将众人远远地甩在了后边,沈碧月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不跑在最前面,也不落在最后面,十分符合她身娇体弱的形象,甚至在这个基础上,要显得更为出彩。
这一世的身体终究是弱了些,这么小小地跑上一圈就觉得有点喘气儿了,虽说她平日里也会挑着空打坐,调息内里,但是对她来说,能空闲下来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手指搭在膝上,有些不耐地点了点,“让你们跑,慢吞吞的做什么,以为你们逛大街吗?边走还要边看?”
豫王一句冷不丁的训斥,让姑娘们心头一提,像是被人在后头驱赶一样,又蹭蹭蹭地跑了起来。
天风在一边绷着脸色看,面无表情的,心里却默默同情了这群姑娘们一把。
两圈对于孟姝与江冬来说,不过是玩玩就过去的事儿,很快就跑完了,因为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一跑完便开始争执不休起来。
沈碧月没一会儿也过来了。
后边那群姑娘实在太弱不禁风了,就算是她特意放慢了速度,也能比她们稍稍领先一些。
邵衍的眼神掠过她,落到后边远远的一群人,“是不是平日里海味珍馐吃多了,这会儿全撑在肚子里,跑都跑不动,孤看一颗石头也要比她们滚得快!”
“先生可不能这么说,她们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做得来这些事情。”
见江冬一下子转过去跟邵衍说话,也顾不上正在和自己吵,孟姝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莫名想要翻她个眼白。
“你的意思是……”邵衍抬眸,手指轻点着一边的沈碧月,“她算不得是大家闺秀?”
“先生以为呢?”江冬反问。
“孤以为?听说沈家的大姑娘自小就养在外边,最近才刚回来,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如何比得上沈家亲自教养了十来年的女儿,同为嫡出女儿,她这副模样还算不得是什么大家闺秀。”
那群姑娘们也渐渐都到齐了,正好听到了豫王的这番话,不免有些惊讶。
在场的沈家嫡女只有两个,沈碧欢与沈碧月,豫王这是在褒沈碧欢,贬沈碧月?
人人都知道,沈家原来的长房嫡女指的就是沈碧欢,一直到沈碧月回来之后,便占了这个名头,毕竟论起身份,这个长房嫡女的称号确实是属于沈碧月的,名正言顺。
沈碧欢虽然没表现出来,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极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到长房嫡女这个名头,每次一听到有人提起这个话题,都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被豫王毫不留情地当面说出这种话,换做是哪个姑娘都要觉得分外尴尬与窘迫,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偷偷瞟着沈家的两位姑娘,却让人失望了。
一个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不伤心,不难过,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那个被人贬的并不是她,另一个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里,不骄傲,不得意,脸上也丝毫没有被夸赞的欣喜。
“没想到先生对两位沈姑娘有这样的评价,听说先生很少接触各府上的姑娘,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是有意了解过沈家的姑娘?”江冬一点也在意气氛有多么尴尬,依旧笑嘻嘻道。
“你以为呢?”他学着刚刚江冬的话,反问她。
“学生以为,学生猜不透先生心里的想法,所以正等着先生给学生解惑呢。”
“就你多话。”他眼风一扫,“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拿弓箭去练习,今日若没人能射中箭靶,就都别回去了。”
看向孟姝与江冬,“你们两个不算。”
孟姝与江冬:“……”
刚刚才气喘吁吁地跑过两圈星凤台,姑娘们都累得不想动,哪还有剩下什么力气去练习射箭的,软绵绵地捏着弓,装模作样地练。
邵衍看得直皱眉,勾勾手,天风低下头听着,然后直起身子,转身就走了。
没人注意到天风的离开,只有沈碧月抬眸的时候不经意扫了眼,又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弓箭上。
她会射箭,练得也很精准,毕竟习过杀人的手段,射箭讲准头,手要稳,都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手不稳,杀人如何能够一击必中,只不过在这里,尽量避锋去锐为好。
正在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弓时,耳边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池先生领了人来,将姑娘们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带去。
一个女先生走到她眼前,“带着你的弓箭,跟我过来。”
跟着女先生来到一座小楼边,这里有一处小小的园子,里面只种了十来株树,彼此相隔一段距离,布置得极有规律,高耸的树顶,枝叶舒展得极为茂盛,将头顶的天空隔开,形成一个半封闭式的小小空间。
北山女院里头,诸如这样的小园子非常多,授课的时候,一般不是在小楼里,就是在外边的园子。
“看到前面树上的痕迹了吗?以它为靶心,就在这里练。”
捏着手里的弓,她叫住了打算走人的女先生,“为何要分散开练?”
“这是豫王下的命令,我们也不清楚,兴许这是他授课的方式。”
“其他人也是一样吗?也是一个人待着?”
女先生见她面上露出些微的害怕,叹了口气,“豫王的命令,应该有他的道理,放心好了,人就在北山女院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之前……”她欲言又止。
女先生认得她就是那个被人掳走,扔到湖里的沈家大姑娘,毕竟生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在永安城内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即便她谣言不断,但容貌生得如此出挑,还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难免让人心里生出怜惜,便安慰道:“放心吧,自从上次被封之后,上面暗中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就在院里院外守着,就怕你们出事。”
女先生走了之后,她静下心来,感受着周围的静谧,然后挽弓搭箭,姿势与天风如出一撤,分外利落,只是这样的动作由女子作出,更多了些柔韧的美感。
“咻”的一声,箭尖划破空气,狠狠钉在了树上,只是偏离了红墨点出的靶心。
有些失了准头,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方才跑了两圈,身体微微有些疲累,调息之后,感受到那股疲累渐渐从体内消失,多了些暖洋洋的气息流转,分外舒适。
每人分到的箭只有三支,她连射三次,次次都险中红心。
已经渐渐找回以前的感觉了,她的唇边慢慢晕开一抹笑,抬脚正要去把箭给拔回来,忽然听到一声“咻”朝她后脑勺来,眼神一凛,猛地偏过头。
箭头深深插入红心,尾翎微颤。
她回头,看到一个人远远站着,上抬的双臂正缓缓放下,手上正挽着一张大弓。
“先生竟然会亲自过来,真是让学生惊讶。”
“你脑后长了眼睛,孤也很惊讶。”
她走到树前,将弓放下,一手按住树身,另一手去拔箭,方才射箭时控制了力道,插得倒是不深,很容易就拔出来了。
这时候,后边再次传来动静,弓被拉开,她回头,见那人正搭着箭,箭尖正对着她的脸。
“你想干什么?”
“射你。”
话音未落,长箭猛地射出,她刚想躲开,却又猛地停住不动。
“嗖嗖”两声,箭身在半空中瞬间分裂成两支,一左一右地擦过她的脸侧,深深插入树身。
脸上陡然罩下阴影,本来在远处的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她的面前,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搞这么一出,你想做什么?”
“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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