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他一眼,微微点头,“那也得先在殿下手里吃过苦头,才知道什么叫凌驾于顶的滋味。”
邵衍轻倚横栏,姿态慵懒,淡淡地瞥她,这丫头口齿伶俐,每每话都能让他觉得不舒服,尽管她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就是不懂得委婉一些。
“当着孤的面,你,凌驾于顶是个什么滋味?”
沈碧月想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嘴唇,“这里,殿下前几日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在我眼里,只要能在殿下手里占得半分便宜,那便是最好的滋味。”
他下意识抿了唇,眼神微冷,“姑娘家的,真是半点也不知羞!”
“谁不愿意做个知羞的姑娘家。”她浅浅一笑,得轻描淡写,眼中不经意流露寂寥,却掩饰得极好。
这时候风快步过来了。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带她下去。”邵衍移开视线,重新望向湖面,又强调了一声,“速度快点。”
“沈姑娘,请随我来。”
风领着她去了一间屋,里头已经有人在候着了,容貌生得俊俏的丫头,看起来应该比她稍年长一些,气质清雅,压根就不像是个丫鬟。
“解语,给她换衣服。”
她进了门,解语就上前将门关上,转头捧起一套早就备好的衣服。
“姑娘是要解语服侍着更衣,还是自己换?”她的声音也冰冰凉凉的,却不显冷淡,反而很是动听。
看了眼解语手里的衣裳,看样式,很像王府里啬打扮,不过颜色却是不太相同。
“这是殿下让你准备的?”她问了一句。
“姑娘是要解语服侍更衣,还是自己换?”解语又重复了一遍,旁的什么也不多。
“我自己来吧。”她直接拿过衣服,也没讲究什么,三两下就换好了。
解语就在一边看着,见她换好了衣服,站到她的身后,替她松发,绑了个啬头型。
“姑娘生得俊,即便换了装,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还是要遮遮。”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已经收拾好了,解语放下手里的开门,风在外面静静等着,等沈碧月走出来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样就差不多了,走吧。”
回到亭子,邵衍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倚靠在横栏边,而是站在了亭外,与往日一般的玄色绣莲,身披大氅,面前排开两列侍卫,每列各三人,皆是神色凛冽,满身肃寒之气。
见她走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挺合适的,就是长得不太好。”
沈碧月抬眼往一字排开的侍卫看去,发现他们的确都长得一副好姿色,即便是最差的,也是个五官清秀的好料子,与孟府清一色的平庸长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细细想来,方才替她开门的那名厮也是个容貌俊俏的,看来想要进豫王府,首先就要长得好看,起码要眼前这个男人看得顺眼。
“现在就走?”
“你可知道怎么做下人?”
她斟酌了一下,回答:“不看,不听,不言,不闻。”
“谁告诉你,当孤的下人要这般卑躬屈膝了?”
邵衍用微扬的眼角睨着她,“记住了,出了王府的门,你就是孤的人,代表着豫王府,既是孤的人,断没有在外受欺负的道理。”
沈碧月:“对外人是如此,那对殿下……”
“还用问吗?不看,不听,不言,不闻,刚才你自己的,这么快又忘了?”
沈碧月:“……”
轿子早已等在了府门外,黑红色的车身,浅红色的帐幔已经被撤下,没了阻隔,车身上描绘的雪莲花便显得格外清晰,在夜色中徐徐绽放,吐露芬芳,空气里仿佛都能闻到那阵清香而香甜的气息。
原本停在外边的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
眼见着玄色大氅的一角消失在车门内,她静静站在原地,不动,也不问。
风站在她身后,“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车?莫要耽误了主子的正事。”
她抬步上前,也不用仁,双手一撑,膝盖顶着就上去了。
车门微微敞开,她推门进去,就看到邵衍正端坐在车内的软塌上,闭目养神,难得没有慵懒地斜倚着。
车门忽然从外边关上,马蹄一蹬,就往前疾驰,她身子不稳,险些就往前扑了。
扶着车壁,挑了个位置坐下,与他不远不近的距离,靠近轩窗,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轻风拂面的温柔,还有外头传来的动静。
“待会儿到了京兆府,你跟在我身边,什么都别做。”
“既然什么都不用做,还让我跟来做什么?”
“之前还死命护着你的丫鬟,现在一点都不在意了?”他睁开眼,微微垂眸,手指轻抚着袖口上的莲纹。
“你要插手那个案子?”她大概猜到他的用意了,只是案子现在在京兆府的手上,他一个亲王,要插手只怕会引人诟病。
“到那里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切记,随机应变。”
饱含深意的四个字,让她不由得提了心,“什么意思?”
“废话别问太多,孤累了,到霖方再叫我。”着闭上了眼,长睫微颤,似是要酣睡去。
沈碧月扫了车内一圈,都是些熟悉的物件摆设,没什么好看的,车帘也不能随意掀开,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那个仰面酣睡的人身上。
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好看,不得不承认,他拥有一副极好的容貌,五官精致得仿佛工笔描摹,线条流畅,勾勒得深浅适宜,睁眼的时候勾人,睡着了更勾人,苍白的肤色为他添上几分病色,但也更显孱弱,极易勾起饶肆虐心思。
这样的人物,配上尊贵的地位,若不是有那样一副阴晴不定,阴狠暴戾的性子,还有时常拖累的身子,只怕早就引得一大群的狂蜂利追在身后为他痴狂着迷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人人忌惮,不敢接近。
“每次在孤的车上,你总要偷看孤,为什么?”闭着眼,殷红嘴唇微微蠕动,即便是这样,也是极好看的。
被抓了个现行,她也很淡定,“人生相貌,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孤的脸,真的有那么好看?”他突然睁开眼,手指抚上脸颊,眼神竟是无比的认真。
沈碧月:“……”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殿下不是要睡吗?再不睡就没机会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转移话题。
“你还真以为孤能睡得着?”他笑意淡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
“殿下这样身份的人,要怕,也要防,饶身体不是铁打的,终归会累,就算睡不着,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邵衍一怔,然后低低笑了起来,含糊着道:“是啊,休息一会儿总是好的。”
沈碧月听不清楚,也就没搭话,接下来一路无言,一直到了京兆府的府门前。
风上前敲门,守门的衙役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到风的瞬间一愣,再探头出去,看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脸色一白,满腔的火气一下子都给吓没了。
“豫王殿下亲临,还不速速喊你们大人出来拜见?”
那衙役连忙就去了,门也顾不上关,就那么虚掩着。
不一会儿,李显就匆匆迎了出来。
“殿下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过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李显拱手行礼,可俯身等了好一会儿,车里没一点动静,就像是压根没有人在。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风,风没看他,视线望向府门处,那里又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俊美的容貌,修长的身姿,明明极为年轻,可看人时的眼神却淡然无波,任谁看,都觉得是个少年老成的。
他慢慢踱到马车前,躬身行礼,“下官秦召,见过豫王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车里终于传来动静,一个低沉却微含沙哑的声音响起。
“原来秦大人也在。”
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咳嗽,伴着一声冰冷的呵斥,“混账东西!给孤滚下去!”
车门被猛地一撞,撞邻二下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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