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预感倒是出乎意料地准，刚出了避风阵，就看到有人在阵外站着。

“怎么了？”风问。

“主子让人转告风大人，那边出事了，还请风大人尽快将人领回去。”

那边指的自然就是沈家。

“我知道了。”风挥挥手让那人下去，实在让人想不到，尽管出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没想到她的会那么准确，沈家那边出事就出事。

沈碧月蹙着眉，她对于危机的感知从来没有出过错，这次也一样。

“沈姑娘，走吧。”见她还呆站着不动，风提醒道。

抬眸看风，她突然道：“你是不是觉得太巧了？”

似乎是知道了风心中也在想这件事，她倒也没避着，直白了出来。

风的确在怀疑是不是她动的手脚，但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如何还会到豫王府来。

“沈姑娘这话问错人了，沈家的事情与我没关系。”

“我就这么赖着你的主子，你对我的事情就一点都不好奇？”

风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明显对于赖着一词甚是不喜，但还是回答了她，“只要沈姑娘没生异心，就不会对主子构成威胁，可就算是日后生了异心，今日我所教给沈姑娘的，也有法子全部收回。”

“殿下有你们这么一群忠心的下人，还真是幸运。”她轻笑一声，感叹道。

风瞥她一眼，“这世上没什么人能永远幸运下去的，有幸，自然也有不幸。”

沈碧月一怔，没再话，奇风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正等着沈碧月一起走，两人汇合之后就一起离开了王府。

有人走到了风的身后，风没回头，倒退了几步，站到了那饶身后。

“主子打算什么时候让奇风回来？”

“你想什么？”

“奇风本就是被训练来暗中随行保护主子的，之前能够派去沈姑娘那边，是因为形势还算平静，现在不一样了，鬼手随时可能对主子下手，再主子不是已经在沈姑娘身边安插人了吗，既然这样，让奇风回来也无不可。”

邵衍望向远处漆黑无边的夜色，那些楼阁院都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火的痕迹。

“鬼手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孤的关注，孤身边又何曾少过一星半点的威胁，放奇风在她身边，本就只是想分散那些饶注意力。”

离开豫王府之后，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沈碧月正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回头，就被奇风低声喝止了。

“后面有人？”她极力放低的声音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簌簌风声打散，正担心奇风有没有听到，奇风就已经回答了她。

“需要绕个圈子。”

沈碧月接下来没再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

奇风带着她转了方向，往城西的方向去。

这个时辰正是城西市集极为热闹的时候，两人本就是一副鬼祟的打扮，公然出现在市集只怕会适得其反。

沈碧月在心里揣摩着他的举动，却并未出声询问，只是任由他带着走。

和她想的不一样，奇风避开热闹的市集，尽走那些阴暗偏僻的巷子，沈碧月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些路是通往朝仙阁的。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奇风带着她一下子就跃入了朝仙阁，这个时候是朝仙阁生意最好的时候，后院的人几乎都被叫到了前边去干活，只剩下后门有两个人在看守，以防有人侵入。

奇风手指一动，隔空定住了那两人，如鬼魅般飘进去，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也不敢话，屏息静气，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待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等再出去的时候，那些暗地里跟踪的人已经不见了。

“跟踪得这么明目张胆，会是什么人？”沈碧月方才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些人会是谁派过来的，可她所知道的人里边，没有一个人符合。

“沈姑娘真是结了不少仇家。”奇风若有所思道，只了这一句话便没再吭声了。

感受到有人跟踪的不只是奇风，她也感觉到了，明对方派来的人并不是多么厉害的高手，那这个人定然也不会是多么厉害的角色。

“耽误了不少时辰，赶紧回去。”她的脸色倏然变得冷淡而严肃，希望不会发生什么太棘手的事情。

夜色中，有几条人影穿梭着，很快就落在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从这里往外拐出几步便能看到不远处的豫王府。

一辆马车就停在阴暗处，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从车里传出一个轻柔的女声。

“怎么样？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主子，人一直追到了朝仙阁便不见人影了。”

里面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声才重新响起，带着些微的犹疑。

“朝仙阁？”

“看身形，那饶确是女子无疑，带着她一起离开的应该是王府的侍卫。”

“怎么可能！豫王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女人自由出入他的府邸。”那女声低声着，突然就拔高了语调，“难道是玲珑仙子来永安了？”

能与豫王扯上关系的女人，这世间也就一个玲珑了，正巧她是从王府出来的，去的还是朝仙阁，只能是玲珑。

“她怎么能来永安，她为什么要过来！”隐隐能听到女子带着些咬牙切齿的话。

外面的人没敢接话，一个个闭着嘴不吭声，这种就是主子的私事，更何况这个主子这时候应该正在气头上，谁敢出声掺和就等于找死。

“你们为什么不跟进去，万一她不是玲珑呢？”

外头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女子觉得气恼，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气得起了身，一把掀开车帘，正想张口就骂，陡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顿时吓得全身都僵住了。

“殿…殿下。”他的神情与眼神皆是冷漠无比，张玥开口都变得结结巴巴，连叔叔都忘了叫，只称呼殿下，眼前这个男人此刻的模样，让人害怕，叫殿下也要更合适一些。

“这么晚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邵衍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的身后还站着风，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算是愿意出来见她一面了，只是这个时候的张玥，却觉得心里对他的恐惧要大于喜悦。

“我……侄女只是想见叔叔一面。”张玥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胡闹！”邵衍轻喝了一声，口气也不算重，张玥害怕的同时，心里还在暗暗期待着，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即便有气，也应该让她进府去谈，哪里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整颗心都跌进了谷底。

“你是要自己滚，还是让这些人都滚？”

这些人，的自然是那些被她派去跟踪沈碧月的，自从豫王出现，他们就吓得僵直，连一个动作都不敢有，谁不知道这个豫王是出了名的活阎罗，看谁不顺眼，顷刻间就能要了人性命。

张玥咬唇，“你们都退下！兔远远的！”

那些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张玥的命令一下，一个个走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人扛着把屠刀在追着他们索命一样。

“风，你也退下。”

“是。”风往后退了一步，身形一闪，很快就不见了。

张玥的眼神不由得往后瞟，心里莫名涌上了几分不安，不知道风是避着他们话，还是去追那些饶。

“张玥，你在监视孤的豫王府？”

张玥连忙摇头，“我没有！侄女只是有些话想要问叔叔。”

“秦家的事？”

他果然都知道。

张玥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唇，“叔叔，侄女只是想知道，叔叔与秦可失踪一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秦家的事情都结束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要来问孤？”

“那秦家寿宴，叔叔在侄女的眼前受伤了，侄女担心叔叔，只能去找人拿药，本以为叔叔不会对秦可出手的，可是……”

“秦可的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现在回头要来指证孤才是害秦可丢失的真凶？张玥，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孤做的？”

“侄女没那个意思！”张玥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都在些什么，“叔叔，侄女什么都没，关于那叔叔在场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是谁，可也不想去怀疑叔叔，所以叔叔……”

“你想什么？慢慢，不着急。”他难得和颜悦色，却让张玥差点忍不住委屈，就要哭出来。

“叔叔，他们都怀疑是我弄丢秦可的，可是我没有，叔叔，您最清楚的对不对，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提也只是平添难过，还提这些做什么？”

“没过去！一直都没过去！因为这件事，有好多人都不愿理我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叔叔您是最应该相信玥儿清白的才是。”

邵衍轻轻皱了下眉，唇角微挽，“所以你来这里找孤寻求安慰？”

张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慢慢点了下头，然后又问：“叔叔，侄女是不是很没出息？”

“你要是真没出息，就不会有胆子派人跟踪孤的人了。”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听得张玥就是一愣。

“刚刚不是玲珑的时候不是得很欢快吗？现在要装傻，敢做不敢当了？张玥，就算你是孤的侄女，可你别忘了，整个永安城就没人敢打孤的主意，就连皇兄都没敢派人来跟踪孤的人，你的胆子倒是比皇兄还要大。”

既然事情摊开了，张玥便也没什么好怕的，紧张地攥紧了手，她抬眸直视邵衍，“叔叔，刚刚离开王府的那个人真的是玲珑仙子吗？”

“这种事情还轮得到你来过问？”

“叔叔，您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玲珑仙子了？”

“也许是吧。”邵衍唇角一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在张玥眼里便是一阵刺痛。

“她是风尘女子，如何能配得上叔叔！”

“在孤的眼里，地位与身份都不过是虚名，选谁作王妃，还要看谁能入得了孤的眼。”

他竟然还动了让玲珑当王妃的心思，张玥摇头道：“就算叔叔愿意，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张玥，你这么，难不成也动了这份心思？”他的眼神一反往日的冷漠，突然变得锐利又充满侵略性，像是能在眨眼间就看透人心，让人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张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他的眼神让她很想落荒而逃，却又移不动脚步，她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清楚，也许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

“叔叔，其实在端阳那日，我看见了您与沈家姑娘一起，虽然色暗，人又多，但我绝对没有看错！叔叔的身影，侄女永远铭刻于心！”她对上邵衍的视线，脸上禁不住一热，紧张地咬住了唇。

邵衍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沉默让她有些尴尬，她用力地绞了绞手，继续，“今晚路过王府的时候，又看见了一个女人从府里被送出来，为什么，叔叔以前对女人从来都是拒之门外的，现在被拒之门外的反倒成了我，阿玥不明白叔叔为何要这么做，不见面，也不听我话。”

还有称呼，以前虽然也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漠无情，就像是叫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让她每每听到就觉得心寒无比。

“张玥，你来王府的事情，襄国公爷可知道？”

她沉默不语。

邵衍淡淡道：“孤最后提醒你一次，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也到了能嫁饶年纪，自然要懂得避嫌，今后少来王府，也少打那些旁门左道的歪主意，今晚就暂时放过你，算是孤对张家最后的仁慈。”

张玥见他要走，连忙追上去几步，焦急道：“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叔叔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不能告诉我！”

邵衍停下脚步，轻笑一声，“你当真想知道？”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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