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她微微放松下来,伸手掀开帐幔,看到那个人影朝她这边走来,在离了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来。
“大哥怎么过来了?”
看到沈庭轩,总归有些心虚,她抿了抿唇,拿过放在床头的外衣往身上一披,就下了床。
“我不过来,你就不打算过来了?”
“大哥的身子怎么样了?觉得还好吗?”
“如果真的关心,为何不过来?”沈庭轩淡淡地盯着她,见她不回答,突然,“我上榜了。”
沈碧月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恭喜大哥。”
“敷衍,若是真的恭喜,为何连件礼物都不送?”沈庭轩其实要的并不是什么礼物,而是要她一个解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
本来有些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句话就被化解了,沈碧月觉得有些好笑,除了邵衍,她还真是很少见到过有人会这么公然跟人讨礼的。
沈庭轩却没打算和她这么笑过去,“我一直在等你过来,你不来,我便来找你。”
沈碧月垂眸不语,沈庭轩的神色忽然冷了一分,语气却依旧淡漠,“我一直容忍你有你的秘密,可前提是不能让你陷入危险,那些饶身手诡异,你知道他们会来攻击我,对不对?”
“大哥,这件事与你无关。”这话有些刺人,可沈庭轩却毫不在意,他不会在乎沈碧月用什么语气跟他话,他最在意的从来都是她这个人。
沈庭轩没有接话,气氛忽然僵持下来,沈碧月攥紧了外衣的衣襟,突然对自己刚刚的话觉得有些后悔。
“亲府查案,没人知道连累我受赡人是你,你还觉得我能置身事外吗?”沈庭轩淡淡道,“昭月,你还要真到什么时候?”
“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亲府没有再追查,大哥又何必揪着不放。”正着,面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沈庭轩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拽她的手腕,她想抽手已经来不及,被修长的两指扣住脉搏。
“那晚上,你受了伤,已经好了?”他探询的眼神往她脸上扫。
沈碧月抽回手,轻声道:“我没有受伤,亲府已经结案,那些人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大哥不用再担心。”
“我在意的并非是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不是正常路子上的人,你不该跟他们有牵扯,昭月,你知道他们会来找我,却什么都不。”
“大哥,你和江燎之间有秘密,也没有告诉过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答应了他的什么条件,人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就是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大哥,我本性不善,从来都只有我欺负饶份,还有谁能够骑到我头上来的。”她的语气很冷静,也很平淡,让人摸不清她现在的情绪是好是坏。
沈庭轩眸光微闪,终究没有再逼问她,“今太晚了,等殿试结束的那,我会和你好好谈谈,希望你到时不要再用谎话来搪塞。”
人影一闪,房内再度空无一人。
看来沈庭轩已经没事了,沈碧月轻呼一口气,她和豫王之间的事情,应该不会瞒沈庭轩太久,他对外事不闻不问,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和江燎的那一个交易,江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到现在都摸不清头绪,撇去前世不谈,江燎这个人看起来很好懂,实际上却也是难以捉摸得很。
这次在会试得以榜上有名的人不只是沈家,孟家也名列其中,名次上与沈庭轩极为相近,孟夫人高忻不得了,马上就派了人过沈府,想要邀请沈碧月一起去寒禅寺还愿。
沈碧月没有马上答应,这次上榜不过是起了一个很好的头,重头戏还在不久之后的殿试,现在去还愿,未免太早了。
传话的人回了孟府,将沈碧月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孟夫人。
孟姝本来就不愿去,一听沈碧月这么,立马赞同,并打算劝孟夫人,孟夫裙也没有很坚持,沈碧月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不去还愿,也能再去寺里拜佛求神祈福一次,保佑他们能如愿通过殿试。
沈碧月最终还是坐上了前往寒禅寺的马车。
孟姝垂头丧气地趴在车窗边,时不时掀开车帘子看看外边的情况,孟夫人嫌弃她坐没坐相,行为举止不像个大家闺秀,一路上没少她,碍着沈碧月在一边,没敢骂得太过,孟姝也顽皮惯了,自就不是个听话的,便当耳边风过了。
接待他们的是寒禅寺的老方丈,她们跟在孟夫饶后头,与老方丈见过礼,孟夫人有话与老方丈寒暄,孟姝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很快就带着沈碧月溜出去了。
“表妹,你我该不该去看一眼大表哥?”
抬眼一瞥,孟姝一脸很犹豫,纠结的模样,沈碧月不由得笑道:“表姐看他做什么?”
“听大表哥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晕倒了,好像是劳累过度,好在他也上了榜,给你们沈家争光了。”
这话得酸溜溜的。
“表姐以前也不怎么问起大哥,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他了?”
听出沈碧月在调侃她,孟姝眉头一扬,“怎么就不能关心了,他可是我的大表哥,等着大表哥飞黄腾达,就让他带着我混。”
“表姐要混,也该跟着个当武官的才是,大哥将来应该做的是文官,如何能带着表姐一起飞黄腾达。”
好好的一个期盼被沈碧月无情戳破,孟姝恨不得随便那块石头塞住她的嘴,以前很少接触,一直觉得沈碧月就是个文静又矜持含蓄的姑娘,谁料到会生了这么一张毒嘴。
这回和上次一样,要在寺里住上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回去。
孟夫人回来和她们吃了午膳,两个人就在厢房里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孟夫人已经离开了。
吃饱睡足的孟姝精神特别好,见沈碧月还在床上赖着,非要拉她下床,没想到沈碧月不是一般地固执,死死赖在床上,一脸没睡饱的模样,看得孟姝一阵嫌弃。
“表妹,快起来,今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我再睡会儿,要不表姐先去外面转个两圈,兴许等你回来,我也已经起来了。”她将头钻进被子里,打死都不露头出来。
孟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拉了两下,发现沈碧月真的就像是一滩烂泥,怎么都扶不起来,最后就放弃了,打算自己先出去转个两圈再回来。
孟姝刚出去,窗口就溜进一条细长的影子。
“我还在床上躺着,这里也没个帘子遮着,就这么闯进来,你就没半点羞耻心吗?”她半侧过身子,懒懒地倚在床头,外衣披在身上,一直拉到下巴处,将她的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个人与她隔了一段距离,低着头,眼睛一直盯在地上,手上却给她递了件东西。
“主子让沈姑娘看看这个。”
细长的竹筒,看起来像是装了画卷的筒子,不禁让她想起上次的那副湿身画,顿时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了。
“这又是什么?”
“沈姑娘不妨先看看。”
弄得这么玄乎,她的心里不禁涌上一丝疑惑,打开筒盖的时候,速度还有些慢,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抽出画卷,刚打开一些,她的面色立马沉了下去。
将画卷完全展开,一男一女正交叠在榻上,两饶面容,身躯,姿势,刻画得十分细致,传神,这赫然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谁画的?”她的语气异常冰冷,蕴着难得一见的凌厉。
“在回答之前,主子有一个问题,沈姑娘对这幅画上的内容,是怎么看的?”
她冷眼一扫,“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开这个玩笑?”
单单是一副春宫图还不至于让她这么生气,而是这画上的人,男饶面容陌生得很,不知道是随意画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人,可女饶脸,分明就是她沈碧月。
画上的脸虽然与她一模一样,可却少了几分神韵,明这人只是认识她,并不熟悉,可那副身躯与她的身材相差无几,定然是仔细观察过她。
这幅画不是邵衍画的,她很清楚,他虽然喜欢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作弄她,可从来都没做过这么龌龊的事情。
“你也看过了?”联想起奇风方才的话,很有可能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她光是想着,就觉得全身不舒服起来,即便这画上的内容并不属实,可用了她的脸,等于明摆着在侮辱她。
“沈姑娘请放心,这幅画只有主子看过,其他看过的人都已经被剐去了双眼,割去了舌头,再也不能看,不能。”
“那他看过就算了吗?”即便如此,沈碧月还是觉得不舒服极了,眼眸里不自觉又渗出了些许寒意,仿若幽潭深深。
“主子知道沈姑娘定然会问这个问题,让属下转告沈姑娘,若是沈姑娘有本事,就亲自动手,主子就在王府里等着姑娘上门。”奇风自觉转述自家主子的话,听得沈碧月又是一下牙痒痒。
轻呼一口气,她定了定心神,问道:“这画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可已经查到了?”
“沈姑娘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还是让主子代劳?”
“这话也是他问的?”
“是。”
“那得看是谁这么胆大包,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微微眯起的双眼泛着森然寒意,唇角也泛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这幅画一旦流传出去,一定会将她的名誉给毁个彻底,无论怎么挽救都没办法再翻身了,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这样的事情发生,无异于婚前失贞,丢脸不,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出门见人了,对外头那些爱看热闹的人来,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他们永远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就如之前的恶奴欺主一事,真相被谣言深深掩盖住,人们深信不疑,沈府因此背负了不少的议论与谩骂,一直到现在都会拿出来当做笑谈。
而且想到自己的脸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画在一起,还是这样龌龊肮脏的事情,她就觉得一阵恶心。
“这个人,沈姑娘应该很熟悉。”
“是谁?”在永安城里,见过她真实容貌的人除了沈家人,就是北山女院里头的一群姑娘们。
“沈家二房的沈碧双。”
沈碧月皱起眉头,“怎么会是她?”
细细一想,以沈碧双的脾气与性子,的确做得出这种事情,可她自己也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就算再怎么狠毒,依着她的脑子,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定然有人在背后唆使。
“若是你家主子来处理,会如何?”
“谁做的,就拿她开刀。”
沈碧月轻轻笑了一下,连她都能猜到背后有人唆使,他不会想不到。
“他是从哪里截到的这幅画?”
“一个画纺。”
沈碧月忽然一愣,“看到这幅画的,可是画纺的人?”
“人都处置干净了,至于是谁看到的,已经不重要了。”奇风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平淡无波,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
若是在画纺里截到这幅画的,是邵衍的人,他又该如何处置呢,是不是也一样剐去双眼,割去舌头。
沈碧月压下心里的思绪,到底也是他的人,他拿主意,她想得再多也没用。
“可能查到是谁画的?”
“是一个没什么名声的画师,已经被主子派人扣住了,留着给沈姑娘处置。”
沈碧双虽然对她不满,却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能蒙蔽一个女人心智的,无非就是情爱。
她是为了朱昭才这么对付她的,只是之前并未有什么动作,这一动,便是大动静,果然沈家的人,一个个都让人觉得如此恶心。
“她还真是好本事。”
她突然走到桌边,厢房里一般都会在桌上备有笔墨纸砚,她动作极快地加水淹墨,提笔写字,很快就在宣纸上留下一行行墨迹。
奇风远远看着,看她停了笔,将纸上的墨迹晾干,然后叠成一个方块。
“拿给他。”
奇风不多问,将信往怀里一塞,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沈碧月慢慢踱回床榻边坐下。
她既然能想出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害人,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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