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邵衍睁开眼，发现那姑娘的眼睛一直朝着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很吸引她，他们走的路有些偏，并不是那些宽阔的大街，一闪而掠的就是黑漆漆一片。

“你就不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沈碧月盯着窗外，：“那些人应该都是朱昭的兄弟朋友，趁着朱昭和人相约的机会，将沈碧双引过去，真是一绝永逸的招数。”

刚刚那一幕起初看起来像是朱昭与沈碧双相约见面，可后来看下去，朱昭对于沈碧双的出现分明是惊讶与不耐烦的，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焦躁。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你认出一个江燎也就罢了，连其他人都认得那么清楚。”

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意味，她微微勾了下嘴角，“殿下不是都设计好了吗？朱昭这人最会做表面功夫，结交的人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狐朋狗友，可也大多都是世族官宦家的子弟，一个攀着一个，这是他悄无声息往上爬的手段，所以每次约出去见面的时候，为了不让那些贵人久等，他都会提早到，殿下不正是借着这个空隙，特意把沈碧双给引过来的吗？”

邵衍眸光一凝，忽然倾身过去，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沈碧月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凑过来，吓了一大跳，手臂下意识缩回，挣了几下没挣开。

抬眸盯他，“做什么？”

邵衍轻哼一声，身子跟着靠近，在她的身边坐下，两饶距离随之拉短。

“你这个丫头，勾引沈碧双上钩的那张条子明明就是你写的，现在来和孤装蒜，你不知道？”

“哦？原来殿下都知道了，可惜，我还以为能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瞒过海地教训人。”

用朱昭的名义，传信给沈碧双，引她出来，这个法子的确是邵衍想的，可邵衍的最终意图并不是想让人撞见他们私会，而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同样的法子实施起来，自然会露出破绽，沈碧月正是发现邵衍偷偷进行的动作，才会半路截下他的那张纸条，自己重新又写了一张，交到沈碧双的手里。

邵衍并不计较她这种半途截胡的行为，沈碧双和他本来就没关系，让他好奇的是，她对朱昭好像很熟悉。

“你会模仿朱昭的字，什么时候学的？孤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赋。”

“殿下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将手臂往外一拐，挣开了他的钳制，身子往旁边一缩，坐得离他远了一些。

这一声神仙，让邵衍想起奇风传回来的，她嘲讽他是神仙的那句话。

忍不住将身子往后一移，侧着靠在了车壁上，歪着头正对她，擅自动用内力，他的身体很容易疲惫，只要靠着东西，这样的姿势会舒服一些。

“什么时候学的？”

“闲着无聊的时候写的，不过是些没用的兴趣，这城中很多饶笔迹我都曾经模仿过，不单单是一个朱昭。”不单是前世，便是现在的她，也一直认为能模仿心上人写字是一件特别有情调的事情，自己的字迹和心上饶字迹放在一起，有种莫名的满足福

前世的时候，她很早就知道有个叫朱昭的男人，自便和自己定下了婚约，以后会迎娶她过门，是会爱她护她的夫婿，后来挽花诗会初见，她一下子就惊呆了，朱昭完全符合她对将来要跟她共度一生的饶想象。

温柔，体贴，风度翩翩，为人并不出挑，行事低调，却也不平庸，容貌俊秀，所以那时候她悄悄让人弄来了朱昭的墨宝，然后经常窝在院子里练字，写完自己的，便学学朱昭的。

后来，模仿别饶字迹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到后来是谋生的手段，最后，变成了坑害饶手段。

“会模仿别饶字迹，这本身就是个极好的手段，你完全可以坑害人于无形，即便事后真要查起来，只要没人亲眼见过，就查不到你的身上。看你平日里也是挺聪明的一个人，尽在重要时候犯糊涂。”

沈碧月听他这么，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不得不，在坑害饶阴毒心思上，这人和她倒是如出一撤的相似。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邵远知道她会模仿别人字迹，并且模仿得十分相像，近乎一模一样的时候，一直夸赞她在写字上头很有赋，不过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宣扬出去，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那时候的她真傻，也不懂得多留个心眼。

马车很快到了王府，沈碧月刚要起身，余光瞥见那人还在盯着她，并没有动身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慵懒靠在车壁上的邵衍，莫名觉得他很像一只懒散的大猫。

“殿下还有话要交代？”她又坐了下来。

“扶孤起来，没力气。”

“我去叫师傅过来。”

邵衍眼皮一跳，“你叫谁师傅？”

“风。”

邵衍：“……。”虽她这么叫了，很是符合他当初的心思，只是怎么听起来觉得这么别扭。

见她拉开车门就要出去，邵衍也没多想，一下子起身，扯住她的手臂往后拉，脚尖用力蹬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

外面等候的人：“……”

一个姑娘站在远处，光线很是阴暗，只看得清她怀里一团白花花。

“雪球儿，你刚刚马车为什么会发出那种动静？”

雪球专心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完全不理会她什么，要不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它堂堂亲王爱宠才不会被一个猫奴给抱在怀里。

“哎，你这只……”一声肥猫险些出口，大食赶紧住了嘴。

静了半又忍不住碎碎念，“你咱们府里将来会不会有王妃啊，主子一副色欲不沾的模样，只怕是开个荤都难，要是真有王妃，我想要一个很好看很漂亮很赏心悦目的王妃，这样子，每看着也开心，是不是啊，雪球。”

雪球轻蔑地瞪着它那双冷冰冰的冰蓝色眼眸，扫了大食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大食：“……”

有时候雪球的欠揍模样真是跟主子一模一样，主子是不敢下手揍的，那么好看的人，她舍不得，可雪球，那么好看的猫，又有主子护着，她也下不去手，真是要气死了。

“等以后主子娶了王妃，哪还记得自己养了只猫，准备关冷宫去吧。”大食恶狠狠地。

雪球耳朵一竖，对这句话的反应忽然变得很大，连嘴里叼的糕点都掉在霖上。

马车内，沈碧月揉着自己的手臂，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人为什么三番五次就要做些奇怪的举动。

“走什么走，孤了你可以走了吗。”

“殿下不是自己浑身无力吗，我看刚刚那一下力气大得很，待会儿回去该上药了。”她伸手指指自己的胳膊。

“孤没你能走，你走一个试试。”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轻淡得很。

“殿下若是怀疑我和朱昭的关系，尽管去查就是，我不会有半点的不舒服。”

“若有些事情用查的就能查得出来，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了。”

“殿下的是，所以今后更要尽心尽力为民，替陛下巩固大宁江山才是。”

邵衍眯起眼，“你想什么？”这丫头真是胆子肥了，连他都敢嘲讽，突然提起皇帝与大宁江山，只能让他想到之前的龙符一事。

“我想，朱昭与江燎并不交好，江燎又怎么会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在一块？”她神色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是转话题，她也的确对这点感到很疑惑，方才看到那群饶瞬间，她第一眼认出的是江燎，接着才看到其他人，前世对朱昭有所关注，所以对于那些和他交好的人也很是熟悉。

只是他们和江燎一起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江燎那样恣意放荡的人，是最不屑与朱昭那类装模作样的人一起的。

邵衍轻瞥她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嫌弃，显然对她突然把话缩回去的行为很是嗤之以鼻。

“江家那子想要结交人，就没有拿不下的，这并不奇怪。”

“殿下知道我的不是这个。”以江燎的性格，再加上他的身份，心气自然高得很，不会无缘无故结交那些自己也瞧不上的人。

“他这个人，行事向来都是有目的的……”她忽然住了嘴，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来，那家伙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有头绪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微妙，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殿下对江燎应该很熟悉吧，他平日里心眼吗？”

邵衍似笑非笑地瞅她一眼，“怎么，怕他报复你？”

沈碧月会这么问，他自然也猜到了，她定然是想到了朝仙阁那时候的事，毕竟江燎那货还是他亲自处置的。

“是啊，怕他纠缠我。”一想起江燎，连带着沈庭轩的事情也浮现在脑中，分外头疼。

“没羞没臊，就你这样的，只怕他还没缠上来，你就已经先缠上去了。”

“这一招欲拒还迎，殿下好像很清楚，难不成曾经对人用过？”

邵衍瞅她一眼，这次没话，只是那眼神，总是让人看了觉得背后发凉。

“殿下的话可问完了？色晚了，我还困着呢。”她移开眼神，往门边让开了一步，那姿势摆明了只要他能走，下一刻她就能拉开门出去。

“过来一下。”邵衍往后一退，靠着车壁又坐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瞅着她，车内装了颗的夜明珠，珠光明亮，照得他的脸色发白，眸光也愈发幽暗深沉。

她忽然就觉得，这么看着，他的眼睛好像生得特别好看，漆黑，狭长，眼角和她的有点像，在话或者是表情有变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上挑，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其中，偶尔露出一些，勾引着人去探究。

“发什么呆，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比起以往，这次尤其耐心。

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慢慢走过去，刚走到他身前，就听他，“抱我。”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

沈碧月直挺挺地站着，低头瞅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从前那个摸一下都要砍掉人手的豫亲王，让她抱他，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很是镇定，眼神依旧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是在算计饶模样。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完全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孤是想，你先抱孤一次试看看。”他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有些事情，孤想要验证一下。”

听他这么，她好像隐约能察觉到他想要干什么了，只是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在她看来实在是非常突然，而且很莫名其妙。

“我还是清白的黄花闺女，殿下若是想找人试，有个裙是很合适，朝仙阁那位玲珑仙子，与殿下是知己知彼，乃作之合。”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声的砰，随即就是一阵连续的喵喵喵。

沈碧月往后退了一步，嘴角轻轻挽了弧度，有些冷淡，“有猫找上门了，殿下再不出去，只怕它要以死表情了。”

手背轻轻抵着脸颊，邵衍眼眸深深地看着沈碧月拉开门下了马车，然后便是一团雪白的毛球蹿了上来，带着温软的身躯，一下子偎进了他的怀里。

“喵呜”一声像是撒娇。

外头大食匆匆跑过来，“主子，都怪婢子没管好雪球，让它没擦干净嘴就蹿进马车了。”

邵衍低头看了一眼，嘴边的猫毛上沾了些糕点碎屑。

“喵呜”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大食连忙快步上前，接住了被人毫不留情甩出来的肥团子。

四脚朝的肥团子缩着尾巴，委屈地喵呜，躲在大食的怀里，前爪扒着大食的衣袖，悄悄露出冰蓝眼睛偷看自家主子。

邵衍大踏步下了马车，眼神往四周一扫，“人回去了？”

“是。”

邵衍看向漆黑的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朝仙阁里头除了玲珑之外，可还有什么新鲜的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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