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仿佛会发烫,点在她的眼角,瞬间灼热。
她往后躲了一下,怔怔按住眼角,他的眼眸漆黑,什么情绪都窥探不到,不是心绪过于浓重,而是太过纯净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远处的茅房里,男人压抑而痛快的声音再度不急不慢地响起,伴随着怪异的噗嗤声,光是声音就足够让人想象出那一副恶心的画面。
沈碧月抓住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这么冷的手,碰到她的时候竟然像是火烧的炽热,还不等她再多想什么,对方已经将手抽回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不要随便碰我的手。”
以前这话都是沈碧月在说,现在说话的人倒是对调了过来。
沈碧月低头笑了一下,说:“你被人骗到了这里,我是受你奶娘的嘱托,来带你回去的。”
邵衍疑惑地看着她,显然不是很相信,有谁敢将堂堂皇子拐出宫,他一直都待在宫里,很少出去,一眨眼就到了这么地方,让他整个人都堂皇起来,但他的脑子里确实没有半点关于这里的记忆。
“不信?”她难得看出了他的心思。
邵衍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奶娘为什么找你来?”
“兴许是有缘吧,与她碰上了,她丢了自己的主子,有心无力,只能拜托人来救。”
邵衍勉强相信了这个说辞,“那她在哪里?”
“就在这个县里的某处,我可以带你去找她。”沈碧月伸手指了指门外,“只是现在坏人太多了,还不到时候。”
邵衍垂下头,长发遮住了他两边的脸颊,发似墨,肤胜雪,以往疏离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隐隐有种可怜的感觉。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脸上的五官愈发深刻,长睫微闪,眉目如画,妖娆精致,眼眸微垂,有光芒隐隐闪烁其中,怎么看都比她这个女人还勾引人。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不然再被人抓去,我就不管你了。”
沈碧月说完就起身向茅房走去,茅房里的男人已经拉到没得拉了,全身虚脱得要命,连和小姑娘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整个人好好休息,最好一觉睡到通身爽利。
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好了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里面臭气熏天,外面还吹着风,这味道早就该朝外散发了,也难得小姑娘不嫌弃,男人这么一想,觉得非常丢人,蹲着不肯起来。
沈碧月又朝里面叫了几声,没听到声音,便呢喃着转身,“看来出事了,还是要去找黄胜大哥和嫂子过来瞧瞧。”
话没说完,茅房的门就被人拉开了,一股臭气跟着冲出来,沈碧月连忙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神情有些惶恐。
男人还以为是小姑娘被熏到了,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抬眼一看,小姑娘还是一脸惶恐,眼神还往上游移了,死活不愿往下看,他觉得不妥,低头看了眼,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就钻进去。
他的裤子没穿好,松松垮垮的,倒是没露出什么,就是在裤头边上,有几根卷曲的毛儿在风中飘扬。
“小昭姑娘,这……”他也没脸再道歉,立马转身去穿裤子,好不容易把裤腰带系紧了,正要回身,突然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刺痛,身子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谁?谁暗算老子?”一声怒吼刚出,就听到小昭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人一下子凑近了,就贴在他的身后。
“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男人刚要说话,背脊上又接连传来几阵刺痛,不是很疼,却让他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彻底倒在地上。
小昭就蹲在他身边,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很飘忽,听不出半点焦急,男人终究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是你给老子下的绊子?”男人的脸颊贴在地上,小昭蹲在另一侧,他看不到人,想转头过去也没力气。
他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紧闭的院门和边上的一面墙,墙角处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身狼狈,又穿得像个乞丐。
沈碧月不经意抬眸,也朝着邵衍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来要问的事情突然在舌尖一顿,问出口的变成了另一个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要救人,你们把病人都关在了哪里?”
男人冷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黄胜两口子也和你是一伙儿的吧,想不到他们的胆子还真大,好好的活路不走,非要去走黄泉路,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沈碧月伸手按住男人的头,用力往地上摁,“不是他们选了黄泉路,而是你们,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打算活着出去,那么帮怪病缠身的老百姓们治疗的说辞也都是骗人的吧?”
男人暗中用了劲,可身子像是被抽掉了筋,软绵绵的,他咬住牙,狠狠道:“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问出些什么吗?抓错人了,我可是冲着那个狗官去的,谁管这些疯子,死了也好,省得整日发疯打人。”
沈碧月的手肘狠狠往他后腰处一击,疼得他叫了出来,五官狰狞得很。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冲着你来的,谁会放着大鱼不钓,对小小的鱼饵感兴趣呢?”
小时候经常听人说,女人不好惹,可他活了这么多年,女人于他而言不是发泄,使唤用的,即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他少不得也要言语上暗暗地调戏几句,眼神赤裸裸的,又充满轻蔑。
在这一个看似乖巧绵软的小姑娘的身上,他头一次看到了不好惹三个字是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