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沈庭轩却像是听不见,面色如常,宛如踩住一只蚂蚁般,眼睛盯着甘颜,在等她回答。
甘颜的瞳孔微颤,无比的恐惧渐渐涌上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打沈庭轩的主意了。
想不到一个胡婆子罢了,竟然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连累了姑母被人冤枉,不管胡婆子说的是真是假,沈家对甘家想必已经有了戒防之心,这让她回去怎么面对父亲,面对甘家的一众长辈。
“疼,夫君,救我!他要杀了我!”甘苓疼得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去,艰难地揪住沈植的衣角,见沈植眼中闪过不忍,却始终没向她伸出手,她心中的怨念与愤怒愈加浓烈。
眼见着书房里越来越乱,各种各样的杂声与喧闹在耳边炸开,沈岐怒拍桌案,整个书房里都回响着剧烈的震荡声,几乎能将墙壁震下一层灰来。
“都给我住手!你们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沈庭轩收回了脚,眼神稍敛,朝着沈岐拱手作揖:“求祖父彻查此事,方能还沈府一个安宁。”
沈植看了眼沈庭轩,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姿态疏离,背影却分外坚毅挺拔,像一株迎风而立的青竹,不惧风霜雨打,许是从小疏远的关系,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从何时开始已经成长为如今这副可以供人依靠的样子了。
沈碧月已经打晕了胡婆子,她没有出声,眼神扫过眼前众人,最后停在沈植的身上,见他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垂在身侧的手指摇摆颤动,最终紧紧握住,再没有其他动作,她微垂眼眸,唇边笑意凉薄。
不该指望他的。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安静,连甘苓都没再闹了,她仰头看向沈岐,咬住唇拼命忍住脚踝的骨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所有人都在等沈岐下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沈岐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沉声吩咐:“谁都不许插手此事!今朝,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在查明真相之前,切莫惊动外人,事关老夫人安危,动作要快。”
今朝几步上前,接过这个命令。
宫里,皇帝对于下边人所说的话,一时竟陷入了深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以为,陛下不必插手,就任他们如此发展下去,再往后看说不定能得到出乎意料的结果。”秦恪站得笔直,身上穿的不是官袍,而是普通常服,藏青色的面料,衣角用白线绣了小朵山樱,沉稳,宁静又雅致,与衣裳的主人那一张清雅从容,却摄人心魂的容貌倒是极为相配。
“若他们藏得深,早就勾搭到一块去,到时木已成舟,坏了事情,你又该当如何?”皇帝显然不是很赞同他的话,对于他查到的事情还有些怀疑。
“沈姑娘对豫王殿下有过救命的恩情,两人的身份非云泥之别,反而是近在咫尺,以豫王殿下的能耐,他想勾搭沈姑娘,陛下能阻止得了吗?”
皇帝一噎,这话倒是,“就怕他已经开始防备朕了。”
“那么此事正是试探他的好时机,若是豫王生了异心,定然会趁此机会利用沈姑娘,无论他们之间是存在的是什么情义,哪怕是救命之情,有时候动动手脚,也能成为要命之情,端看陛下如何选择了。”
男女之情往往都是最不牢固的,就算真的勾搭到了一块,稍微挑拨几下,就能将佳偶变成怨偶,皇帝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见皇帝迟迟下不了决定,秦恪也不急,说:“还有一事,陛下兴许不知。”
皇帝抬眼看他,等着他的话。
“听说沈家最近出事了,沈家大房先夫人当年或许并非是病死的。”
皇帝一怔,“你是说,孟家的孟茹?”
“正是,孟家单单为了孟茹病逝在沈家一事,与沈家闹了十年的矛盾,若是知道了这其中还有内情,定然会纠缠个没完,臣说这些,只是想让陛下定定心,就算豫王真娶了沈家姑娘,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太平。”
孟茹当年的死还有其他内情,这是皇帝从来没想过的。
皇帝沉吟许久,没有给出答复,但秦恪能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早就动摇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好直白地说出。
谈完了事情,皇帝便让钱公公送秦恪出宫。
临近宫门时,钱公公忽然说道:“难怪老奴总觉得初见秦大人就有种熟悉的感觉,秦大人与老奴见过的人里面,与某一位的身形相貌皆有些相似。”
秦恪闻言神色淡淡,并不放在心上,走到宫门处便与钱公公道了别。
钱公公微微眯起眼,望着那位大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道他觉得熟悉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还是上头那位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