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话虽这么说,但是其实从一开始,差不多所有御医都知道眼前这位穆小姐身中蛊毒,且摄政王也在大力寻找了解蛊毒的人。
但是蛊毒来自苗域,且苗域的人几乎几百年辟谷不出,所以几个月几乎一无所获,只有几天前,宁奕从锡州带回来的人,但是那人不知道为何,在禾曦生产的第二天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恐怖,身上爬满了毒虫。
有人说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被蛊虫反噬,也有人说是不堪忍受摄政王的拷打和折磨,众说纷纭,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关于这蛊毒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小阿离在禾曦的怀中好像是十分的安心,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那样安心,毫无戒备,根本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容妈妈上前将孩子接过来,放在了一旁的床榻上,嘉宁县主微微的蹙眉,显然是对最开始,容妈妈的反应有些不满,她开口道:“穆小姐需要休息,从明天开始阿离送去我房里吧,省得你们下人毛手毛脚的。”
容妈妈脸上一白,她并不笨,自然是听出了县主语气中的不满,她看了看在一旁的禾曦,才诚恳的道:“穆小姐,实在是抱歉,方才方才奴婢只是一时受了惊,这才叫了出来,不过不过我是真心的疼爱小小姐的,现如今小小姐这般,更是惹人怜爱,我想我想求求您别将我赶走,我想继续照顾小小姐。”
嘉宁县主神色有些不满,但是毕竟禾曦才是这孩子的亲娘,若是禾曦发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说着,她就转头盯着禾曦,如意以为禾曦是不愿意,便小声的道:“小姐,若是您不放心,阿离小姐我来照顾,奶娘只要按时喂奶就好了。”
半晌,禾曦深吸一口气道:“如意,让容妈妈带着阿离好好休息吧,嘉宁县主,阿离还小,难免夜间吵闹,我知道您的苦心,不过阿离暂时交给容妈妈照顾吧,这间屋子离我的房间也近,有个万一,我也能及时知晓。”
容妈妈神色一松,忙跪在地上叩首。
嘉宁县主冷哼一声道:“从前却也不见你这般优柔寡断,行,算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羽儿,咱们回去。”
说着,便带着羽儿离开了,容妈妈将小阿离送回了床榻上,便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在一旁了。
禾曦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阿离好几眼,终于还是别过头,微微有些冷淡的道:“雨雪,送我回房吧。”
如意看的出禾曦有心事,但是现在太多的外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江怜儿也怕打扰了小阿离休息,便也跟着禾曦回去了,如意将禾曦搀扶到了软塌上躺着,雨雪有些羞涩的垂着头道:“小姐,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你让如意姐姐唤我一声就行”
随即又补充一句道:“我也会守好小小姐的房间,您好好休息就行了。”
禾曦侧了侧头,因着已经是傍晚了,屋内没有点灯,显得十分的昏暗,雨雪看不清禾曦的神色,只是听见她说:“谢谢你,小雨”
语气好像是淡金色的夕阳一样温柔,她唤他小雨,那一瞬间,雨雪的记忆似乎被拉回了很久之前,他们也是这样隔着一扇门,只不过那个时候,心如死灰,了无生趣的在门内的人是他,而在门外,不断的鼓励他的,给他希望的人是她。
他忽然神色坚定,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坚持下去,希望自己能够给她和阿离小姐希望。
随即,室内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江怜儿见禾曦太过于沉默了,思来想去还是道:“禾曦姐姐,阿离她一定会没事的,我回去就去求母后和陛下,让他们派人去找西凉境内最好的名医,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什么苗域,一定有办法的。”
她的声音淡了下去,好像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禾曦有些好笑的看着江怜儿,她这样纯粹,即便是说着善意的谎言,都让人不忍心戳穿。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江怜儿的话,随即又道:“半个月之后就是你的大婚了吧,宁奕的大婚,怕是选后也不过如此了,你呀,还是好好休息,到时候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
江怜儿脸色微红,她垂下头去,手指不断的绕着腰间的一条流苏坠子,道:“母后和王爷会帮我准备的,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倒是姐姐你,现在正是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这条命,算下来也是你救得,现如今我不能看着你而不作为。”
禾曦伸手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有需要我会让如意去找你的,你放心好了。”
江怜儿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今天也已经打扰了禾曦许久了,也只得先回去了。
送走了江怜儿,如意又让婢女去煎药,这才走到了禾曦的床边,问道:“小姐,方才您怎么不让郡主她去同西太后和西凉皇帝说说,毕竟有他们帮助,找到关于蚀骨的线索会更多一些。”
禾曦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问道:“如意,你说西凉和大历,哪国的地位更高一些?”
如意一怔,似乎不能理解为何禾曦会突然提起大历来,但是既然禾曦问了,必然是有道理的,她沉吟了许久道:“大历地大物博,底蕴深厚,而西凉却地广人稀,目前又是皇帝年幼,漠北更不用说了,世世代代以草原为家,骑术精湛,且马匹精良,但是若是真的算上国力,怕是大历更胜一筹。”
禾曦缓缓的扯了扯嘴角,根本看不出其中的意思,又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道:“是啊,大历人才济济,朝中有医学国手陆伯伯,又有大名鼎鼎的月卫,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深受蛊毒折磨,如意,你当真以为我们说了,就会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如意心中一沉,她不敢在禾曦的面前提拓跋玥,便也只能转了话题道:“可是小姐,多一个人帮助,总是多一分希望不是,现如今您不想西凉插手,那咱们要怎么办?”
禾曦长舒一口气,下肢又有酥麻的痛感渐渐的传来了,她看了看外面已经渐渐按下去的天色,道:“如意,我要快点好起来,这件事,我们只能靠自己。”
是的,只能靠自己,而且还有一个事情,禾曦没有说,那就是,她总觉得暗中好像是有人在监视着自己,从最开始自己在锡州遇见的萧奈和蒙耶,在加上后来在西凉无缘无故种下的蛊毒,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指向着苗域。
苗域,苗域,那是高远所在的地方,自己假死后,也不知道高远怎么样?
一想起那个满头银发,对自己总是温柔浅笑的男子,禾曦竟然心中有些微微的愧疚的情绪,现如今,只有她亲自去苗域,或许还能有一丝丝的希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不希望将苗域的事情过多的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高远的族人,数百年辟谷不出,自然是有他们的顾虑的,若是当真被两个朝廷盯上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不过大历还好,高远和拓跋玥毕竟是旧友。不过让她最担心的事情是高远的处境,曾经那个名叫蒙耶的男子便说过,高远死了。
他说起高远的时候,眼神中的轻蔑和不屑,想来是看不上高远的身份,加上高远曾经提起苗域的时候,脸上的冷漠,都能从侧面证明,高远即便是身在苗域,也并非会随心所欲。
而拓跋玥中蛊一事,第一件事必然是寻求高远的帮助,但是到现在,拓跋玥的蛊毒依旧残留在他的身体内,是不是说明高远并不方便见他?
她只是觉得前方有太多的迷雾,但是她坚信,她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救阿离的。
解下来的几天,禾曦都十分的配和如意的意思,她让她喝药,禾曦便一仰而进,一滴不剩,她让她卧床休息,禾曦便老老实实的睡觉,睡的头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偶尔,容妈妈也会带着阿离来禾曦的房中请安,也只有这个时候,禾曦面上的笑意才是最真切的。
雨雪也跟着高兴。
而阿离,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发现整个瞳孔都变成白色的情况了,不过禾曦还是注意到她并不会跟这别人的动作,变换眼神。
不过她也不气馁,经常抱着小阿离轻声的说着话,她一脸认真的教阿离喊娘亲,一到这个时候,容妈妈就笑的前仰后合的提醒道:“穆小姐,孩子要一岁多才会慢慢的说话,您啊,现在还是稍安勿躁才是。”
禾曦却也浑不在意,依旧每天都教上半个时辰才算是罢休。
江怜儿从那日走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嘉宁县主府了,听说是一直在筹备大婚的事宜,没有办法脱身,但是即便如此,来看诊的御医都说,虽然郡主不能出宫,但是每日都要召了给禾曦看诊的御医去宫里回话。
禾曦听了心中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