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以前,天浪总能滔滔不绝,可一旦需要畅想未来,天浪便开始装聋作哑,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既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我姐妹也再无颜面回去父亲那里了。”
什么情况,这说的是啥?
一言不合,芳芷便说出这番话来。
其实她也是很矛盾的,明知道身份被揭穿以后,心中的爱人便会渐行渐远。
皇上是根本不会娶宰相家女儿的,芳芷觉着一言不合,那便用大明女性最果断最直接的抗争方式,寻死觅活来结束这一切吧。
聊天聊得好好的,芳芷竟然噗通一声跳江了,船上众人都惊呼啊,天浪至少傻愣愣了十秒钟。
杜衡也要跳下去呢,可是被随从的太监死死拉住了。
怎么就再无颜面了,老子又没怎么着你们!
天浪简直无语了,这时代的女性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是死脑筋呢?
大概船上众人里天浪水性最好了,他果断随着芳芷跳入了江中,将她拉住,救起。
众人也纷纷拿起船槁,七手八脚把她俩捞上来。
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将芳芷送到船上,等天浪再翻滚上船,便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芳芷还呛着水呢。
紧急抢救呃我可以吗?
天浪这才想到毕竟男女有别,如果真把手伸过去,或者把嘴巴凑过去来个什么人工呼吸,那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挣扎呀,焦虑呀,芳芷真是抵死倔强啊,眼看真的就死要了。
到底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万岁,您若是有办法,便救一救芳芷姑娘吧,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单说她是何阁老家的女公子这一点,她若死在您的船上,到底也是解释不清啊。”
“对呀,对呀,万岁,快救救芳芷姑娘吧,不是说嫂溺叔援,权也嘛,您想办法救活她,这过程中我们全都把眼睛闭上。”
天浪一听,有些脸黑,还把眼睛闭上。
可前面那些话还真对,芳芷可不能死在自己眼前,否则没法交代呀。
于是天浪果断的挽起袖子,双手按在了芳芷胸口,按了又按,试试手感看还是不行,“淡定,淡定,红尘炼心。”
天浪轻声安慰着自己,然后干脆俯身低头,以口相就。
“刚才那些话是谁说的,啊?”说这话时,芳芷已经吐出几大口水,呛嗑着躺在船头。
就活了人,天浪开始算后账了,啊不对,是要推卸责任,说明自己是听人劝吃饱饭。
芳芷蹙眉睁眼看向天浪,起伏着胸口急促而贪婪的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
天浪好尴尬呀,忙用目光扫视船上众人,“刚刚谁说的孟子的那句话?”
“见死不救,禽兽不如。就算是男女授受不亲,可朕刚刚也是权宜之计,你们都看的了对吧?”
“对不对?”
“对对对,啊不对,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都忘了这会儿该矢口否认了,可是天浪却有些不好意思。
负责护送的可不止宫里的太监,还有邓凯,还有高必正和侯性,天浪待会儿要去巡视的便是高必正和侯性的军营。
而刚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是高必正,忽悠天浪救人然后说自己会把眼睛闭上的是侯性,不过说归说,他撒谎了。
可两人这会儿却谁都不承认了,天浪有些想要发火,却在这时,乎见江中一艘船正在掉头。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人家那艘船肯定也不是因为看到天浪给芳芷做人工呼吸才掉头的。
关键是那搜船上有一个人。
天浪的瞳孔在迅速放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柳江之中。
随着他的目光拉近的是那江中的一条彩船,彩船之上有一位身形纤弱,飒飒立在风中,衣袂飘摆着的红衣少女她是谁?
那火红色衣裙就像洒落在天浪心头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那是一个宛如秋水般的女孩儿,那如诗如画般的绝美侧颜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只船上不止一人,却只有一个人像是雪做的一样。
她的肌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像是月光下的白雪晶莹剔透。
冰肌玉骨,芙蓉出面,虽然天浪没有看到那女子的正脸,却对她那种给人如烟似雾的感觉极为熟悉,还有那普天下绝无仅有的飘然若仙的气质。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应该不会错,世间哪有人会如此像她?
芊芊!
那冷傲中带着温润,娇柔却不较弱的姿态,还有那若仙出尘的气质哪怕跨越千百年,也是独一无二的。
芊芊,是你吗?天朗的心哽了一下。
恩爱两不疑,相结共来生,难道来到大明以后,自己每夜的对天祈祷真的应验了吗?
“快,追上那条船,快呀!芊芊,是你吗?芊芊!”
天浪不顾自己一身湿透,一边催促调转船头,一边对着那艘船呐喊。
可那艘船上的女子却像是听不见他的呼唤,看不见他的挥手,她并不回头。
天浪船上的所有人都懵了,就连不断呛嗑的芳芷也都幽怨地坐起了身。
对她来说天浪为了救人,他俩刚刚有了很亲密的触碰,甚至是接吻。
他碰了自己的私密,他还吻上了自己的唇,如此自己不是应该气若游丝地缓缓睁开睡眼,对他含珠带泪欲语还休,再然后和他从此定了终身吗?
可天浪偏偏在这时忽然撇下了她,眼睛一瞬不瞬盯向了另一只船上一个衣袂飘飘的红色背影,
他甚至还踩着湿哒哒的鞋子啪叽啪叽跑去抢过船桨亲手划船,拼命的划船。
远处那艘画船白鹅浮水,渐行渐远,芳芷却觉着怎么那样碍眼?
芳芷抬起了头,看向那艘船,再看到男人,真是满心的无力感。
明显看到男人自见到那艘船上的女人以后,心便是一直揪着的,眼睛就像有根牛皮筋一般和那画船上的红色背影绑在了一起,他的整个人都在因画船的走远而牵扯着疼。
他是那样淡定的一个人,他淡定地说话、淡定地微笑、淡定地杀人,几乎谁都没见到他除了冷静冷血之外,竟然还会有舍不得指缝流沙的仓皇。
男人呼唤得更急,看样子就要窒息了,仿佛一旦抓不住这一刻,下一刻便是永别。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芊芊!”“芊芊!”
斜阳映照霞,五彩流光披洒如玉美人,兼有一程风雨,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