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夜色尚未褪尽,坠龙谷中猿啼虎啸之声震动山林!
大雾磅礴,常年笼罩此地,隐约可见山间有巨禽掠空,亦有恶兽奔窜……
几缕稀疏晨光下,远处有老人背着竹篓而来,路上走走停停,在挖些草药!
在其身前,一条巴掌大的黑色小奶狗活蹦乱跳,摇着尾巴到处窜!
“汪!”
忽得,小奶狗四爪撑地,停下身子,朝着坠龙谷方向轻吠两声,似是发现了什么,一溜烟就跑了过去!
“小板凳,回来!”老人一惊,急忙大喝,怎敢让小奶狗跑进那片禁区!
“汪!”
小板凳很听话,生生停下脚步,向着谷地叫了两声,模样有点反常!
老人心中纳闷儿,顾不得挖药了,忙跑过来拉住小奶狗,怕它乱来!
这时,前方雾气翻滚,隐隐可闻簌簌落叶被踩压的声音,似是有东西要出来!
老人心头一紧,小板凳也蜷缩起来!
雾气缭乱,隐隐可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越来越接近外界!
“哗!”
终于,雾气被撩开,那道影子走了出来,不是什么凶兽,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个小娃娃!
这是一个年幼的男童,约摸三四岁,眉清目秀,小脸俊逸,已颇具潇洒雏姿!
他从禁区内走出,光着身子,一脸茫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懵懂,以及对外界的陌生与迷惑!
雾气澎湃,初晨的微风透着几缕冷冽,其身子于风中略显单薄萧瑟!
身后,坠龙谷深邃而又神秘,隐约可见几道猩红如月的瞳孔明灭不定!
某些未知而又可怕的存在,似乎……都在盯着那尊男孩!
抓住雾气被撩拨开的一瞬间,老人和小板凳看到了这些景象,当即吓得浑身冰凉!
老人本能的想要逃开,可望着男孩孤零零的身影,他又有些不忍!
“孩子……过来,快离开那儿……”老人尝试着呼唤,声音很轻,担心惊醒禁区!
闻声,男孩抬头看向这边,茫然挪步!
待其走近些,老人急忙上前拉住他,小心翼翼的退远,脱离雾气范围!
“孩子,你是哪家的娃,咋跑到禁区里去了,你家大人呢?”老人低声询问,脱下破旧的衣袍给男孩披着,小板凳也围着男孩跑个不停,很好奇!
“我……来自……哪……”男孩茫然,如失忆一般,声音很稚嫩!
见状,老人一愣,继续问道:“那你叫啥?”
“叫……”男孩神色恍惚,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这时老人才注意到他手心一直紧紧攒着一枚……种子!
这是一枚黑乎乎的种子,和石头似的,不过拇指大小,很圆润,上面有一些纹络,看起来并不起眼!
男孩本能的握紧它,似乎,这东西对他至关重要!
盯着这枚种子,男孩茫然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神采,念叨起:“衍……衍……”
“衍?”老人满脸皱纹挤成一团,轻轻叹了口气,放弃追问!
“先跟爷爷我回去吧,别在外头冻着,等回去了,爷爷托人帮着打听打听你家人!”老人打算先离开这儿,担心男孩的小身板扛不住山风的吹拂!
男孩点了点头,很亲近老人!
老人和蔼的笑了笑,抱起男孩,把他放进篓筐里,背着他回自己的住地……庄县!
小板凳兴奋的跑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张望男孩,尾巴摇个不停!
庄县,乃济州最边缘的一座小县城,约摸百户人家,比一般的村落大不了多少!
老人姓苏,县里的人都叫他老苏头!
老苏头带着男孩回来后,没有透露男孩的真正来历,只说是在野外碰上的!
毕竟,坠龙谷乃赫赫有名的禁区,一个小娃娃竟然从禁区里走了出来,这怎么看都太骇人听闻!
为了保护男孩,老苏头选择保密,除了他和小板凳,没人知道男孩来自于禁区!
他四处托人帮忙打听男孩的家人,却毫无结果,最后,作为孤寡老人的他,决定留男孩在身边,把他养大成人!
因为男孩常常念叨着“衍”这个字,所以老苏头给他起名为……苏衍!
……
春去秋来,十年岁月弹指一挥间流逝殆尽!
苏衍已经十四岁了,半褪稚气的他如今身姿挺拔,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其性格颇带痞气,经常揍得那些爱招惹他的富家子弟抱头乱窜,在同龄人中有些威慑力!
这日,苏衍于野外抓鱼归来,扛着一根自制鱼叉,挎着收获颇丰的鱼篓,领着小板凳溜达在回家的路上!
他身着粗布白袍,以一根草绳缚起黑发,脖子上吊着那枚黑不溜秋的种子,走起路来有些吊儿郎当的!
其面貌长得倒也眉清目秀,本该像个儒生,可他偏偏一脸懒散,叼根狗尾巴草,平白无故多了几分痞气,少了些书生气!
领着小板凳,苏衍进了城门!
城门内外,许多车马牛骡聚在一起,还有不少人背着包袱,一副大迁徙的样子!
这些人都准备前往府都参加祭典,也只有府都以上层次的城池才设有祭坛!
祭典,每百年举办一次,乃是涉及各个年龄层次,各种修行层面的盛事!
天下间,无数凡俗之辈都渴望藉此机会鱼跃龙门,亦有许多修士欲借机打破桎梏,更上一层楼!
在祭典之上,天下苍生都将承蒙上苍福泽,微末者延寿数载,超凡者一步登天!
此乃名副其实的百年难遇之机缘,所以,每在祭典将临之际,府都以上的城池都人满为患,聚集无数生灵!
苏衍听过许多过去祭典上发生的故事,对此等盛事向往已久,可惜其囊中羞涩,凑不出前往府都的盘缠,只得作罢!
远远的看了眼陆续出城的人们,苏衍自嘲一笑,走向城里!
穿过几条偏僻街道,很快苏衍就回到了自己和老苏头的居所……一座破旧的老宅子!
这宅子是老苏头的祖宅,面积不大,且年久失修,也就比残垣断壁好上一点罢了!
“爷爷,今儿个逮了不少条鱼,赶紧加个餐!”老远苏衍就吆喝起来,小板凳摇着尾巴跑得飞快,率先推开了院门!
院内,一身粗布麻衣的老苏头有些拘谨的站着,身子佝偻,另有一个富态十足的中年胖子坐在竹椅上喝着茶,十个仆役分列两排侍奉着他!
这中年胖大叔名为贾仁,早年是个穷酸外来户,老苏头见其可怜,没少接济他!
后来此人仰仗奸滑本性发了家,竟与老苏头断了来往,更是反过来瞧不起老苏头这等穷苦人家,时常挖苦嘲讽,俨然将老苏头当年的恩惠抛之脑后!
可笑的是,贾仁还给自己儿子起名贾易,父子二人一仁一易,美名其曰仁义父子!
这般厚脸皮的行径实在为人所不齿,所以很多人背地里打趣他们名字,称其为假仁义父子,渐渐的,这也就成了外号!
苏衍自是知晓贾家同老苏头的恩怨,自己爷爷不计较这种忘恩负义之举,但他看不惯,所以打小就与贾易不对路!
此刻,苏衍进院子后看到贾仁,脸色当即就冷淡起来!
“贾大胖子,你来做什么!”苏衍毫不客气道,对这些人没有半点好感!
“你当贾某愿意来你们这穷酸破宅子,若非你爷爷要卖宅子,求到我府上,请我来我都懒得来!”贾仁嗤笑,满脸肥肉抖动!
“卖宅子?”苏衍一怔,看向老苏头!
“此事稍后我再跟你说!”老苏头跟苏衍说了一声,而后望着贾仁,小心问道:“贾老爷,你看……我这宅子怎样!”
“不是……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苏衍快步走到老苏头身边!
“还是让贾某来告诉你吧!”贾仁品了口茶,淡然道:“祭典将至,你爷爷不想你落后旁人,所以打算卖了祖宅给你凑盘缠!”
“祭典百年难得一遇,县里大多数人家的孩子都去了,你爷爷自然也想你去搏个前程!”
“不过照我说啊,像你这样的孩子去了也是白去,整个庄县,除了我家易儿,都难有大收获,纯粹白跑!”
……
贾仁脸上带着不屑与轻蔑,那种语调,听得小板凳都忍不住龇牙咧嘴,想扑上去咬!
闻言,苏衍呆住了,望着爷爷,心里头的滋味百般复杂!
“孩子,爷爷就是想帮你一把!”老苏头笑了笑,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如壑!
他老了,没什么本事了,只想通过最后的努力给苏衍拼一个未来,即便要为此付出一切都没关系!
爷孙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已然视苏衍为己出!
望着老苏头那带着倦意的苍老面容,苏衍只觉得心都给揪起来了,是又感动又愧疚!
一旁,贾仁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一脸戏谑,在旁边说起风凉话!
“这宅子呢,不咋地,不过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也可以收!”
“不过嘛,我倒是觉得老苏头你是在浪费银子,苏衍这小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纯粹一个小痞子,能有啥出息!”
“我家易儿就不同了,真正的麒麟儿,咱庄县哪家孩子能和我家麒麟儿比!”
“我家易儿能文能武,这次去府都必然出人头地,被名门大派所看重!”
“至于其他人嘛,估计都得无功而返,没哪个孩子能和我家易儿相提并论!”
“不信你们就看着吧,要不了几天大家都得打道回府,唯我易儿独领风骚!”
……
贾仁洋洋得意,硬是把自己儿子给夸上天,那副嘴脸无比欠抽!
“得了吧,你家贾易咋不上天,一天到晚吹捧他,可笑!”苏衍没好气道,受不了贾仁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哼,你这种穷孩子懂个什么,我家易儿高贵出生,自然和你们不一样!”
“这宅子,贾某不收了,你们这种人不配去府都瞻仰我儿风采!”
“啧啧……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易儿此去,必然被大人物赏识,今后恐难回家,我这当爹的不舍啊!”
“没办法,谁让我儿是麒麟儿呢,其他人被平庸所埋没,只能回来,但他将进军更高层次,被各方大人物看重,必不让他轻易归来!”
……
贾仁自我陶醉,瞧不起其他家所有孩子,把贾易夸得让人受不了!
“老爷……老爷……少爷跑回来了……”这时,忽得有贾家仆役急匆匆跑来,冲进院子高呼不已!
闻声,贾仁脸庞一僵!
“哎呦诶……不是说贾易必被高人看重,很难有时间回来嘛?”苏衍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笑出了声,立马讥讽回去!
“说清楚,怎么才出发就又跑回来了!”贾仁老脸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质问!
“不止是少爷……所有去府都的人……都在往回跑……就快到城门了……”那仆役气喘吁吁道!
“都在往回跑?”贾仁都听糊涂了,苏衍和老苏头也有些诧异!
不是急着去府都参加祭典么?突然都往回跑是哪门子事?
“走,快去看看!”心系儿子的贾仁一把甩掉茶杯,拖着一身肥肉小跑而去!
“爷爷,咱也去看看!”苏衍跟着离去,觉得此事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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