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楚纵后,蝶衣让徐福去打听秦黛的落脚处,同时去军营里寻林曦。
接近傍晚时,两路消息都回来了,秦黛落脚在城南郊,却尘庵。林曦却不在军营,带兵出去了。
次日一早,蝶衣刚坐下吃饭,楚纵就来了,他蹲在菜地地头等着蝶衣。
蝶衣端着碗出来,喝了一口粥,说道:“楚大哥,你这么早就来了,秦姐姐在却尘庵,你自去吧。”
“这,妹子,我进不去啊,没有朝廷功名,我又是一个男子,秦黛也不认识我,妹子是慧王,必畅行无阻,求妹子带我去见她吧,为哥做个引见。”楚纵苦着一张脸说道。
唉,陷入爱情的男人也很可怕。
蝶衣放下碗筷,梅氏给她擦了擦嘴。蝶衣对母亲说道:“我就为楚大哥去一趟,娘和爹爹姐姐待在家里,我片刻即回。”
梅氏有点不放心,嘱咐道:“早点回来啊。”
蝶衣边走边说:“知道啦,娘。”
徐福要为蝶衣安排仪仗,被她制止了,既然府内小厮和丫鬟都是林大哥安排的,那就带他们吧,简装轻从。
楚纵打扮成小厮的样子,混在队伍里。
蝶衣取了慧王的官牒,带上春花和夏木,坐上马车,往却尘庵而去。
见到秦黛,该说什么呢?实在是尴尬,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也好关照一二,把楚大哥引进去,万一秦黛叫起来,哎呀,麻烦事儿。
不过,说不定,他们俩能成就姻缘,对秦黛也是有好处的。
一路上楚纵偷偷向蝶衣催了好几次,马车终于到达了一座秀丽的山峰,说是秀丽,是因其不甚高耸巍峨,满山含翠,处处青松,野花碧草,漫山遍野。
“这么美!”蝶衣下马车后,看到如此景致,整个舒畅起来。
山势间,一道石阶蜿蜒而上,石阶上头,就是却尘庵。
楚纵开始不安起来,一个劲的往衣服上搓手,不停的深呼吸。他就站在蝶衣旁边,蝶衣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嗤笑他像是躁动不安的驴子。
山间的空气,非常的新鲜,蝶衣高兴的旋转了几圈。
楚纵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说:“妹子,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急什么,这里景致这么好。”蝶衣说道。
楚纵快哭了。
“好,好,好,你这么紧张可不行,别像个毛头小子,学学我。”蝶衣煞有架势的说道。
她一甩衣袖,挺直项背,迈步朝上走去。
一行人跟在她身后。
早有小厮通报到庵里。
庵主忙领着一众尼姑列队迎接。
蝶衣将庵主唤到一旁,说道:“庵主,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庵主是位颇为富态的老妇,对于眼前这位慧王,她早有耳闻,女扮男装,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战争奇闻,可她也难以将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将那焚烧三万铁血骑的将军联系在一起。不过,倒是为女人争了口气。
她毕恭毕敬的躬身回道:“慧王请吩咐。”
蝶衣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道:“就是那个,那个,叫做秦黛的,在不在这里?”
庵主秒懂,她双手合十,躬身说道:“正在本庵内,如今唤作静心。她平日闭门不出,贫尼见她确实只一心礼佛,允她不必见客,慧王要见她么?”
静心?出家人怎么都叫这名字?
“是,我要见他,烦请庵主帮忙引见。”蝶衣说道。
庵主宣了声佛号,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慧王请。”
蝶衣迈步朝庵内走去。
楚纵和一众小厮也跟着入内。
到了大佛殿,众生上香拜佛的地方,庵主说道:“慧王,静心在内堂,请慧王移步内堂。”
蝶衣跟着庵主走,楚纵和小厮们也要跟着去,庵主拦住了他们,“阿弥陀佛,慧王容禀,男子不可入内堂,请在此守候吧。”
让我一个人进去?那怎么行,今天主要给楚大哥引见啊。蝶衣说道:“庵主,可否容我带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庵主摇了摇头,说道:“丫鬟可带,小厮却是不可,请慧王体谅。”
一位小厮上前一步,说:“主母,奉主人之命,我等需侍奉主母左右,不可远离。”
如此,却如何是好。
庵主见蝶衣似面有为难,想了想说道:“既然慧王驾临,贫尼当宣静心出来相迎。”
蝶衣忙说:“如此甚好。”
庵主去叫秦黛了,蝶衣踱来踱去的等。
楚纵凑上来说道:“不如去庵外面,这里人多眼杂,适才上来时,我见山腰有亭子,妹子可屏退左右,方便说话。”
蝶衣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大哥,为了幽会,费了不少心啊,我怎么没看见有个亭子?”
楚纵红了脸。蝶衣哈哈大笑起来。
庵主领了静心出来后,被告知,慧王贪恋山景秀丽,约在山腰亭中见静心。
秦黛本不想出来,可庵主亲自上门相请,说是什么慧王来了,要见她,以前没听说京都有个慧王啊,难道是新封的王爷?她不情愿的出来了。
庵主派人将她送了出来。
秦黛慢慢朝台阶下走去,见山腰树林间,站了许多小厮守着。终于来到亭子,见亭中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小厮,两个丫鬟。
她举步拾阶而上。
亭中的女人,转过身来,是她!秦黛的瞳仁缩了一缩。
“秦姐姐,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蝶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秦黛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说道:“贫尼法号静心,施主所为何事相请?”
蝶衣尴尬极了,她急忙说道:“我有一义兄,名唤楚纵。”她朝小厮说道:“楚大哥,摘下你的头巾,露出真容来。”
打扮成小厮的楚纵,将头上裹缠的头巾摘下,露出英俊的面庞。
蝶衣继续说道:“秦姐姐,我的义兄,楚纵,武功高强,聪慧睿智,文武兼备,颇富家资,尚未成亲”蝶衣急速的说着,“他,很仰慕你,盼与你一叙。”说完,汗都冒出来了,她有点理解楚纵了,这尴尬得都出汗了。
楚纵行了个标准的礼,并不盯着秦黛,只远远的站着,轻声说道:“自上次一见,惊鸿一瞥,姑娘秀外慧中,令楚某倾心,今日冒昧前来,求与姑娘一叙,若能得姑娘芳心,万死不辞。”
啧啧啧,下这么重的话,蝶衣在心里咂舌。
秦黛只双手合十,默默垂着头,不说话。
蝶衣一看,没有直接拒绝,得给他们创造机会。
于是挥一挥手,领着春花和夏木出了亭子。
又领着亭外守着的小厮往远处走了走。
来爬山,当登高临远。
蝶衣兴冲冲的往山顶爬。春花和夏木在后面唤道:“王妃,王妃,慢些,慢些。”
蝶衣回头赞许的看了她们一眼,相比慧王,王妃的称呼更好听一些。
春花和夏木捂嘴偷笑半响。
“啦,啦,啦,啦”蝶衣哼着小调继续爬。
松林密布,风一吹,松涛阵阵,真如海浪,排山倒海,呼啸声声。春花不禁打了个寒颤。
蝶衣见地上的松果很多,不时的弯腰捡拾起来。
松果散落在地上的松针层里,她伸手扒拉开松针,正要取出一枚松果,“嗖!”地一声,一枚利箭钉在了蝶衣的手旁,箭尾兀自铮铮颤抖不停。
蝶衣往身后一看,鹰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正挥剑抵挡四面八方射来的箭。
蝶衣迅速的低伏在地,一个旋身藏身于松树后,刚要喊春花和夏木趴下,后背猛的扑上了一个人,蝶衣觉得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脑,紧接着后背一烫,蝶衣扭头就看见一个丫鬟的脑袋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丫鬟拼着气说道:“主母,有刺客,撤!”说完就断气了。
“啊!”春花和夏木吓的尖叫起来。
“趴下!快趴下!”蝶衣朝她俩喊道。
春花和夏木却没有应话,身子相继扑通扑通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箭失从四面八方射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小厮和丫鬟们陆续有人倒地。
“箭太密,你们两个护着主母快撤!”一鹰卫喊道。
立刻有两名鹰卫,挥舞着剑抵挡蝶衣周围射来的箭。
蝶衣不敢起身,匍匐在地上,快速移动身体。
地上许多松针,扎的蝶衣浑身疼痛,不一会,衣衫都破了。
“快!发信号弹!”一名小厮吼道。
鹰卫们牢牢的护住蝶衣,箭矢都被击落在周围。
蝶衣匍匐了一阵,箭渐渐少了,原来是来到了更密的林子,蝶衣手钻心的疼,一看手都被松针扎破,磨破,身上也有细密的血珠渗出。
信号弹射出后,借着密林掩护,小厮们将鹰卫和蝶衣围在中心。
一鹰卫说道:“援兵多久到?”
“两刻钟!”
说话间,林间落下了大批的黑衣人,却不是鹰卫!他们手持兵器,迅速的掠过来!
“来不及了!”一鹰卫说,他吩咐同伴:“你们两个轻功最好,带主母离开,我们留下断后。”
被点名的两鹰卫中的一人,拿出一块布,往蝶衣身上一裹,将蝶衣夹在腋下,施展轻功,往外飞驰。
树林中迅速的开始了战斗,兵器相交的声音,不时传来。
被夹在腋下狂奔的蝶衣心想:楚大哥呢,为何不见他出来相救,难道是没听到动静么?春花和夏木可千万不能有事!
王府的马车已不知去向。
两名鹰卫替换着夹着蝶衣一刻未停的飞奔。
忽然,蝶衣耳边的风声停住了,鹰卫将她放下,只是二人一前一后用身体夹住蝶衣。
蝶衣扯掉身上的布,双眼望处,大批的黑衣人,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了。
对方人数这么多,组织太周密了。
蝶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清冷无情,若今日不能平安回去,不如来大战一场。
她拍了拍鹰卫的肩膀说道:“你们还有武器么?给我一个。”
鹰卫将自己的长剑给了蝶衣,自己另掏出短剑执在手上。
蝶衣说道:“今日,蝶衣与两位兄弟一起血战到底!”她轻轻的从两名鹰卫的夹护下脱离,与他们站在一起。
对面黑衣人手一挥,战斗开始了!
蝶衣拿着剑的手钻心的疼,她咬紧牙关,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活着!
施展出百里夫妇教给她的剑术,竟能抵挡一二。鹰卫见蝶衣尚能应付,全力对付剩下的人。
显然,林曦派给蝶衣的守护者,武功超凡卓绝,只见他们两个,对面有三十多个黑衣人,竟能左刺又挑,在人群中跳跃突围,今日若不是护着蝶衣,他们两个都是以一敌百之人,早就杀出去了。
对方渐渐不敌,一黑衣人忽然停手,打了个唿哨。
只一瞬间,蝶衣对面的敌人突然消失,紧接着所有敌人消失无踪!
鹰卫迅速的围拢过来,将蝶衣护在身后。
杀气未散,敌人却不见了!
鹰卫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主母,敛气定神,感知四周。”两人中,年长的鹰卫说道。
“嗯。”蝶衣应声刚落,面前突然蹿出一人,挥剑劈头朝蝶衣砍来!蝶衣本能的提起长剑去格挡,手掌一阵刺痛,长剑脱手滑落!
两名鹰卫迅速反应过来,提剑刺入了敌方黑衣人的身体,待要拔剑出来,未料敌人不怕死的又往前一步,竟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抓住了两名鹰卫的胳膊!
鹰卫只一秒便将敌人踢了出去!
但就这一秒已足够!
因为敌方已有人,在这一秒的时间里,将剑刺入了蝶衣的胸膛!
得手后,敌人哇哇大叫一声鬼语,蝶衣在失去意识前,听出来是日本话,她瞪着那个杀她的黑衣人,慢慢的倒下了,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鹰卫仰天长啸!
正此时,又有数十人蒙面的赤衣之人赶到,敌方黑衣人唿哨一声,再次消失!
赤衣人同鹰卫汇合,双方亮出印信,是自己人。
“快给主母施药!”鹰卫喊道。
地上的蝶衣已是一个血人,心脏部位的血像喷泉一样汩汩的流出来,身下的土地都染红了。
“去抓个女人!”鹰卫说道。
赤衣人快速行动起来。
年长的鹰卫双目赤红,他一把撕下面巾,摔在地上,从怀里掏出药瓶,洒在蝶衣外翻的伤口上,血渐渐流的慢了,但隔着衣服效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