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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玄学的尽头是科学

“哈……哈湫!谁在想我么?”

李明缩在火炉边烤着火,鼻子塞着两团布。

进入十二月,东百是越来越冷了。

都把南方来的小李给冻伤风了,这两天喷嚏不断。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北方的冬天,高估了间冰期的威力。

零下四十度和零下三十度,对无毛裸猿来说大概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明哥……呜哇,这什么味儿?”

长孙延兴冲冲跑进书房,顿时被一股刺鼻的臭味儿熏得差点昏古七。

“什么什么味儿?哦,这个火炉啊,在烧煤啊。”

李明又嗅了嗅。

“本来没感觉,但被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点……”

“何止一点,你这是久在鲍鱼之肆,不知其臭……”长孙延忍不住吐槽。

为了推广“绿色新能源”——也就是煤炭——李明以身作则,将房间里的木炭炉都改成了煤炉,烧煤炭。

只是,他这个缺乏生活经验的文科生有点想当然了。

煤炭,是有杂质的。

因为技术有限,采出来的煤炭是不会经过什么煤矿筛选、浮选之类的加工工艺的。

埋在土里什么样,送进炉子里就什么样,突出一个原汁原味。

然后,小李同学就在充满硫化物和各种“五光十色”废气的书房里,待了一整天。

“明哥,咱要不算了?”长孙延忍不住劝道:

“我咋觉得这煤炭比木炭还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环境不友好。”

“那不行,发展煤炭是既定国策,不容更改。”李明摇摇头。

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讲述着“日落乃自然之理”的公理,不容置疑。

“也就是秋冬季没遇到大暴雨。平州营州再这么滥砍滥伐下去,等明年雨季一到,大雨把土壤冲进大海,这地就什么也种不了了。”

看着不太服气的小伙伴,李明耐心解释:

“到那时候,悔之晚矣。”

长孙延还是不死心,退一步说:

“那至少你自己别用啊,这玩意儿烧出来的烟,总觉得……不大好。”

李明还是倔强地拒绝:

“让老百姓烧煤,我自己躲起来烧木炭?这算什么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

就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房遗则脚步虚浮地进来了。

在辽东自家地盘儿,就是比在宫里自在。

兄弟见面,无需经过宦官这道二传手。

“打扰一下,你俩先停一停,有新发现。”房遗则面无表情地说。

他现在越来越有公事公办的官僚气质了,简直和他的面瘫老爹一模一样。

谁每天在账本的海洋畅游,都难免被官僚气息腌制入味。

“发现了什么?”李明和长孙延异口同声地问。

“一种基于已知生物质可燃物的非相变形态变化。”

房遗则顺滑地念出了一串经。

小李和阿延面面相觑,总觉得每个字都认识,但拼起来就不熟悉了。

“咳咳。”房遗则面无表情地为两位文盲换了一种说法:

“袁天罡发现了一种让煤炭变得更纯净的办法。”

“啥?!”

长孙延几乎原地起飞,激动地摇着房遗则的肩膀:

“此事当真?”

“真……你能不能别摇了,我头晕。”房遗则面无表情地吐槽。

房遗则手握财政大权,也就是说,任何一个用钱单位都得和他打交道。

这其中自然包括十分烧钱的科学研究工作。

“这是老袁向我要经费的时候,悄悄跟我透露的。”

房遗则解释道,一边拍着被长孙延弄皱的衣领。

因为袁天罡整天缠着他,很是烦人,所以房遗则对他的称呼也从“袁道长”蜕变为了“老袁”。

“真的吗?”

我不信……

李明对这个恰到好处的好消息抱着一份相信、九份怀疑。

他怀疑老袁在忽悠单纯无知的小房同学,想要多忽悠一点经费。

虽说他把“技术科技委员会”交到了袁天罡手里。

但看重的其实是他用风水堪舆找矿的能力。

没指望这位资深“玄学”从业人员,真能搞出什么“科学”成就。

所以,房遗则的消息让他觉得,此事大有“玄机”。

“百闻不如一见,去看看吧。这房间一股煤臭味,我待不住。”

长孙延拉着李明出了门。

…………

李明委员长莅临三清观视察,工作人员——一位小道童——热情接待。

“师傅正在炼丹,请稍等。”小道童清心寡欲地招呼三位同龄人喝茶,便去通报了。

李明满腹狐疑地左看右看。

道观很是冷清,没有什么香客。

这个迷信场所居然是大帝国的科学研究中心,李明有种很玄幻的感觉。

过了许久,袁天罡才从炼丹房钻了出来,鸡窝头乱糟糟的,脸上一层黑,衣服也都布满了脏兮兮的黑块。

“殿下什么事?”

他没什么耐心地算是打了声招呼,便赤着脚,大大咧咧地坐在三位大领导前面。

这个神棍,居然养成了理工宅的气质。

这让李明越来越有种错乱的感觉。

“房遗则说,你研究……你炼出了某种更纯净的煤炭?”他开门见山。

“什么?”袁天罡皱了皱眉。

“一种基于已知生物质可燃物的非相变形态变化。”房遗则补充。

“哦,那个啊?”袁天罡撇了撇嘴:

“贫道正在研究,进来吧。”

说完,自顾自地向道观深处走去。

李明一行三人互视一眼,匆匆起身跟上。

“道长好像不是很开心?”李明疑惑地问。

“大概没有炼出理想中的纯净煤炭吧?”长孙延耸耸肩,又问房遗则:

“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你们让一个想开宗立派的道士搞技术研究,他能开心有个鬼了,我还能怎么看……

“你说得对。”房遗则压下心中无穷的吐槽欲,面无表情地应付一句。

一行人走进了炼丹房,一股呛人的烟雾让他们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袁道长,你说的那个……生物质,可燃……的东西,在哪里?”

李明问道,一边挥手驱散浓厚的烟雾。

袁天罡直接把手伸进炼丹炉,在里面掏了一会儿,从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儿:

“殿下要的是这个?”

三人定睛一看。

只见一块煤炭躺在邋遢老道的手掌里。

仔细一看,这块“煤炭”和普通的原生态煤炭有很大的不同。

孔洞更多,泛着光滑的光泽,而且看上去还有些黏糊糊的。

老袁浑身上下的污渍,大概就是从这玩意儿上沾染过来的。

“这玩意儿烧起来很干净,和木炭似的没什么大的怪味儿,而且烧起来很烈,差点把我的炉膛都给烧穿了。”

袁天罡说着,点燃了这块怪“煤”,随手往炼丹炉里一丢。

焰色肉眼可见的比普通煤炭纯净,是亮闪闪的橘色,产生的烟雾也没有那么呛人了。

而且这东西烧起来的温度比木炭和煤炭都更高,只烧了一会儿,老袁的铸铁炼丹炉炉体上,都烧出了气泡。

呲啦!

袁天罡赶紧往炉膛里泼上一大盆水。

炉膛里“轰”的一声,发生轻微的水煤气爆炸后,才算冷却下来。

“这么小小一块煤,能烧得这么起劲儿?”长孙延大开眼界。

房遗则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李明嘴角抽搐。

杂质更少、燃烧温度更高、有粘性……

这块纯净的煤,不会就是焦炭吧?

作为文科生,李明知道,在原本的时间线上,焦炭是在宋朝时期被发明、并大规模用于冶炼钢铁的。

也就是说,利用古代科技,确实可以做到工业化炼焦,不需要额外开挂。

关键是,老袁同志怎么提前了几百年发现了炼焦的窍门?

“袁道长,这焦炭……你是怎么把它给炼出来的?”李明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型。

焦炭?嗯,烧焦的煤炭,确实很形象……

长孙延和房遗则暗暗点头,觉得明哥简直是起名鬼才。

“唉,别说这个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袁天罡就来气。

“殿下你不是号召全国开发煤炭资源么?贫道就想着,这煤炭是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么,不然为何让你如此上心?

“所以,我就想把它放进炼丹炉里炼一炼。”

遇事不决炼个丹,确实是标准的神棍思维。

殊不知,炼丹要隔绝空气,炼焦也是;炼丹要加热干馏,炼焦也是。

炼丹=炼焦,公式成立!

“没想到,炼出来的丹药根本不能服用,并没有什么奇效,而且还脏兮兮的到处染色,除了烧起来火更旺更纯,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袁天罡气愤地说道。

李明全程听下来,有一种扶额哭笑不得的冲动。

不愧是道士,大道至简,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分。没想到炼个丹,不但解决了煤炭不纯的问题,顺便还提升了煤炭的燃烧、炼钢效率。

焦炭这玩意儿如果大面积铺开,不但能提升炼钢的效率,减少成品中的杂质,还能顺带着兼顾了环保,彻底解决了木炭要砍树、煤炭很呛人的痛点。

双赢!

难道玄学的尽头其实是科学?

只是作为土法炼焦的发明人,袁天罡本人并不是很兴奋。

他每次本想搞点封建迷信,却每次都歪打正着,让事情向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

导致他神丹也炼不成,宗派也建不成。

做出的一系列贡献虽然让他名利双收,却也导致自家的道观门可罗雀。

毕竟大伙儿在业余时间有兴趣搞封建迷信,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兴趣学习数理化知识。

“从煤矿定位到炼焦,环保新能源科技发展,离不开道长的杰出贡献。”

李明拍拍袁老道的肩膀。

袁天罡嘴角抽搐,有种倒反天罡的感觉。

…………

滦河谷地。

队伍已经在原地停留了好几个日夜,寸步未移。

“陛下还是老样子?”

主帐篷外,契苾何力忧心忡忡。

李承乾表情有些扭曲,轻轻点了点头。

“唉。”契苾何力悲叹一声:

“监国殿下薨逝的噩耗,对陛下打击太大了。

“丧子之痛固然可以理解,可是陛下一直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有伤龙体啊!”

他焦急地背着手,在帐篷前来回踱步。

在从阿史那社尔口中,得到了“李明被李泰害死”的假新闻以后,李世民这个爱哭的皇帝并没有哭。

沉默,比大哭大闹可怕得多。

这几天,李世民饭也照吃,觉也照睡。

但除了吃饭睡觉,他什么事也不干。

别说发号施令,连和其他人交流的欲望也没有。

成天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整个人就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样。

主心骨没了主心骨,这支逃难的队伍也就停下了逃难的脚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史那社尔像是打定了主意,就要往主帐篷里闯。

假消息虽然是他传的,但错不在他。

他也是听信了李治和李泰的谣言。

毕竟这两个反王虽然隔空打了很久的嘴炮,但对一个事实却保持着极高的默契——

那就是李明已死。

而且从常理出发分析,长安都被反王霸占了,看家的监国不太可能还有活路。

如果他没死,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总不可能提前逃到辽东,打算卷土重来吧?不会吧不会吧?

“哎哎哎别!御驾岂能擅闯!”

契苾何力赶紧阻拦不讲礼数的番将。

“再这么拖延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薛延陀的大军发现!他们可没有放弃咱这条大鱼啊!”

阿史那社尔据理力争:

“更何况,就算没有薛延陀人,这雪越下越大,继续赖在这里也是绝路!”

契苾何力提高了音量:

“哎哎哎!你怎么能称陛下是大鱼呢!陛下滞留此处,一定有他的道理!”

社尔的喉咙也是梆梆响:

“天可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你还在那儿下大棋?”

两人大吵起来。

“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一个冷淡的声音,让两人同时一顿。

李承乾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孤进去,让孤劝一劝父皇,听听父皇究竟想吩咐些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后退:

“悉听殿下安排。”

从各种意义上,他们俩都是外人。

有些家事,外人很难插嘴。

要劝也得要嫡长子来劝。

唉……李承乾站在大帐之前,背对着所有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扭曲。

他对李明的死讯,并没有多少触动。

李承乾是最大的皇子,李明则是最小的,从小到大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遑论感情。

作为政敌,两人确实交锋颇多,但都还留着底线,没有动用暗杀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嗯?媚娘你说什么?李明就是这样的下三滥?呵,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因此,对李明的态度,李承乾一直都是:管他死活,只要别脏了我的手。

但是李世民对李明的态度,就很让李承乾在意了。

明明母后长孙氏去世时,这个男人都没有如此失魂落魄过。

如果孤死了,他还会如此吗……

一股酸溜溜的醋劲,涌上了李承乾的心头,让他的表情更为狰狞。

“殿下?”

见李承乾停在门口踌躇不前,契苾何力忍不住问出声。

李承乾浑身震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用轻巧的口吻说:

“孤没事,只是在整理思绪。等孤向父皇问问,定下此后的方略。”

说罢,他便撩开厚实的、用熊皮做成的帘子。

“不……你说得对,媚娘,还不是现在,孤还得忍耐……”

他无声地嘀咕着,便闷头钻进了帐篷。

保暖的帐篷里,并没有如意料一般涌出热气,里面几乎和外面一样冷。

在帐篷的中央,火盆已经熄灭很久了。

火盆边上,李世民怔怔盯着盆子里的灰烬,眼眶深陷。

呵……李承乾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立刻大声说道:

“唉,那些粗坯,也不知替父亲您添把火。”

李世民没有反应,连眼睛也没有转动一下,还在呆呆地盯着火盆,仿佛雕塑一般。

李承乾眼睛一眯,扭头往外走。

便听得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吾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承乾定了定,回过身,满脸的忧郁和悲伤。

“父亲,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斯人已逝,您不可太……”

“吾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世民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打断了李承乾的劝告。

他缓缓抬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声音粗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吾思考了很久。

“辽东素有反意,李明……没了以后,必定揭竿而起。

“西京长安也好,东京洛阳也罢,都被两个逆子鸠占鹊巢,他俩行此悖逆之事,肯定一条路走到黑,容不得吾。

“至于大唐的其他州县,河北素来不服吾。

“中原和关中则被诸藩王占据,他们也参与了内战,利欲熏心,不见得愿意收留吾。”

李世民越说越快,眼神依然呆滞,但说话的思路非常清晰。

“大江以南吾分封得少,江南、闽越、湖广、岭南、巴蜀……这些地方或许忠于吾,或许也能免于战火。

“可是吾等被困在此地,如何能跳过群逆割据的北方,抵达南方?”

这个问题,让李承乾一时回答不上来。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长子,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承乾,你我父子二人,无处可去了。

“李明一死,全天下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

李承乾一时语塞。

他下意识想劝父亲别这么悲观,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却张不开口。

因为李世民的担忧,是真实存在的。

皇帝一旦跌下宝座,失去了权力,便只是独夫而已。

没有人愿意让这个独夫重新再爬到自己的头上。

即使亲生儿子也不可全信……

“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曾遇见一点唐军的踪影,哪怕一个脚印、一面丢弃的旗帜、一具尸体?”

李世民反问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摇头:“没有。”

他们不知道李世绩的军队被河北的逆贼断了后勤,只能靠向夏州寻求补给。

他们觉得,自己被唐军抛弃了。

为什么?

因为李世绩,也是李治的人!

大唐被反贼把持着,回不去了!

那这一行人,该何去何从?

“向西……”

李承乾嘴唇蠕动。

这下轮到李世民愣了一愣。

“向西。”李承乾重复一遍:

“西突厥与唐和薛延陀不和,我们向西突厥寻求庇护。”

无稽之谈……李世民正要训斥。

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警告声。

“敌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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