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不知名的偏远山区有一个武陵源似的小村落。
这里群山林立,山峦滴翠,山水神秀,常年云雾缭绕,这里飞禽异兽极多,珍奇仙草遍布,有“救命仙草”之称的铁皮石斛,也有“长生不老药”之名的乌药。
村子的正北面,半山腰上有一座黄墙青瓦的道观。只见它旁岩洞而建,周围古柏参天,花木扶疏,掩印在苍松修竹之间。
倘若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村子的话,可以看到错过有致的村庄,星罗棋布的农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派怡然自得,世外桃源的祥和景象。
这个村子叫东桑村,居民世代以务农为生,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半山腰道观里住着一位束发盘髻的道士裴助天,一袭青兰色的道袍,仙气十足。
裴助天,一位沉迷于炼丹之术的散居道士,隶属于全真教门下。据他自述他的祖上原本是出自葛洪门下的一名茅山道士,擅长炼丹之术。后来随着三教合一的融合,以及全真教一脉的盛行,才改成散居道士。
当然用再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原本清静无为,一心修仙的小道士,由于误入歧途,沉迷于红尘情色之事,最终堕落了而已。
“爷爷,我回来了。”清脆的女音响起,只见一位肤白水灵的女童手里拿着几支桃花,笑眼盈盈地站在门口。
看长相约摸十四五岁的光景,衣着虽朴素,但早已亭亭玉立,出落成标致的可人儿。
裴助天看了一眼孙女叹息道:“春天是桃花,夏天是荷花,秋天是桂花,冬天是梅花,你何时才能长大?成天到处去采花,真当自己是花仙子啊?”
裴秀秀嘟起粉嫩的小嘴笑道:“还说我,那你呢,整天就知道炼丹。有用的丹倒是一颗没炼成,上次给我吃的开胃丹害我肚子闹腾了好几天,我也没说你啊。”
裴助天甩了甩袖子竖眉道:“没大没小的臭丫头,要不是看你从小孤苦伶仃没了爹娘,我才不管你。”
“我的好爷爷,你最好了,我马上去给你炊火做饭。”
一谈到这个话题裴秀秀水灵的大眼睛立刻露出谄媚样,亲密地挽着裴助天的手嬉笑。
裴助天看了一眼懂事的小丫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裴秀秀,十五岁,母亲由于难产在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了,父亲经受不起失去爱妻的打击从此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从此裴秀秀与道士爷爷裴助天相依为命,隐居于此,虽是粗茶淡饭,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春天,漫山遍野的红杜鹃,黄灿灿的梯田油菜花,还有桃之夭夭烂漫桃花,不知名的野趣野花随处可见。
夏天,不知疲倦的知了唱着歌,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抓鱼抓虾的孩子笑声不断。
还有荷叶何田田,清雅的荷花一一风荷举。晚间发出微光的萤火虫与遥远的星空交相辉映,听取蛙声一片的蛙叫声与蟋蟀蛐蛐共同演绎着合奏安眠曲。
秋天,这里有如画般秋收田园的美景,金黄的甜橘挂满枝头,红红的柿子黄中带红,饱满的稻穗压低了头,似乎在等待人们的采摘。
高大的栗子树下也总是有人气,小孩子们对于“寻宝”的游戏乐此不疲,脆脆甜甜的生栗子满足了味蕾,加大了快乐。
冬天,大雪裹上了银装,沉浸在了雪白的童话世界,树枝上到处是冰挂、冰凌、冰花,美不胜收。
东桑村的东面山脚下,有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只见几颗古木郁郁葱葱把整个茅屋包围其中。
这便是裴秀秀的奶娘曾大娘和裴秀秀青梅竹马的玩伴曾清风的家了。
十五年前,刚出生不久的裴秀秀的生母,就因为难产大出血不幸离世,邻居曾大娘同情襁褓中可怜的婴儿,就抱过来一起母乳喂养他俩,自此他俩的感情是不同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裴秀秀与曾大娘之间也宛若母女,感情极好。
曾离何许人也?曾清风,小名曾离,年纪大约在十五岁光景。
身高八尺有余,长眉如剑,黑眸宛如深潭,鼻梁高挺,薄唇性感迷人。身上穿的虽是粗布麻衣,但仍掩饰不住丰神卓绝,给人一看就是相貌不凡的不俗之人。
他的皮肤略黑,呈古铜色,大约是长年劳作的缘故。身材是上宽下窄,胸肌发达,两臂孔武有力,竟不像读书之人反而生的一副武将的风采。
大概在十六年前,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流浪至此,从此就在东桑村安家落户了。
这所破旧的茅房就是曾清风的父亲和母亲两人亲手所建,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新房在风雨飘摇中早已破旧不堪。
曾大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年轻变得年老,而又亲眼看见曾清风一点点的从出生到长大,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所茅屋,虽破旧了点但仍屹立不倒。
曾经有多少次她多想盼着茅屋能坍塌掉,这样她就有借口可以带着儿子远走他乡,远离这伤心之地,可是她的希望总是每每落空,他和她亲手修缮的房屋,就像她对他的思念一样,坚固而又牢靠。
当初他带她来到这里时,李龙威就自信满满的断定他选的这块地绝对是风水宝地,而门前那两棵常青大松树枝繁叶茂,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见证。
可惜的是曾清风的父亲李龙威,来到东桑村隐居不到一年,就被追赶而来的官兵带走了。据官兵表述李龙威仍是协助叛将意图谋反的朝廷重犯,一直潜逃在外,好不容易被抓住了估计十有八九是难逃一死。
事情发生的太意外,李龙威被带走时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怀孕的事实。
曾大娘在亲眼看着相公被官兵带走后,整天以泪洗面,一度伤心到想要自杀,可是因为肚子的孩子她又于心不忍。
在经历过最初的痛苦之后,曾大妈勇敢的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并亲手将他抚养成人。于是母子两人从此相依为命,虽然过得是粗茶淡饭,缺米少盐的日子,好在母贤子孝,其乐融融。
小时候的裴秀秀和曾清风,村子里的其他小孩总是嘲笑他们无父或者无母的出生,私下里也从不和他俩玩。
“清风哥,有你陪我玩就够了。”裴秀秀扑闪着大眼睛认真的说道。
曾清风点点头回答:“嗯,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不让他们欺负你的。”
一帮调皮的捣蛋鬼追在他俩屁股后面谩骂:“哦……哦……一对无父无母的野杂种……哈哈哈……”
裴秀秀汪汪的眼睛上流出清泉来哭喊着:“我讨厌你们……你们离我远点!”
六岁的曾清风冲动的冲上前揪着他们一阵乱打,四五个小孩扭打成一块,嘶喊声一片。
“别打了别打了……”裴秀秀在一旁担心的大哭。
远远赶来的曾大娘拉开了被围着打的小孩们,只见曾清风的脸上,胳臂上到处是抓痕,以一敌众,他当然必输无疑。
再往后,六岁的曾清风每天偷偷地爬上同村铁匠王大飙的墙头上,偷看他习武,然后再回家偷偷练习。
蹲在一旁挖蚯蚓的裴秀秀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不解:“清风哥,你为什么要偷偷练功啊?”
曾清风边打拳边说道:“为了保护你和我娘!”
自此以后,村子里的小孩都知道打架是打不过曾清风的,即使三五个一起上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所以他们绝不敢当面欺负他们,就连言语上的嘲讽也会换来曾清风的石头般无情的拳头。
小时候的曾清风和裴秀秀成天无忧无虑到处疯玩,他们会去山上挖笋,摘野菜,野果,也会跑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抓鱼捕虾。
春天,他们会在开满杜鹃花的山上摘树莓,挖鲜笋,夏天,他们一起来到田间钓黄鳝或者抓萤火虫。
每当玩到太晚的时候,曾大娘总会留裴秀秀一起吃晚饭,然后等玩好了再送她回道观。
秋天,沿着田埂,曾清风和裴秀秀会挎着一个篮子到处采野菊花。
野菊花可以晒干后当药材卖给同村大户陆家。换到钱的曾清风会花几个钱去买几颗甜甜的糖或者刚出炉的火烧饼,和裴秀秀一起分享。
甜甜的糖含在嘴里,扎着两只小辫子的裴秀秀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清风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好吗?”
“好”
“那你能每天给我买糖吗?”
“可以,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什么叫出人头地?”
“我听我娘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中状元当大官就叫出人头地。”
“那等你当状元,我就当状元夫人如何?”
“嗯……”
……
咯吱声响……
曾大妈端着一碗鱼汤走进来道:“阿离,看书看疲了吧?快来喝一碗鱼汤提提神。”
曾清风抿嘴浅笑道:“好。”
曾大妈开口问道:“这几天没看到秀秀往我们家跑,你们吵架啦?你们俩都是喝我的奶一起长大的,从小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将来要是早日成婚我也就死也瞑目了。”
曾清风眉头一聚张口道:“母亲,现在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等我来年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之后也为时不晚。”
曾大妈笑着反驳道:“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你们已经到了婚配年纪早日定下来岂不更好?秀秀是我一直认定的儿媳人选,你可不能错过她。”
曾清风叹息道:“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秀秀已有心仪之人?”
曾大妈惊讶的直骂:“你啊你整天就知道读书有什么用,连媳妇都看不住,亏你长得仪表堂堂,又满腹经纶可有何用?我不管,你明日就去向秀秀提亲。”
曾清风连忙安慰发怒的母亲道:“母亲大人别激动,这事我们从长计议。”
曾大妈懊恼的直拍胸部,连声叹息,正当她长吁短叹之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