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章(1 / 1)天下无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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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薛满声情并?茂的自荐,以及俊生、庞管事的苦口相劝中,许清桉暂时?打消送走她的念头。

按庞管事所?言,薛满相貌出众,神?思混沌,留在此?处定会惹来狂徒觊觎。届时?她举目无亲,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结局可?想而知。

她的包袱损毁,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至于口音,大周朝推行?官话已久,实难以此?推断她来自何地。许清桉非怜香惜玉之辈,不过?晏州已被他搅乱一池水,留她在此?确实危机四伏。

不能留,便只能带走。

许清桉在晏州边养伤边收拾残局,期间,薛满用?药针灸都没有好转,成日只围着他打转。路成舟等人知晓内情后心思各异,然而无人敢置喙——恒安侯世子的事情,自有恒安侯府管教。

远京中,景帝得?悉贾松平的罪行?、马建树的渎职,便从隔壁属州调了知州到此?代职。巧得?很,这位知州也姓贾,但与贾松平并?无关系,行?事更是南辕北辙。他兢兢业业,常年不懈,终于在四十有二时?等来仕途的曙光。

从属州到直隶州的长官,官阶是实打实升了一级。

新知州深知机会难得?,决意在晏州大展拳脚,是以,待许清桉倍加用?心。

许清桉见惯这类讨好,不咸不淡地接受,“往后有事可?去找庞博涛传话。”

新知州大喜过?望,有恒安侯世子的支持,他何愁在晏州站不住脚跟?他勤勉从事,尽心竭力,若干年后,终在晏州百姓心中留下浓厚的一笔功绩。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一个月眨眼而过?,许清桉的腿伤好得?八九不离十,他安排路成舟等人在晏州佐理,顺便接应书吏凌峰。随即乘着马车,带薛满与俊生先行?前往下个目的地:衡州。

衡州与晏州相隔不算太远,当地民康物阜,粟红贯朽,乘马车的话四五日便能到达。

衡州乃许清桉此?番南下监察的最后一站,顺利完成后,他便得?返回京城,回到冰冷且死寂的恒安侯府。

他仍清楚记得?,出发前祖父站在侯府门?前的石阶上?,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除开我给你?的世子身份,你?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身经百战的老恒安侯眼中,小小监察御史犹如蝼蚁,该对他感恩戴德,唯命是从。可?这孙儿偏随了那不识抬举的娘亲,满身逆骨,处处与他作对。

许清桉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恭敬作揖,真诚建议:“祖父所?言甚是,依孙儿之见,等哪日天气好了,祖父身子利索了,大可?求见圣上?,请他改立恒安侯世子的人选。至于具体要立谁,您可?以试试抓阄,从四位姑母生下的八位表兄表弟中随意挑一个。若还觉得?不够,便再加上?姑母们的十三位庶子,想必能选出让您中意的人选。”

老恒安侯脸色铁青,愤愤甩袖,“你?个不肖子孙,竟敢目无尊长,妄言妄语!来人啊,将世子的护卫全部撤回——”

责骂也好,威胁也罢,许清桉懒得?听,转身扬长而去。

自他懂事起,与祖父的此?类争吵屡见不鲜。祖父从军多年,行?峻严厉,待他一直嫌好道歹。而他从最初的据理力争到如今的淡漠以对,足足走了十二年。

亲祖孙又如何?祖父要的他不愿给,他要的祖父则嗤之以鼻,若非有过?世的父亲羁绊,与娘亲临别前做好的约定,他与恒安侯府早该一拍两散。

世人所?谓的“血浓于水”,并?不适用?于恒安侯府。

他坐在马车里,低眸向书,恹恹地勾起唇角。

“少爷,你?在笑什么?”旁边冒出一句话,是薛满怀抱软枕,盯着他手里的书封道:“你?看的是《群书治要,我记得?它博采典籍,通篇讲述治政之道,繁复无聊得?很。”

许清桉合上?书,“你?读过?这本书?”

薛满想也不想地道:“哪能是我,我是听别人说?过?大概。”

许清桉道:“哦?你?听谁说?过?这本书?”

“我是听……”薛满愣住,脑中飞快闪过?一幅画面:有人倚在窗边,手捧书卷,身影颀颀,面容模糊难窥。

是名男子,一名风度绝不会差的男子。

许清桉追问:“你?仔细想想,是听谁说?过?这本书?”

薛满闭上?眼,努力回想那人的面容,可?惜想破脑袋也没有头绪,干脆道:“是你?啊!”

“……”

“少爷,你?忘了吗?是你给我详细又耐心地说过?这本书。”

许清桉想,光耐心二字便能证明那人绝不是自己?,但妄想跟她解释清楚?呵呵,不可?能的事。

他已命庞博涛加大范围,在周边各府各州继续寻找失踪少女,一旦找到她的家人便立刻送返,在这之前,姑且留她在身边。

“阿满。”

“到!”

“你?可?知当婢女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我知我知,是忠诚。”

“不对,是听话。”

“是忠诚。”

“是听话。”

“是忠诚。”

“……是听话。”

薛满撇开脸,小声嘀咕:“那你?要我杀人放火,我还得?言听计从不成?”

“杀人放火?”许清桉半阖一双风流眸,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薛满坚守原则,“我是良民,无须在干坏事上?受人肯定,哪怕你?是我最敬重的少爷,你?也没法逼我成为坏人。”

许清桉的目光落在案几上?,认认真真地寻找“敬重”何在。嗯,约莫只存在她的个人幻想里。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需令行?禁止,明白否?”

“我尽量吧。”

“只是尽量?”

“我努力,尽量努力。”她从脚边提出一个食盒,打开盖子,取出一碗猪肺汤,“少爷,这是我临行?前炖好的枸杞猪肺汤,还温着呢,你?快点喝吧。”

猪肺汤,又是猪肺汤,花样难喝的猪肺汤。

许清桉怀疑她跟猪肺有仇,“为何每次都是猪肺汤?能不能换成鸡汤?”

“鸡汤有什么好喝的。”薛满讨厌鸡汤,不明所?以地讨厌,“猪肺汤补肺润燥,健脾止咳,有利于你?身体康复。”

许清桉忍不住提醒她,“我伤的是腿,按以形补形来说?,你?该炖猪蹄汤。”

薛满一不小心说?出大实话,“你?去菜场看看,猪蹄比猪肺贵好多呢。”

“……”许清桉从腰间解下淡青色的绣竹纹荷包,丢到案上?,“记住了,下回我要喝猪蹄汤。”

薛满打开荷包,倒出里头的碎银,一锭,两锭,三锭四锭五锭……哇,少爷当了官之后真是富有。

她掐指一算,看来先前为他付出的积蓄很快便能回本,甚至还能小赚一笔!

她美滋滋地转移碎银到胖头鱼荷包,许清桉定眸一看,神?色略显恍惚。

在遥远的童年记忆中,娘亲习惯在他的衣物上?缝制各种?小动物图案做标记。可?当娘亲决定将他送回恒安侯府时?,却当着他的面将衣物焚之殆尽。

“这是你?绣的荷包?”他问。

薛满不知哪里来的错觉,“是的,我亲手绣的。”

“改日能否替我绣一个?”

“小事一桩,你?想要绣什么图案?”

“小动物的便好。”

“那我给你?绣只老鹰,希望你?今后振翅高飞,直上?青霄。”

老鹰的体格实在算不得?小,然而……许清桉垂眸,“好,便借你?吉言。”

薛满将荷包揣回怀里,将猪肺汤往他那边推,“少爷,喝汤。”

许清桉问:“你?尝过?了吗?”

“当然没有。”薛满道:“身为一个合格的婢女,我才不会尝少爷的汤。”

许清桉把瓷碗推回她面前,“我允许你?尝。”

薛满再推回去,“我不能尝。”

“你?可?以尝。”

“我不要尝。”

两个人推来推去,短时?间内没有结果,许清桉忽然笑了,“好,我先尝。”

他端起碗,先是浅尝一口,再是细细品味,随即神?色变得?难以置信。

怎么,是难以置信的难喝吗?莫非她又突破自我下限了?

薛满那个叫贴心,“少爷,不用?勉强,你?喝半碗就?行?。”

许清桉摇摇头,“半碗?不能够。”

话音刚落,他便仰头喝下大半碗猪肺汤,意犹未尽地道:“好喝。”

薛满差点被惊掉下巴,“好、好喝?”

“好喝极了。”他问:“阿满,你?确定这碗汤出自你?手?”

“我确定。”

“那你?确定它没被人掉过?包?毕竟它……”他扔出一堆赞美之词,道:“与你?以往的厨艺天差地别。”

“我确定它没被掉过?包。”薛满不疑有他,沾沾自喜地道:“看来我在厨艺上?天赋异禀,短短一个月便能突飞猛进。”

“这是我此?生喝过?最暖心美味的猪肺汤。”许清桉举起瓷碗,问她,“你?要尝一小口吗?”

薛满被夸赞迷晕了神?智,竟毫不设防地接过?,许清桉见状,眸中掠过?一道狡光。

待她启唇喝汤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起身,左手抵住她的后颈,右手使巧劲推碗,轻而易举地逼她喝光余下的猪肺汤。

须臾的工夫,薛满的脸色便由白转青,真切领略透这碗猪肺汤的“美味”。

许清桉松手,淡然地坐回原位。

薛满干呕了好一阵,怒瞪向他,“少爷,你?这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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