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9章(1 / 1)金西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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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来时,往往猝不及防。

贺新诚于瑞士当地时间凌晨三点脑溢血亡故,妻子徐思澜不知所踪。

贺不疑乘坐私人飞机第一时间飞往瑞士,冯又又听到消息后,在机场追上他,与他同行。

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后,他们在太平间接收贺新诚的遗体。

一切都像被加速的黑白默片,在家族律师的帮助下,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签署数不清的文件,政策法规的缘故,贺新诚只能在当地火化,他们只好在当地完成,再运送骨灰回到国内。

七十二小时,天翻地覆。

天空灰霾,飞机横穿欧亚大陆板块,珠穆朗玛峰于云层冒出顶来,人类工业文明所制造的建筑变得万分渺小、生命也微不足道。

机舱内黢黑,连夜灯都未亮起,穿过颠簸气流,轰隆隆的噪声中,冯又又睁开眼,于昏暗中转头看过道左侧的贺不疑。

他闭着双眼,脊背挺直的像旗杆,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很久。在他内侧靠窗的座位上,是一个笨重方正的匣子。

咔哒轻响,安全带被解开。

手指停留在座椅边缘,顿了两秒,冯又又站起来,她穿过狭窄过道,到贺不疑面前。

她伸出手,触碰他脸颊。

贺不疑的脸颊肌肉绷的很紧,像一把碰了会断的弦。

冯又又注视他片刻,感到一种心酸。

一种无力感传递到了她身上,她慢慢蹲下来,将脑袋搁在他的膝盖上,长发铺开,遮住半边雪白秀美的脸颊。

过道的夜灯因为她亮起来,微弱刺目的白光黯淡的照着,笼罩两人,身影一高一低。

贺不疑睁开眼,垂眸。

片刻,大手抚摸她的头发、耳朵,拇指摩挲她的脸颊。

冯又又抬起头来,与他对望。

……

天边乌云沉沉,风雨,迟迟不落。

清晨,飞机落地海城,十八辆全黑的汽车严阵以待的守在出口,贺不疑二人坐上一辆加长林肯,于车流中央,环绕海城半周。途径港口、码头,船只在熹微晨光中静止,船上人员站立甲板之上,低头默哀。

进入城内,开上半山,至已设好的贺家灵堂中。

两侧俱是着黑衣的宾客,乌压压的,分立在道路边、大门前。

冯又又至此止步,由贺不疑抱盒入内,将之方方正正的安置在灵牌之下、贺家绵延百年的门第之中。

穿堂风将白幡吹得呼呼作响,深色横梁和瓷质相下,贺不疑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向着吊唁宾客致谢。

四下很静,宾客们心思纷转,暗自打量着他。

每个人都清楚,贺氏变天了。

丧仪三日,来往祭奠的宾客如流,直到最后一天,送灵出殡后,人流才消减下来。

从公墓回来,人尽散了,贺不疑屏退所有人,独自穿过偌大灵堂,静静的在里面呆了很久。

夕阳西下,稀薄的日光散去。

贺不疑连日未眠,脸瘦了一圈,棱角越发锋利,疲惫至极,他在灵堂后的一隅闭目休息。

人坐在一张笔直的木椅子上,眼睛闭上,陷入浅眠。

找到他后,老管家拿来毯子,冯又又比了个“嘘”的手势,伸手接过,给贺不疑盖上,动作极轻。

老管家有事,动了动唇,冯又又抬抬手,示意出去说。

两人走到外面,独角兽的两位高管同事正在那里等。

冯又又微愣一下,旋即走上前,“公司有事吗”

二人对视一眼,低声道来。

冯又又静了数秒,随后说:“拜托你们二位处理好,原则是不要影响公司上市,需要时,我也可以出面,但你们不要把这些事拿去烦贺不疑。”

“……是。”

“贺总还好吗”

“几天没合眼,现在终于睡了。”

徐思澜一直没有找到,贺新诚死的不明不白,事情已成一片疑谭,引起行内诸多猜测。

贺新诚生前着手梳理的贺氏财务问题悬而未决,资金链条上数不清的蚂蚱正在跳脚。

贺不疑是贺新诚独子,遗产的唯一继承人,与父亲决裂三年,关系终止于这场死亡。

没人能想象,贺不疑在承担什么样的压力。

两位高管相互望望,也打算还是不要拿这些小……不大不小的事情来烦他了。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动作也轻,但贺不疑睡得太浅,不免还是被吵醒,在他们商议时走了出来。

几人都是立刻消声,同时望向他。冯又又反应很快,去拉住他的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才睡了半小时,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没事,醒了贺不疑将她手攥进手心,目光扫过独角兽两名高管。

“您还好吧”一名高管开口,神色中只有对他的纯纯担忧,“我们放心不下,来看看您。公司一切都好,您不用记挂,同事们都惦记您。”

贺不疑点头:“多谢。”

他眼底挂着乌青,短短几日,人瘦了许多,眼神中的意气风发被沉重、肃穆取代。

两人暗暗叹气。

正要继续寒暄,外间突然传来喧闹声。

贺不疑抬眸,皱皱眉头。

红色警灯在车顶转动,警车停在门前空地,数名身着制服的人走了下来。

贺不疑一行迎上前去,询问来意。

警察向他展示文书,客气但强硬的请他上车。

风雨落下了。

当夜,海城公安同时发出两封警情通报、红色通缉令,徐思澜榜上有名,涉及罪名有合同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洗钱等。

贺氏因涉嫌单位犯罪而被查封了财务室,警察突入贺家的同时,另一支进入集团总部,将所有财务票据全部封存原地,等待审计。

贺不疑作为密切关系人,被带走接受调查,二十四小时后,检方的通知送达,他被解除人身羁押,回到居所地进行监视居住。

石破天惊,行内外沸沸扬扬。

贺氏股价一夜暴跌。

牵一发而动全身,独角兽海外上市计划被迫叫停。

风雨飘摇之际,冯又又低调乘车来往于海城公安办案中心与贺不疑的住处,但仍然被许多镜头对准,拍下了数张照片,发布在各种媒介平台上。

她也成了风暴中心的人物。

记者堵在办公楼下、小区门口等必经之路上,纠缠着问她问题,关于独角兽、贺氏、贺不疑以及她的私生活。

在一些很官方的商业名词之外,有记者另辟蹊径,刁钻的探究她和多名男性之间的关系,虽然显得格格不入,却也让不少人都竖起耳朵来。

冯又又全都闭口不谈,在保镖的护送下沉默的穿梭于长枪短炮之中,一片片鳞甲从肌肤里钻出,疼痛但坚实。

真正让她蓦然回头、停下脚步的,是一名长相青涩、挤的满头是汗的实习记者。

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问她说:“据说您从小受到自闭症困扰,没办法和陌生人打交道,研发天马的初心是让ai代替您与外人交流并做出独立决策,之前提到的几名男性的暧昧关系实际都是天马所为,是否属实”

“天马面世至今,闻名的都是数据处理和文字编辑方面特长,似乎尚未听说在提高实际生产力中有所应用,相反,ai可能带来侵权法律风险、失业风险,引发的道德危机倒是已经露出一隅,对此,您和独角兽又有什么看法呢”

年轻的嘴唇一张一合,时常偷看一眼手中卡纸草稿,丢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爆炸的问题。

冯又又脑中轰然一声。

草蛇灰线,原来如此。

舆论的线,从贺不疑一张照片莫名其妙上网开始,贺不疑强势回应引起网友热议,之后轮到冯又又进入公众视野。那天高管们到灵堂来请示她,说网上又翻出了她和那几个相亲男的旧帖子,重新对号入座,用低过下限的词汇进行描述,塑造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她来。

她请他们妥善处理,只要不这节骨眼上对公司产生影响即可。

但原来,这不是终局状态,惊雷最后落在这里。

公关陈经理阔步从建筑内走出:

“‘据闻’不是诽谤的免罪金牌,提问式的虚构不能在法庭上成为你的辩护理由,记者是公众喉舌,每个字都有份量,道听途说的东西最好谨慎开口!”

这位老道醇厚的职场精英疾言厉色,掷地有声,“你听清楚了吗!”

年轻实习生面色涨红,呐呐不敢言。

周遭一众同行握住录音笔,心中暗暗称了称。

“不仅对他,还有所有人,”陈经理呵斥,“我们会对每一份不实报道追究到底!看看到底是你们报社嘴巴硬,还是我们独角兽的法律团队拳头硬!”

他单手虚挡在冯又又身侧,护送她离开人群,进入建筑之中。

冯又又的背影消失在了大众眼中。

“是温水,您压压惊。”

经理将玻璃杯放到桌上,看向面色苍白的冯又又。

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于心不忍来。

贺不疑平时将冯又又护的严严实实,独角兽一应对外事项、麻烦的不麻烦的,都是他带人处理。冯又又是罩在玻璃底下的花、温室里的鸟,她的羽毛不沾一点风霜尘土。

外界风雨来势汹汹,他们这些老江湖都觉头疼,更何况是她。

“贺总还不能恢复通讯吗”他还是希望贺不疑能主持大局,“他状态怎么样我申请去看看……”

“陈经理,”平静温和的女声低低的响起,“贺不疑的会客室我能用吧钥匙在哪里。”

陈经理的话音戛然而止。

……

跑车肆无忌惮的停在独角兽楼下,一老、一青两名男性,并带一名西装革履的社畜一同走入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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