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 十一中举行了秋季运动会。

春阳有过做志愿者的经验，主动报名成为了后勤人员。

“临溪，我给你准备了葡萄糖, 在我包里，一会儿我拿给你。”春阳走到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周临溪身边。

“好, 谢谢了。”

十一中学生对运动会的兴趣不高，学校规定每个班至少有两位性别不同的同学参加比赛，经过商榷, 十二班女生的名额就落在了周临溪身上。

春阳倒是有心替她, 可惜实在没什么运动天赋，有心无力。

周临叙身体不好，平时几乎连体育课都不上，运动会自然跟他没什么关系，加上月考十二班平均分很高, 比其他班级多了两天假期，这会儿应该在家里休息才对，不知道怎么被周临溪拐来了, 身上挎着周临溪的水杯，任劳任怨地跟在她身后。

“葡萄糖给我的吧。”周临叙道。

“好。”

春阳将几支葡萄糖交给他, 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和他站在跑道外边观赛。

春阳疑惑道：“十二班这两天放假,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周临叙无法进行剧烈运动，说不定想感受一下现场氛围？

周临叙抿紧没什么血色的唇瓣, 说道：“周临溪说不公平, 我不来她也不来。”

春阳：“……”

“这样啊……”

周临叙道：“我不会听她的。”

春阳眨了眨眼睛, 抬眸看向他。

周临叙的五官和姐姐一模一样，漂亮得雌雄难辨, 只是下颌和喉结稍微明显一些，皮肤像常年没有晒过太阳，透着病态的苍白，所以显得很脆弱，像易碎的瓷器。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春阳好奇道。

周临叙垂下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说道：“……她说结束以后，带我去看狸花猫。”

春阳诧异地看着他，“狸花猫？”

周临叙不自然地别开头，“我不是喜欢，就是有点好奇。”

春阳道：“可是……”

春阳欲言又止，知道周临叙患有哮喘且很容易复发之后，她担心自己无意间的举行会诱发他的病，毕竟他们座位离得很近，就上网查了一些关于哮喘病的资料。

诱发哮喘的原因有很多，环境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宠物的毛发就是一个非常常见的过敏原。

周临叙显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沉默片刻，说道：“只是看一下的话，没关系。”

春阳似懂非懂地点头，“其实我和朋友也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

周临叙来了些兴趣，问道：“什么狗？”

“田园狗，很可爱，我有很多它的照片，你想看吗？”

“好……”

春阳拿出手机，给他分享土豆的照片。

“我们捡到它的时候特别小，现在已经长大很多了。”

周临叙认真看着照片，表情比其他时候专注一些，像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小动物。

“可爱吗？”春阳笑问。

周临叙点头，“嗯。”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让你见一见它，但是只能看一下，不能摸。”

周临叙将手机还给她，“它很可爱。”

周临溪比赛结束，看见了跑道外相谈甚欢的两人。

可能因为身体的缘故，周临叙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虽然对身边的人不会抱有敌意，但是这么精神地和别人说话，倒是从来没见过。

周临溪不免失笑，喘着粗气走到两人身边，埋怨道：“你们班上唯一的女战士马上就要渴死了。”

周临叙将水杯递给她，春阳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嗓子哪里都没问题。”

周临溪喝了口水，随口说道：“春阳，放学我们去看狸花猫，你去不去？”

周临叙也抬头看着春阳，却什么都没说。

春阳道：“晚上吗？我哥还在等我一起吃饭。”

“没关系，今晚没有晚自习，吃完饭再去看，怎么样？”

“好啊，那我们一起吃吧？”

“没问题。”

春阳给季行知发去消息，说了这件事，而且周临叙不能吃辣，晚上得找一个口味清淡的餐馆。

“马上到咱们班男生了，过去看看吧。”周临溪道。

虽说大家都不乐意参加运动会，但是有关班级荣誉，还是应该团结起来。

代表十二班参加比赛的男生有三位同学，其中一位就是白白胖胖的胡向林。

春阳看见他在旁边紧张地做准备，接了杯水过去。

“同学，班上准备的葡萄糖在我这里，你需要的话比赛结束之后找我就可以了。”

胡向林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和以前相比已经好很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谢谢你，春阳，你对我真好。”

春阳道：“不客气，这是应该的，比赛加油。”

“胡向林，上学期让你参加运动会还跟要你命似的，怎么这学期还主动报名了。”

“不管怎么说比赛结果不重要，加油吧！”

胡向林腼腆地笑了一下，“因为我想给自己壮壮胆。”

“你要做什么？壮什么胆？”

胡向林看了春阳一眼，说道：“比赛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班上其他两位同学也快上场了，春阳没有逗留，转身又去准备其他东西了。

周临溪坐在台阶上，一边休息一边观看比赛。

春阳抱着东西路过时，周临叙走上前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谢谢。”

两人接了几杯水，到终点等着。

“比赛开始！”

“九班加油！”

“加油！！！”

“胡向林加油！”

胡向林大抵不擅长运动，比赛刚开始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跑得面红耳赤，尽管几条跑道上的同学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依旧咬牙坚持。

“胡向林加油！”

“加油！”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尽管如此，十二班的同学依然在为他加油助威。

“嗯？你从哪儿搞来的花？”

“不是我的，你们班胡向林的。”

“胡向林？他买花做什么？”

“听说要给你们班的转学生表白。”

“啊？？？”

“他要给春阳表白？疯了吧！”

“先不说了，我得先到终点等他。

坐在台阶上休息的周临溪愣了几秒，立刻起身朝终点走了过去。

“咻——”

随着一声鸣笛，比赛结束。

春阳和周临叙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温水送过去。

“春阳……”

胡向林气喘吁吁地喊住她。

这时，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挤进人群，送来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春阳疑惑道：“有什么事情吗？”

“卧槽？不是吧？”

“表、表白？”

“胡向林？！！”

“给十二班的转学生表白？”

“卧槽……疯了吗？”

……

周围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春阳茫然地看着面前，捧着花束，半跪在地上的男生。

“春阳，我喜欢你。”胡向林脸色通红，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

春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初三毕业典礼上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让她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对不起……”

“春阳，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以后我会教你学习，请、请你跟我在一起吧！”

“什么……”春阳脸色发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

春阳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非常稀薄，让她迫切地想离开，转身就想拨开人群。

“春阳……”

见她想走，胡向林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你不要走，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等高考之后……”

那只手正在向他靠近，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了回去。

“你有点过分了。”周临叙压着声音，气息有些不稳定。

春阳只想马上离开，讨厌这种环境，这会让她感到窒息。

窒息……

春阳想到了什么，愣了愣神，回头看向挡在自己面前周临叙。

“让开！让开！”周临溪焦急的声音隔着沸腾的人群传来。

“让开啊！”

周临叙捂住口鼻重重地咳嗽起来，身体像一把紧紧绷起的弓箭，弯曲了下去。

“周临叙！”春阳立刻上前扶住他，男生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沉甸甸地倒向了地面，“散开……不要围在一起！”

人群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向周围散开，空气终于变得流通。

周临溪挤进人群，一把夺过胡向林手里的向日葵，用力扔到远处，随后俯身查看他的情况。

周临叙呼吸湍急，额头青筋凸起，双手死死攥着春阳的衣服，春阳正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摸索什么。

“他的气雾剂在哪里？”

“在上衣口袋里……”

春阳将喷雾找了出来，立马交给了周临溪。

周临溪熟稔地打开盖子，放在周临叙唇齿间。

“吸气！”

“周临叙吸气！”

周临叙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蜷缩着身体，深深吸了几口气。

“怎么回事？”

“怎么了？”

老师姗姗来迟，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老师，他哮喘犯了。”

看到周临叙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周临溪和春阳同时松了口气。

“没事吧？用不用去医务室？”

周临溪道：“没事，让他自己缓一缓，大家不要围着，稍微散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