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谭舟这副模样,眼神笑容神态,似乎和往日没任何不同,但偏偏在她的心底又觉得不一样。
她是皇后,却经常被谭舟挡在了门外,偏生是薛长临的话,令她发作不得。
今日他不阻拦了,还笑意吟吟的接她进去。
她的心里却比往日更加的恼怒,不快!
她心底知道为什么,是因为秦真。
是因为今日她能进这大殿,是因为昨日她找了秦真。
当时秦真怎么说来着,她说她晚上和薛长临说一声。
一句随随便便的打招呼,将她这个皇后的脸面踩进了泥里。
秦真一定很得意吧,她一定非常得意。
但很快,秦真就得意不起来了。
等她有孕,生下皇太子,秦真这一辈子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政务殿不算很大,从大门处到薛长临桌前亦不算远,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短短的路很漫长。
午食时辰,太阳渐渐地转到了屋顶上方,屋檐下大片的阴影。
皇后进了屋门之后,薛长临抬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竟没看清皇后的面容,似一个影子,背着光而来。
昨晚秦真说皇后要见他,他自然知晓,他自然也知晓自己一直不见霍氏,霍氏早晚会找上秦真,他要的就是霍氏去找秦真。
当年她们如何威逼秦真妥协,他也要让霍氏知晓,即便是贵妃,秦真也比她这个皇后尊贵,即便是她不能生子,她也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后站在桌前微微福身请安。
薛长临缓缓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皇后来了。”
皇后看着薛长临,他很平静,平静得让她摸不着路数。
“陛下近日忙于政务,让臣妾忧心,臣妾特意亲手做了午膳,过来给陛下请安。”
她的声音温和,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的看向他。
薛长临无视了她的眼神,将桌案上的奏折收拾好,起身走了过来。
“皇后有心了,偏殿用膳吧。”
他起身就朝偏殿走去,皇后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看着薛长临的背影,皇后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抓着食盒把手。
要对自己的丈夫下药,她不想如此,这有辱她的身份。
是薛长临逼得她不得不如此的。
她是他的妻,是他唯一的妻子,妻子的身份,皇后尊严,都是属于她的。
可薛长临不想给,是他先欺她在先,怨不得她。
入了偏殿,谭舟也跟着过去,顺手接过食盒,把食盒中的吃食都一一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薛长临并未急着动筷,他看了谭舟一眼说道:“朕多日未见皇后,今日心情不错,你把朕那坛酒拿过来,朕陪皇后小酌两杯。”
谭舟垂着头弓着身劝解道:“陛下连日操劳,这酒……要不要晚间再饮?”
“多话,让你去拿就去。”
谭舟只得去把酒坛子拿了过来,奉上酒盏,斟满酒盏。
“朕敬皇后。”
说着他端起酒杯,长袖半掩,皇后看着薛长临,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饮而尽。
一杯尽,谭舟未继续斟酒,皇后柔声说道:“陛下动筷吧。”
薛长临微微颔首拿起了筷子,这些菜里面,为保万无一失,她都放了药粉。
薛长临先夹了一块鲜笋烩蹄筋放入碟中,抬眸看向她。
“皇后,前几日太后遇刺,你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薛长临漫不经心的问完之后就开始吃,皇后眼瞧着他吃下了那块蹄筋,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薛长临这么问她是什么意思。
“母后遇刺?何时的事?”
薛长临并未抬眸,只是淡淡说道:“就母后回宫那日,朕记得你还急着去请安,连去了几次都被母后拒绝了。”
皇后闻言心头咯噔一下,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怪母后不见臣妾,可是受伤了?”
皇后话落,薛长临缓缓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皇后觉得母后不见你,是因为受伤吗?”
皇后微微蹙眉,眼神中有难掩的慌乱,她装作不解的望着薛长临:“母后是因为阿宁之事还在责怪臣妾吗?”
薛长临轻笑了一声,眼神却瞬间冷了下去。
“皇后呢,可曾因为她拒绝阿宁定亲之事而对她怀恨在心?”
这话让皇后不安,再看薛长临的眼神,有些心惊,她提着裙摆便跪了下去。
“陛下明鉴,臣妾绝对无此心!”
薛长临看着她满头的朱钗翡翠,长长的脖颈伏了下去。
他忽然捂住心口,喷出一口鲜血,点点滴滴的落在了皇后白皙的脖颈上。
“陛下!”谭舟惊呼一声,随后就冲了过来,他扬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后猛然抬头,看到满口鲜血的薛长临,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薛长临,浑身发凉!
“皇后!你……做了什么?”
被薛长临质问,皇后瞬间看向了桌上的菜,她疯了似的把整个桌上的东西全都推了下去,瓷器碎裂,汤汤水水洒得满地都是!
薛长临已经晕了过去,谭舟扬声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贺铎听到了殿内的动静带着人冲了进来。
谭舟指着皇后厉声说道:“这个恶毒的女人,下毒害了陛下!”
皇后还坐在地上,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直至谭舟的这句话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她可能被算计了!
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仪容。
“本宫是皇后,谁敢妄动!”
但她这句话出来,贺铎他们不但没有退,还往前进了一步,将她团团围住。
太医来得很快,迅速给薛长临诊脉。
谭舟急切的询问道:“陛下如何?”
“陛下中毒了,幸好毒量少,可解,不过需要结合这放血毒素清除会快一些。”
太医话落,谭舟沉声说道:“大人先开方子,放血一事奴才做不得主,需请太后娘娘过来。”
谭舟刚说完,姜璃就已经到了,她扬声说道:“需得放多少血?一碗够不够?”
她的声音清冽,那太医猛地跪了下去:“回太后娘娘,无需一碗,但至少也要大半碗!”
姜璃已经进了偏殿内,神情严肃。
“您是太医,一切都为了陛下好,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多谢太后娘娘。”
太医开了药方迅速安排人去抓药熬药,他则拿着银针开始放血。
来的太医不止一个,其他人围在旁边,姜璃沉声说道:“各位大人,麻烦把地上的这些东西查验一下,是否有毒!”
“谭公公,今日传膳的宫人,御膳房的所有人,全部押来问话!”
谭舟躬身回道:“回太后娘娘,今日陛下未传膳,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带来的。”
姜璃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看着姜璃,她的脑子里一团乱,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请太后娘娘明察,臣妾没有毒害陛下!”
姜璃并未答话,只是看向正在查验地上那些东西的太医。
“如何?”
太医起身回道:“回太后娘娘,与陛下中的是同一种毒,叫火霜花,中毒之人会经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这个毒不算致命,严重的只会致人于呆傻。”
“致人于呆傻……”姜璃呢喃着缓缓的看向皇后,皇后看着姜璃不停的摇着头,母亲明明告诉她,是闺房中用的药,她下此药不过是为了怀个孩子而已,她怎么敢毒害皇帝?
难道是父亲母亲故意的吗?
他们哄骗她是闺房里用的药,结果在里面放了毒药?
父亲不满皇帝不同意阿宁和弟弟定亲,所以想要个傀儡皇帝?
她不明白,这么做她逃不了,霍家会被牵连!
她要如何解释?现在的她百口莫辩!
“皇后,不解释一句吗?”姜璃冷声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清者自清!”
姜璃轻笑一声:“好一个清者自清。”
“来人,把皇后送入冷宫,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后以为她最多会被押回坤宁宫,坤宁宫内有自己人,她还有机会送信出去,万没想到,姜璃会直接把她押入冷宫!
“本宫是皇后,谁敢!”
姜璃没会她,沉声道:“带下去!”
毕竟是皇后,贺铎他们不方便上手,喊进来的是一些老嬷嬷,直接把人给扭送进了冷宫里,贺铎抬眸看了一眼,只见姜璃微微颔首,他押着人前去。
姜璃迅速下懿旨,派忠山候带人围了霍府,召了大寺的曹璋入宫,彻查陛下中毒一事,
很快,皇后毒害陛下的消息就在宫外传遍了。
霍家已经被团团围住,但霍翀并未在府中。
事发的两个时辰后,有宫人来报,信王入宫觐见!
姜璃第一次见到薛成武,他不似薛成举那般看着敦厚,也不似薛成文和薛成平那般看着内敛,他身材高大魁梧,有些不像薛家人,但薛长临的眉眼与他还是相似的。
他不是一个人来面圣的,还捆了霍翀,拖着来的……
俩人第一次见面,都愣了一瞬,但最终还是薛成武屈身跪下请安。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姜璃沉声说道:“信王请起!你这是?绑了谁?”
薛成武厉声说道“臣在回城的路上,路过北大营,遇此乱臣贼子带着北大营的人正往城中敢,故而擒贼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