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年的上半年林宜兰忙忙碌碌地度过。
下半年她一心一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 跟着?吴教授一起帮忙做了不少事。
王启晨望着在躺椅上躺了一天的林宜兰,她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搬着?小板凳坐到了小五旁边。
“躺了一天了,不起来动动?”
林宜兰闭眼睛摇着?摇椅, “不起来, 只想躺着?。”
王启晨起身?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了笑,“你...确定不起来?”
语气?平淡得像是真?的在商量一样。
林宜兰却非常警觉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从身?上掉下去的毛毯丢回躺椅上。
“姐,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干的,我现在立刻就去干。”
她二姐, 她最是熟悉了,语气?越是平淡, 脸上的笑容越是客气?,那就说明她二姐生气?是到了一定程度了。
王启晨握住林宜兰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再天天躺在家里, 我就把你丢去爹妈那边了。”
林宜兰反握住王启晨的手, “姐啊, 我现在就出?去溜达,我过几天还打算去沪市旅游呢。”
王启晨松开林宜兰的手, 拍了一把她的肩膀, “行,那我不管你了, 你哪天出?门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中午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吃什么?都行。”林宜兰挽住王启晨的手臂撒了个娇。
见二姐嘴角没有抿着?后?,她松了口气?, 幸好?,二姐恢复正常了。
作为一个行动力十足的人,林宜兰向来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林宜兰在82年的年初就买好?了前往沪市的火车票。
“小五,这是你大伯战友的电话,到时?候他会安排人在车站接你。到了沪市后?,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林建刚难得出?门送了一趟林宜兰。
边说他边把孩子她妈准备的东西塞到了林宜兰的手里。
林宜兰接过袋子,拍了拍林建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妈还说嘱咐了什么??”
“我想想...”林建刚说完,看到林宜兰脸上的贼兮兮的笑容,立刻拍了她一下,“好?你个臭丫头,逗你爹玩呢,有意思吗?”
林宜兰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地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建刚,“主要是这说话的风格,不像是您能说得出?口的。”
“一听就知道是我妈让你这么?说的,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会说,路上注意安全啦,到了打个电话。才不会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她深知她爹的德行,懒而且心大,不过挺有计划性的,从来不会在送孩子们出?门的时?候说这么?多。一般这种话,他都是在出?门前好?几天就提前说了,他才不会临到了火车站才来嘱咐这么?多。
至于孩子们会不会忘,那不好?意思了,他都说过了,如果?还不记得,那就该找找自己的毛病了。
林建刚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咱们家里唯一一个和一脉相承的,就是很懂你爹哈。”
林宜兰也?笑眯了眼睛,认同地点头,“那爹,我进火车站了,到了会给你电话,别担心。”
目送着?自己的小女?儿进了火车站后?,林建刚便转身?离开了。
上了火车的卧铺车厢,林宜兰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就把行李安置了下来。
她脱下鞋,盘腿坐在了床铺上。
一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手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发呆。
这次出?门,她爹专门找了朋友给她弄到了一张卧铺票。
现在的火车卧铺票虽然不是放开谁都可以买,但比起之前已经宽松了很多。
不过比起硬座车厢的鱼龙混杂,卧铺还是相对?更加安全一些。
林宜兰坐在床铺上等着?她这个包间的其?他人来。
车厢里时?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没有人,直到火车鸣笛准备发动,她所在的包间里还没有人来。
抬头望着?对?面的三张空铺位,林宜兰舒服地闭上眼睛倒在了床上。
太好?了,没有人。
“您好?,请问这里是是12号吗?”
一个清润、温和的男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宜兰立刻坐了起来,“对?,是的。”
没想到她对?面铺位的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同志。
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留着?干净的短发,戴着?金属边的眼镜,眼角有些微微下垂,看起来很是年纪小而且无害,但又因为眼神的清澈和平静,冲淡了他的奶气?,显得有些成熟。
粗略一看,身?上还带着?一种从事研究工作的学?术气?息。
很像她跟着?吴教授时?见到的那些工科教授的气?质。
年轻的男同志也?没想到包间里只有他和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他整理完东西后?,有些局促地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林宜兰余光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便打了个招呼,“你是去沪市吗?”
年轻男同志拳头稍稍松开了一些,“对?,我去找我导师。”
“诶,你也?是大学?生吗?”林宜兰遇上帅哥后?,心情好?了不少,人也?变得热情了。
年轻男同志抿嘴一笑,还露出?了脸颊上的酒窝。
“对?,我在工业大学?学?习航空。”
高智商人才啊,能上他们大学?航空航天类专业的都是成绩特别好?的学?生。
专业和外?表严重不符啊。
林宜兰拿起旁边的枕头,抱在了怀里,“你好?,校友,我也?是工业大学?的,不过我是建筑设计专业的。”
“我叫林宜兰,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年轻的男同志啊了一声,莽撞地想要起身?,结果?脑袋直接撞上了中铺床板。
“嘶...”他捂着?脑袋,握住了林宜兰的手,“你好?,林同志,我叫霍赫航,也?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的手轻轻一沾,便立刻分开。
他还在捂住脑袋,林宜兰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我去乘务员那里要点红花油吧,你这个头...感觉很疼啊。”
霍赫航摆了摆手,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林同志,等下就好?了。”
疼痛让他下垂的眼尾,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林宜兰见状一脚蹬上床边的鞋子,“我还是去问乘务员吧,你们做研究的人脑袋很金贵的。”
说完,她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踩着?鞋子从包间里跑了出?去。
霍赫航望着?林宜兰的背影,揉着?脑袋,脸上的大酒窝也?露了出?来,“谢谢!”
从乘务员手里要来了红花油,林宜兰还用保温杯要了壶开水。
闻着?空气?里刺鼻的红花油味,她瞅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霍赫航,举着?手里的杯子,“你...要不要热敷一下?”
霍赫航从包里拿出?了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白毛巾,“谢谢。”
林宜兰摆摆手,那保温杯递给了霍赫航,“没事,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校友。”
霍赫航把冒着?热气?的毛巾盖在脑袋上,眼镜也?有些歪歪地挂在脸上,显得有些傻傻憨憨的。
“林同志,早在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没想到今天会在火车上遇到你。你真?厉害,我大二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地跟在教授旁边学?习呢。”
“你设计的sg京市品牌店,之前和我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也?去参观了。真?的很好?看。”
林宜兰支着?下巴望着?滔滔不绝称赞自己的霍赫航,真?有意思。
“林同志,我和我同学?都说要向你学?习。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研究出?来自己的发动机,然后?像你一样赢过外?国设计师,拿下项目。”
霍赫航望向她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了星星一样,闪闪发光,还很崇拜。
林宜兰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她挺直了背,靠在隔板上,“霍同志,你太夸张了,我没从外?国人手里抢过项目,那些都是报纸上夸张的说法。”
“而且你们航空专业和我们建筑设计又不一样,建筑设计虽然也?和国外?有差距,但难度和你们航空研究设计截然不同。”
“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还是研究发动机的,那更是难上加难了。都说发动机是飞行器的心脏,你们和我们的难度差距不在一个级别,不能拿我和你们比。”
两人因为这个话题在车上来回拉扯地聊了很久。
一个认为两者之间的专业难度不可相提并论,一个则使劲地认为两个专业没有什么?区别。
聊来聊去,最终两人望着?彼此都笑了。
霍赫航拿着?手里已经凉了的毛巾,“林同志,我去厕所把毛巾拧干了。”
林宜兰点点头,“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你的行李的。”
等到霍赫航离开,她又靠在了床头,趴在桌上发呆。
这趟火车还挺有意思的嘛。
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么?有意思的校友。
遇到有趣的人,让无聊的车程都变得没有那么?乏味了。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两人就两人的专业聊了很久。
林宜兰这个门外?汉,也?终于对?现在飞机发展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而霍赫航也?从林宜兰这里,了解到了很多建筑学?的历史。
抵达沪市的时?间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