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院回去的时候,谭遇很自觉的就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还利索地扣上了安全带。
维诺看着转过面具来对着他,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上来?”的男人,默默绕到飞行器另一边,坐上了驾驶位。
好吧,他本来以为这位将军在他面前表露身份后,会变得强势起来,结果这人在他面前还是挺……斯塔利的。
很有当大宝贝要被照顾的自觉。
天空湛蓝,流云如雪色薄纱一般铺陈在天际,温暖而明亮的秋阳透过飞行器车窗照进来,从帝星高空看向外面,一切都干干净净的。
维诺忽然就有开飞机带老婆回家的感觉了。
两人回家关上门后,维诺站在玄关低头换鞋,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和这位将军开口说话——没办法,自己老婆突然变成了上级大佬,他现在好像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人说话了。
身后忽然就有人靠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一层金属面具,显得有些发闷,“维诺……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维诺是不是嫌弃我……”他把下巴靠在青年的肩头,显得有些沮丧,整个人跟条做了错事的大狗狗一样抱着主人不撒手,“你都不叫我宝贝了。”
堂堂一位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这会儿声音都能委屈地滴出水了。明明是他先隐瞒实情的,现在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还是熟悉的斯塔利的味道。
维诺张张唇,声音有些发涩,“没有啊。”他在男人怀里转过身,微微仰头看向谭遇,那张面目平坦的黑色面具毫无神色可言,但维诺却看出了男人的不安。
其实维诺现在很想一个人去静一静,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如果他把男人一个人扔在这里,对这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坦诚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只是,暂时还没法把你的新身份和我的人鱼联系起来。”
第八军团的谭遇将军,是几乎被神话的将才,帝国君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利刃。他神秘莫测,位高权重,帝国经历的几次内乱都是由他领命去迅速平息的。
而维诺领回家的人鱼斯塔利,是个喜欢装傻的撒娇精,一天不亲亲抱抱就不行那种,非常容易感到委屈,一委屈就要抱住自己嘤嘤嘤求安慰。
现在突然让他无缝接受这俩连物种都不同的生物是同一个人,维诺觉得一时间有点难办。
谭遇拉起青年的手,放在自己面具上,轻声问他,“你现在看到的,是谁?”
面具上银色的花纹勾勒出眼眶的形状,冰冷的墨色镜片反射出自己的样子,维诺呼吸清浅,身体微微紧绷,有种下意识的被震慑的感觉,他诚实道:“谭将军。”
“帮我摘下面具吧。”男人拉着他的两只手放到脑后,带着他的手,先是解开耳后的锁扣,然后一个个解开扣在脑后的锁扣。
锁扣被解开时发出轻微的“咔”的声响。
维诺微微屏住呼吸。
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那张把谭遇的脸扣得一丝不露、看上去就让人窒息的面具慢慢被人拿了下来。
先是熟悉的眉眼,银色长睫轻轻抖了抖,露出隐隐紧张的金色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殷红饱满的嘴唇。
可能是上时间闷在面具里的原因,男人的脸有点发红,面部边缘有一道清晰的红印子,那是面具紧紧扣在脸上所留下的痕迹。
像是奇迹一般,他银色的短发渐渐拉长,银丝不断下坠,流水瀑布似的一转眼就长过了男人的腰间,其中一缕银发从男人额边垂下,柔顺地落在了维诺掌心里。
面具被随手丢在地上,男人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微弯唇,澄澈的金眸中满是柔软的笑意,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水一般。
维诺微微张嘴,说不出话:“……”妈妈,我看见美人鱼了。
“现在,”男人含笑,鎏金色的眼眸里全是一脸怔愣的黑发青年,“你看见的,是谁?”
青年嗫动唇瓣,喃喃道:“斯塔利……”
他乌黑的眼眸蒙着一层略显迷茫的光泽,仿佛被眼前这张脸晃得有点神志不清,分不清眼前这个穿着军装、但却长着他的人鱼的面孔的男人究竟是谁。
似乎是被那张脸蛊惑到了,又似乎是被男人眼中温顺的神情所迷惑,维诺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放到男人脖子后,微微扬起了下巴,将他压向自己。
男人很乖顺地依着青年的力道低下头,垂落的眼睫轻扇,像两人之前无数次的亲吻一样,凑过去含住青年的唇瓣。
先是像乖顺的大狗狗一样地舔吻着青年,然后就开始试探着侵入青年的深处,温柔又不容抗拒地环抱着怀中人的腰肢,将他亲吻到呼吸困难。
好,维诺总算找到点和自家人鱼相处时熟悉的感觉。
这先弱后强,迷惑对手开门后强力进入对方的后院肆意施展拳脚的接吻方式,很有斯塔利的风格。
他的小骗子,不,是大骗子鱼。
维诺吞咽下口中的液体,舔舔男人的唇瓣,示意他先停下,“你干嘛瞒了我这么久不说,非得今天给我措手不及?”
男人露出一个微妙又委屈的表情,“我跟你说过了啊,你还叫过我的名字的。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结果你只是听完就忘了。”
维诺一脸问号,是他失忆了么?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我又什么时候叫过你名字?”维诺刚问完,就想收回这句话。
他想起来了,前两天他也问过男人相似的问题……
“前几天我被下药,和你在水池里交尾的时候……”男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纤长浓密的银色蝶翼微微垂下,半遮住他金色的眼眸,把“交尾”那两个字说得很小声,然后小心翼翼抬眼看青年的脸色,“对不起宝贝,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
维诺:“……”突然失语.jpg
前几天水池内发生的事情,再次在脑中像过电影似的瞬间翻过一遍,然后他想起前两天他问斯塔利的名字时,男人诧异地问他“你不知道么?”,青年的脸慢慢变红,僵着表情默默瞪这人,煞是精彩。
维诺暗自咬牙,可恶,他根本不记得有这个片段!
他能怎么说?“对哦因为你把我干到失去意识了,所以我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个桥段”?
青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直言又欲,最后他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许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跟他说很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又追加了一句,“下次你活再这么烂,就换我在上面。”然后神清气爽地准备看男人吃瘪。
呵,之前是怜惜斯塔利可能什么都不懂,怕伤到人鱼脆弱的自尊心,就一直没敢说,只能不断拒绝人鱼的求欢,因为他怕自己再裂开。
现在知道了这人早就在人类社会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将军,那有些话就不用隐瞒了。
男人愣愣地看着维诺,微微张唇,看上去好像被那句“活烂”震惊到的样子。
还没等维诺心里那口气顺出来多久,就见那双金眸绽放出不可置信的喜悦的光,“还有下次?维诺太好了呜!”
他抱着青年走到客厅,把人塞进沙发里,大鸟依人地硬挤入维诺怀里,用脸颊蹭着青年的脸,有点不服气地小声反驳,“也没那么烂吧,你后来都舒服哭了,抱着我不放呢。”
维诺:失去表情.jpg
你的关注点是放在这里的么?
还有,他没有哭!那是生理性泪水!就跟打哈切时流眼泪是一样的!
但他又确实没法反驳,因为在他对那段经历浅薄且混乱的记忆中,自己确实有爽到紧紧搂着人鱼不放。
维诺:“……我没有哭。”他的语气虚弱且无力。
透着满满的心虚和嘴硬感。
脸埋在他胸前男人低低笑了出来,性感的男低音像是低音炮似的,突突得维诺耳根发烫。
“好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吧。”谭遇忍住笑,没有戳穿青年虚浮无力的嘴硬,一本正经地模仿乖孩子的腔调,“那我下次尽量不让维诺的眼睛流水。”
色批之魂妙就妙在,它能把所见所闻所感,在第一时间和色的意象联系在一起。
维诺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了这句话的歧义。
不让眼睛流水的话,是换个地方流水么?
救命。维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脑内用力捶那个色批思想。
不!要!乱!想!
*
两人中午点了个暮色家的外卖,吃了顿美味的饭菜后,维诺躺在谭遇变幻出的鱼尾上,捏着他的银发发尾玩弄,“所以,你是怎么被弄进人鱼科研所的?我记得你是从支援第三军团后才失踪的?”
就是让他在医院躺了近三个月,差点死亡的那场意料之外的虫潮战。
“嗯,”谭遇搂着青年的肩膀,垂眼看他,“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你的,然后才流落到了一座偏远星球,被人发现后进了人鱼科研院。”
“遇见我?”维诺愣了愣,在他所有关于那场虫潮战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男人的出现啊。
“因为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男人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青年的发顶,“你当时伤得太重了,把你从机甲舱救出来之后,我就把你交给了我们军团过来支援的战友,然后去找我父亲了。”
维诺睁大了眼微微张唇,原来是这人救了他么?
原文中必死的炮灰维诺,被原文中同样死于这场战役的第八军将军所救,然后活下来的炮灰,又救了在人鱼研究所挣扎求生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