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
孙氏看到信号内心狂喜, 慌忙取出入宫前准备好的信号烟花燃放出去,在皇宫上方绽开。
速度之快,让看到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消散不见了。
但是, 在离皇城只有三里地外的山岗上,从入夜开始, 便有三名探子始终举着千里眼注视皇城上空, 确保绝对不会错过。
三人收到信号, 立刻起身去回禀,片刻之后, 隐藏在山林间的部分精锐便倾巢而出, 趁着夜色向皇城方向进发。
而在这些精锐尽数从山林出动后, 另一队玄甲暗卫分成两队,其中一队黄雀在后般悄悄跟了上去, 而另一队则去往反方向。
片刻后,另一队玄甲暗卫来到东大营主帅帐中。
就在十天前,武安侯季赟临危受命,带着三万季家军从边关远赴京城, 手持虎符,强势接管了京郊东西大营。
“侯爷,宫里传出信号, 那边动了。”玄甲暗卫将消息尽职回禀给武安侯季赟知晓。
季赟眉头紧锁, 神色不霁, 脸黑如铁, 而他本是个乐观爽朗之人, 之所以会如此, 还要从收到皇帝那封密信说起, 简直可以用奇葩来形容。
跟皇帝在密信中所言之事相比, 禹王谋反】这件事都显得没那么刺激了。
季赟头疼不已,都急得上火了。
收到信时,他就想不管不顾入宫质问,然则皇帝另有要务安排,他不得不先办事,只等事成之后再入宫找那位异想天开的皇帝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先莫要打草惊蛇,本侯已布置好兵力,只等那群王八瘪犊子自己入瓮就成。”季赟让传话的玄甲暗卫起身,吩咐完后,不禁问了句:
“陛下在宫中是如何安排的?”
“回侯爷,属下不知。临行前陛下只说让咱们万事配合侯爷。”暗卫起身后回道,见季赟仍愁眉不展,出言安慰:
“侯爷放心,宫中有陛下坐镇,断然不会有事,世子殿下也绝对安全。”
暗卫这是把季赟的种种不安归到‘担心儿子安危’这上面,季赟闻言苦笑不跌,谁担心那个臭小子,又不好过多解释,干脆领了情,抬手让他退下歇息。
算了,先不想了。
大敌当前,想来陛下也不会任性妄为,密信中所提那件事,还是等退敌之后再入宫与陛下从长计议吧。
暗卫退下后,主帐的帘子再度被人掀开,四公主祁宁端着一碗清火汤进来。
“如何了?禹王叔可有动静?”祁宁将汤放上案面后问。
季赟一声叹息,取汤饮下后说:
“他的兵动了,等他们汇合后,应该就会开始行动。你这黄连是不是放多了?忒苦!”
四公主冷眉以对:
“嫌苦自己熬去!”
夫人一怒,季赟便不敢吱声了,赶忙陪笑着哄道:
“不苦不苦,我就爱喝夫人熬的!辛苦夫人啦!”
祁宁万种风情的横了他一眼,夫妻俩这才说起正事:
“陛下密信中的事,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成,等事了之后,咱们还是要入宫回绝了才是。”
祁宁的想法与季赟不谋而合: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陛下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惦记上祁翊那臭小子了!也不看看那小子是个多大的混世魔王,陛下也放心!”
密信中言,等禹王谋反事了,皇帝欲立祁翊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这件事可把季赟给愁坏了,从前儿子混不吝,边关那种环境非但没把他性子磨平,反而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所以当祁翊闯了个大祸后,皇帝来信让把他送到京城调教,季赟举双手赞成,谁知如今居然是这么个走向,若早猜到皇帝有这种心思,季赟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把祁翊送到京城来的。
祁宁虽然心里跟丈夫想法差不多,但作为母亲还是听不得对儿子的坏话:
“谁是混世魔王?小时候夸他有勇有谋的不也是你吗?怎么,如今孩子大了,你还嫌弃上了?”
武安侯季赟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战无不胜,但边关谁人不知他惧内,这不,公主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就先赔起了笑:
“我怎么敢嫌弃,这不是……用词不当嘛。”
祁宁冷哼一声,叮嘱道:“待此事后,你我一同入宫,务必打消陛下的念头,要太子,让他自己生去!”
季赟狗腿般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让他自己生去!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什么抢别人家的孩儿呢。”
其实陛下能看中祁翊那小子,季赟内心是高兴的,但高兴归高兴,也不能枉顾君臣身份,毕竟陛下还年轻,将来总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祁翊定会处境尴尬。
祁宁与季赟的想法差不多,也是担心皇帝欲封祁翊为太子的决定太过草率,将来若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过陛下素来不说空话,要想让他改变主意,只怕要费上好些口舌。”祁宁略感担忧,皇帝虽然是她的弟弟,可从小就是皇帝,心思深沉自不必说,一般他决定好的事,旁人都很难更改。
季赟想了想:“届时陛下若是任性,夫人便请几位公主一同出面,几位公主一同劝说,陛下总会听进去的。”
这个建议不错,祁宁心想,到时几个姐姐同时跟他闹,定能让陛下改变心意。
商议好对策后,夫妻俩这才放心,打算把此事暂且放一边,先把禹王谋反之事处理完才行。
按照皇帝密信中瓮中捉鳖的计划,只等禹王这只鳖自以为弑君成功进了宫,季赟再领着季家军与东西两营,合力包抄,就能以最小的伤亡将禹王给困死。
计划如期进行中,如今宫中已有消息传出,禹王正火速往宫中赶去,他们这边也要尽快整军出发,开始着手清理禹王私调入京,自以为藏得很隐秘的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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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太后谢兰的睡眠很浅,所以她入睡时,寝殿周围是不能有任何声音的,所以当寝殿大门被急速拍打,苏嬷嬷高声唤她时,太后十分生气。
随寝宫婢前来掀帐,被气急的太后踹了个窝心脚,也只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混账东西!想死了不成?”
苏嬷嬷听见太后愤怒的声音,非但没有退避,反而不管不顾推开了太后寝殿大门,迎着太后的怒目上前回禀:
“太后,出事了。陛下……病危!长公主与大驸马也闻讯入宫,太医院已尽数出动,长公主殿下特地派人来请太后前往昭福殿坐镇。”
苏嬷嬷的话让太后如坠梦中:“病危?”
皇帝白日里还好好的,派人来请谢珺,怎的一夜还未过,就病危了?
“说是病危,但具体什么病,咱们的人也打听不出来,还请太后速速前往。”
苏嬷嬷说完,见太后仍呆怔不动,像是吓着了一般,心下叹息,眼看天都要塌了,太后怎的还如此不经事,再顾不得礼数,苏嬷嬷主动唤来宫婢为太后换装梳洗。
一刻钟后,仍旧发懵的太后几乎是被苏嬷嬷架着坐上步撵,迅速抬到了昭福殿。
昭福殿内外灯火通明,侍卫与禁军几乎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太后此刻要想进殿,也只能随侍一人。
太后站在殿外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此刻心里有些复杂,既担心皇帝的病情,又怕贸然进殿会卷入什么危险……
最关键是,她在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总觉得皇帝这病来得诡异,而今晚与皇帝有过接触的只有化名崔芸的谢珺,而谢珺在临行前,曾从太后手中拿走了一瓶药。
皇帝的病没准儿就跟她给谢珺的那瓶药有关,所以她不敢进去,若是皇帝有救,定然会追问谢珺药的由来,届时谢珺定会牵扯上她;若是皇帝没救……那她进不进去看,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苏嬷嬷在太后身后等待,随侍准备好陪太后入内,可太后却站着不动,甚至身子还在渐渐向后倾去,她瞬时拉住太后:
“太后,陛下病危,于情于理您都该现身的。”
苏嬷嬷从小便伺候谢兰,当即便察觉她有退缩的意思,在禁军和侍卫们的注视下,太后若连昭福殿的门都不敢进的话,事后定会惹人非议。
“可是……”谢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苏嬷嬷再一次出力,在谢兰背后半推着她走入昭福殿中。
走过古朴大气的花园,来到主殿,只见长公主祁瑶与大驸马梁浅等候在外,见到谢兰,二人行礼后便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盯着太医进进出出的殿门。
看进出太医的脸色,皇帝的情况怕是不乐观,谢兰只觉喉咙发苦,迟疑良久后,才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一句:
“皇帝,如何了?”
祁瑶没有说话,大驸马梁浅倒还算周到:
“回太后,臣与殿下也是刚刚听闻消息入宫来,还未知详情。”
倒是祁瑶,在梁浅回答完后,竟径直走到太后谢兰面前,敏锐发问:
“听闻今晚陛下召见了‘她’,‘她’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太后可有什么想说的?”
太后原本就心虚,直接被祁瑶的气势吓退了一步,幸好有苏嬷嬷在身后抵住,这才找回些威严:
“长公主此言何意?难道你竟怀疑哀家不成?”
祁瑶没有否认,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后。
此时卢英从殿内走出,梁浅立刻上前询问:“陛下如何?”
卢英面白如纸,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
“太医们还在抢救……不,不太妙。”
“到底怎么个不妙法?已然如此,你就别怕犯忌讳了,直说吧,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祁瑶的耐心早被满腹的担忧给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