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先宣布了男人的罪名, 身为平民的他曾在一次酒后表达了对贵族的不满,因此被逮捕,以他的罪行, 只要能够在三场决斗中活下来, 就能回到监狱服刑, 等服刑期满,即可释放。
因为口无遮拦议论贵族就被判处如此残酷的刑罚, 未免太过荒谬,贵族能做,平民不能说, 只看此人的身板, 别说是从三场决斗中活下来,他在面对猛兽时不被吓死就不错了。
夏娃看了眼四周,所有被送入斗兽场的默认为是“不忠的犯人”, 给一个人强加罪名,只要指责其对帝国不够忠诚即可,真是荒谬的世界, 整个斗兽场的观众兴奋不已,仿佛现实中所遭受的一切不满, 都可以在这种血腥刺激的节目中发泄出去。
挎着篮子的少年少男在人群中穿梭,推销着汽水和爆米花,斗兽场正中扬起四面魔法镜像, 这样可以让主场中正争斗的一人一熊所有痕迹都无所遁逃, 花了钱买票总是要看过瘾的。
尤里用脚踢了夏娃一下, 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少年篮子里冒着奶香的爆米花, 夏娃履行诺言管她吃,连同篮子全买下, 尤里现在对夏娃的好感度噌噌往上涨,如果满分是100,那么夏娃起码已经有了80。
往往放在第一场的决斗,难度不会太高,瘦弱的男人完全不是黑熊的对手,斗兽场很清楚,因此在开始前,他们给男人注射了一针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身体能力的药剂,副作用是,当药效退去,不仅需要花数倍时间恢复,还会透支至少五年以上的寿命。
药剂并没有令男人变高,而是令他的身躯横向发展,身体暴凸出夸张的肌肉,眼睛充血严重,理性尽失。
此外,药剂还加强了他的速度,当黑熊朝他拍来第一掌时,男人躲避地非常快,并反身踹了黑熊的屁股一脚——力量也得到了增强,足足近三米的黑熊愣是被他踹了个趔趄。
观众们看到如此精彩的演出后愈发疯狂,夏娃耳朵都快聋了,在这样人人疯癫的环境里,一心只想着吃吃吃的尤里就很特别,不过她的身影被前排激动到站起来大叫又大笑的人挡住了。
左手边的黑礼帽女人就在这时不知不觉起身,夏娃不关心她的目的,但在表演开始时,她从黑礼帽女人身上明显感受到了浓浓的厌恶与排斥,明明不喜欢斗兽场,也看不下去决斗,却还是来了,目的会是什么呢?
夏娃没多在意,她觉得这决斗属实无聊,不如蹲在屋顶上看两只肥猫因为一条小鱼打架。
斗兽场上有个不明文的规定,一旦站上决斗台,生死不论,有时一些凶猛的食肉动物会在赢下决斗后当场吞食败者,场面异常血腥,但谁让被吃掉的都是不忠之人呢?因此非但没有观众抗议,反倒会有许多人鼓掌叫好。
北大陆的居民对不忠深恶痛绝,认为所有背叛者都应该被千刀万剐。
尤里快乐地吞完了所有爆米花,夏娃告诉过她,手套虽然能维持三天,但前提条件是她不频繁地碰触物品,因为点金手从内部向外破坏着里层物质,接触的物品越多,破坏速度越快,因此她现在都是用臂弯拥抱食物,再低头去啃。
要是能找个愿意不辞劳苦喂她吃饭的人就好了。
正想着呢,忽然被人拽了拽衣领,尤里呆呆抬头:“干嘛?”
夏娃:“没意思,不看了。”
尤里:“哦。”
她对除了食物以外的东西兴趣都不是很大,反正跟着夏娃就行了,像她们这样临时退场的观众并不多,所以从观众席到出口这条路上很安静,以至于有个男人从不远处经过时,夏娃一眼就看见了。
她咦了声,尤里咔嚓咔嚓嚼着薯片,“怎么了?”
夏娃担心她只顾着吃跟自己走丢,那到时去哪找个这么好用的提款机,于是拽住尤里的衣袖,两人快速往外走,跟上了个陌生男人。
尤里在人贩集团看到了太多令人作呕的东西,因此对男人这种生物没有任何好感,她还以为夏娃要劫财,当下兴致勃勃:“是想抢劫吗?让我来!直接变成金子拿去卖了!”
夏娃白她一眼,男人拐进了一条死胡同,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守在胡同口,等有人从里走出来,夏娃眼疾手快把人抓住往自己身边扯,顺便瞪一眼尤里:“你干嘛呢!”
尤里当然是要将人给变成金像,结果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走进死胡同的男人!
她往里探头瞅瞅,确实没有路,两边的墙壁夏娃也是盯着的,怎么男人进去,出来变成了女人?
夏娃的目光则落到女人怀里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上,虽然布料颜色略深,但她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你从斗兽场偷了东西?”
出来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黑色礼帽,夏娃会跟上来也是因为看到了她,就算外表变成了男人,身高有所改变,但基因与灵魂是不会骗人的。
黑礼帽女人抱紧了手中的小包,她急于脱身,没有闲工夫与夏娃交谈,夏娃想打开小包看看里面装了什么,黑礼帽女人在她掀开之前阻止。可两人过没几招,她那点身手就不够看了,紧接着黑礼帽女人摇身一变,当着夏娃跟尤里的面,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夏娃!
再交手时,她的速度和力量和夏娃一模一样。
尤里惊讶地忘了嚼嘴里的糖,她看来看去看不出这真假夏娃的区别,抱着小包的应该是假的吧?
黑礼帽女人露的这一手让夏娃很吃惊,同时又很高兴,看黑礼帽的能力,似乎是能变成她人并获取对方的能力,既然这样,她把她抓了,以后让她每天都变成尤里一起用点金术,那自己不就有了两个移动提款机吗?
世界上竟有这等好事,果然离开那家伙自己就转运了!
黑礼帽女人发现夏娃变得很兴奋,那眼神恐怖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美味的小白兔,她没有恋战,转身就想跑,夏娃喊尤里:“一百个鸡腿,帮我抓住她!”
尤里眼睛一亮,瞬间闪到黑礼帽女人后头,阻绝其后路,这下黑礼帽女人进退两难,她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怀里的小包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急得她险些头上冒火,“快让开!我有急事!”
夏娃还偏偏不让,黑礼帽女人从斗兽场偷了个人,看小包的大小,要么是矮人族,要么是小孩,会是哪一种呢?
尤里看着黑礼帽女人,忽然让开了一条路,对方感激地回视,然后快速离开,夏娃怒道:“我要毁约了喔,一百个鸡腿你别想要了!”
尤里捂住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把人放走时没感觉,被这么一威胁,顿觉自己亏大了。
黑礼帽女人跑得很快,而且没有去城内正规的医院或诊所,反倒绕着绕着,从繁华的市中心绕去了居民区。她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很快就到了地方,因为心急如焚,竟没发现夏娃又跟了上来。
黑礼帽女人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大门很快开了,她抱着小包快步进去,夏娃爬上一棵树往里看,这种平房都有院子,迎接黑礼帽的是个黑色皮肤的女人,本世界种族的皮肤五颜六色,光是黑皮肤的种族至少就有几十个,其中还包括人类。
小包被抱进了屋子里,夏娃戳戳尤里:“你在这等着。”
然后自己从树上跳到一户人家的墙头,并在对方家里的狗大叫之前窜上了黑礼帽女人所在的屋顶,正想故技重施去偷听,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平房屋顶没有瓦片,掀不开。
结果她刚意识到这件事,正屋的门就被打开了,黑礼帽女人走到院子里,竟仰头看过来:“……进来吧。”
夏娃很疑惑,但她们对彼此都没什么敌意,于是很虚心地请教:“你怎么知道我在屋顶?”
“还以为把你甩掉了。”黑礼帽女人叹了口气,“整个院子都被魔法阵遮掩着。”
夏娃在本世界遇到过几次魔法师,一般魔法阵都是带攻击性的,可她落脚在屋顶时完全没感受到这个魔法阵的存在。
她跟着黑礼帽女人正要进屋,忽然想起尤里:“外头树上还有一个,麻烦你叫她一声。”
坐在树上的尤里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树叶,还试图咬一片来尝尝,哪怕上面趴着一条大毛虫也不以为意。
眼看丰富的蛋白质将要入口,黑礼帽女人及时出现,转达了夏娃的话,请她下树。
尤里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与大毛虫惜别,沙漠里都没有这种一看就汁水饱满的动物,蝎子们倒是又硬又没肉,啃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夏娃一进屋就看见那个黑色皮肤的女人正在给个小孩处理伤口,她应该是位魔法师,治愈系魔法配合药物及手术工具,痛苦的小孩很快便平静下来,但始终没有清醒。
魔法师在治疗时过于投入,都没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等她转身看见夏娃,险些尖叫出声,在意识到床上躺着个病号后才捂住嘴,颇为生涩地打招呼:“你,你好。”
夏娃很有礼貌地回应:“你也好。”
她的兴趣全在后面那小孩身上,只一眼夏娃就扫描出了对方的身份,从特殊的能够收缩自如的骨骼来看,这应该是个小兽人,不过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兽人。
像这种小兽人,显然不会因为犯罪被投入斗兽场,恐怕是通过某种黑色渠道被送进去供贵宾赏乐的。
黑礼帽女人也带着尤里进来了,四个人快速互通了下姓名,黑礼帽女人名叫贝鲁卡,是个旅人,黑色皮肤的治愈系魔法师名叫洛德,她从家族学校毕业后便踏上精炼医术的旅途,因为妈妈说一位优秀的医者不应当只依靠理论,还要有足够多的临床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