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墙之隔的外间工作室。
段淮岸被紧急召唤回工作室, 是因为机械手的算法出了bug。
机械手主要通过人工智能算法执行复杂的操作,段淮岸负责算法部分。
工作之前,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 解开衬衫袖扣,挽起袖子时,顺势瞄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九点二十五分。
机械表没有秒针,只有分针转动。
他瞥了眼自己的办公室,眼神直勾勾地, 仿若要刺穿玻璃墙。
突然有些后悔,应该做成透明的玻璃墙的,这样就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分针已经超过三十的时候, 阒寂宽敞的空间, 终于传来开门声。
何俊辉走到段淮岸身边,忧心忡忡地问:“今晚是不是修不好,要不你和你女朋友跨年去吧,等明天再来修?”
段淮岸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侧脸线条凌冽, 语气很淡:“你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就,她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俩谈恋爱的。”何俊辉往办公室扫了眼,又往段淮岸身上扫了眼, 笑着,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女朋友。”
“嗯?”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 你女朋友应该是那种,高贵冷艳的千金大小姐。就像艺术学院那位。”
段淮岸对学校的人事不甚关心,也并不知晓艺术学院那位究竟是谁。
单一个怀念就分走了他所有的心绪。
在礼堂后台, 能和一个男的聊得喜笑颜开。
在他的实验室, 也能和初次见面的男的聊六分钟。
足足六分钟。
学校里的男人真的太多了。
围在她身边的男人真的太多了。
段淮岸盯着电脑屏幕的邃暗眉眼, 渐露锋芒。
何俊辉没注意到,接着说:“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软妹,你女朋友看着就很乖。”
“这种乖乖女,看着不太像是会主动追人的,但你看上去,身边莺莺燕燕好多,也不像是会主动追人的。你俩谁追的谁啊?”
“我追的她。”段淮岸没有一丝犹豫。
“我去,”何俊辉感慨,“很难想象你追人的样子,不过她应该挺好追的吧?”
“我追她,不是因为她很好追。”段淮岸撇过眼,眼神很淡,却又漫着极强的压迫感,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暖气充斥着整个实验室,何俊辉莫名察觉到又一簇冷气渗进他肢体里。
他冷的浑身一颤,只以为是自己穿少了,于是套上手里拿着的外套,边穿衣服边顺着段淮岸方才的话说,“也是,追一个人,不是因为她好追所以才追她,而是因为喜欢她才追她。管她是难追还是好追,喜欢一定要追上。”
“就像我追我的女神一样。”何俊辉突然叹气,“我追了她快一年,到现在还没追上。”
何俊辉跟开了话闸子似的,和段淮岸聊起了自己艰难的追人之旅。
段淮岸敲着键盘,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淡声道:“你再说下去,我明早都不一定能完成工作。”
“……”何俊辉讪讪一笑,“不打扰你了,我回宿舍洗澡睡觉了。”
何俊辉走后,工作室恢复了沉寂。
听到工作室感应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怀念半躺到沙发上,头微仰,双眼好像在看天板,又好像虚浮地找不到定点。
她满脑子都是何俊辉离开之前和她说的话——
“我们都知道段淮岸非常宝贝他女朋友,每周末都得陪女朋友。”
“我们还打趣他,说他金屋藏娇,不舍得带女朋友给我们看。”
“不过段淮岸也叮嘱过我们,说女朋友喜欢低调,不太想太多人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事儿,所以我们也没往外说。”
“他话少,也不爱参与我们的话题,偶尔提到女朋友——也就是你的时候,才会提起兴趣和我们聊几句。”
“……”
“……”
今晚听到的内容太多,怀念感觉精疲力尽。
脑海里一会儿是何俊辉说的话,一会儿又是在礼堂里听其他学生说的话,纷繁交错。想着想着,困意拉扯着她不甚清醒的理智,最后,梦境战胜了现实。
怀念睡了过去。
许是窝在办公室简陋的沙发上,怀念睡的并不安稳。
她陆续做梦,凌乱又复杂的梦境裹挟着她,之前的梦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一个梦。
梦境前半部分和现实发生的一模一样,她和何杨在礼堂后台相谈甚欢,然后被段淮岸逮了个正着。
之后的发展便与现实完全两样。
因为段淮岸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管不顾地将怀念拽走,拽进后台休息室里。
门一关,段淮岸就开始脱怀念的衣服。
怀念被他这番举动吓到,眼里沁出生理性的泪水,嗓音里也带着哭腔:“外面都是人——”
嗓子里刚蹦出五个字,段淮岸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嘴。
他凑近她,点漆似的瞳仁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压抑着薄凉,他嗤笑了声:“你这张嘴,要么用来亲我,要么用来口我。就这两个选项,你做不到,就给我闭嘴。”
羞耻感与惊慌交错,怀念双唇被他含着,哭腔都被吞进他嘴里。
四面八方陡然灌进一阵冷风,她被吹得浑身发凉。
怀念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眼皮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只指骨修长,堪称为艺术品的手。
怀念吓得浑身一哆嗦,大脑混沌,脱口而出一句:“段淮岸你要是敢在这里和我做,我一定会和你分手。”
段淮岸的动作停住,眉头紧蹙,低垂的眼,似是很不解。
“……”
死寂。
怀念眼睫微动。
她是躺在沙发上的,段淮岸则半躬着腰靠近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到的除了段淮岸靠近她胸前的两只手,还有他手里拿着的一件黑色羽绒服外套。
好像。
比起脱她衣服。
段淮岸更像是看她太冷,给她盖一件衣服。
意识到这一点后,怀念磕磕巴巴的:“我、我……我做了个梦。”
段淮岸很难得的展现出几分柔和脾性:“什么梦?”
怀念诚实道:“我梦到你脱我衣服。”
段淮岸:“只是脱衣服?”
怀念:“在礼堂的休息室。”
结合她睡醒后说的话,段淮岸大致知晓自己在她梦里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视线交缠,无声的气氛约持续了十几秒。
“听过一句话吗?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段淮岸喉咙上下滚动,嗓音略沙哑。
“所以,现实是,你不会干这种事。”怀念松了一口气。
“现实是,”段淮岸垂眼看她,语调欠欠的,“你想在学校礼堂休息室,脱我的衣服。”
“……”
段淮岸来给怀念盖衣服时,已经结束了工作。
见怀念睡意正香,他没想着打扰她,打算等她睡醒了再回家。
结果没想到,他只是怕她冷,好心地给她盖件御寒的衣服,却发生这么一件事。
怀念抿了抿唇,尤为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工作结束了吗?”
段淮岸懒懒地嗯了声。
怀念作势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们回家吧。”
段淮岸惜字如金,还是一声“嗯”。
出办公室前,怀念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三点多。
怀念身体惫懒,亦步亦趋地跟在段淮岸身后,离开工作室。
寒冬落雪夜,周遭只有寂静风声,萧条肃冷。
她想起之前和段淮岸冷战时,经常会在凌晨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怀念的脑海里,陡然浮现一截模糊的、她未曾经历过的画面——
段淮岸的工作室是在学校的工科楼c栋。
由工科楼去往学校大门,势必要经过怀念所住的宿舍楼。
他的车停在宿舍楼下,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他细白修长的颈,颈线扬长,他仰头,目光远眺至宿舍楼的某一间黢黑宿舍。
高强度工作之下,段淮岸的神容疲乏到了极点,极度需要睡眠。
可他好似并不在意,盯着某处看了好久。
然后,掏出手机,给手机里的置顶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宝宝,我回家了。】
消息发完,未得到回复的手机屏幕,随着时间的流逝,屏幕趋于黑暗。
段淮岸低垂着眼,安静地仿若毫无生机。
好像眼里的光,也随之一并黯淡了下去。
他嘴角扯起薄凉的弧度,低不可闻地说:“可是家里又没有你,我回去有什么意思?”
……
……
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仿佛是她做了个梦。
又仿佛是某个电影片段。
虚幻,但清晰感强烈,仿佛怀念亲眼目睹过。
正好车子驶过她宿舍门口的马路,怀念思考了会儿,问他:“你之前晚上很晚回家,也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吗?”
“嗯?”段淮岸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有时候还会有迟径庭。”
“……哦。”
“怎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怀念含糊其辞,“就是觉得大半夜一个人回家,怪孤单的。”
段淮岸眼帘一压一抬,眉眼间满是倦意。
他在怀念面前,也不是一昧的话多。犯困的时候,又恢复如常的沉默寡言状态。面对怀念的话,做出的反应也很平淡,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寡淡的笑,轻描淡写道:“还行。”
怀念察觉到了他的漠然,知道他现在应该处于极度疲惫极度缺觉的状态,于是接下去也没再找话。
一路无言到小区地下车库。
怀念和段淮岸解开安全带,相继下车。
小区是一梯一户,需要刷卡才能抵达所住的楼层。
电梯出来就是入户玄关。
怀念低头换鞋。
后头的段淮岸突然叫了她一声,懒洋洋的:“你今晚做的那个梦,还记得吗?”
“……”怀念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语速温吞,“啊。”
“我怎么脱你衣服的,还记得吧?”
“……”
怀念回头,段淮岸交迭放在胳膊处的西装外套,此时被他随手扔落在地。他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
一颗。
又一颗。
空气里蛰伏着沉欲的危险。
意识到段淮岸想对她干什么后。
怀念迟疑着:“已经很晚了。”
段淮岸淡淡地嗯了声,往前走了一步。
怀念往后退了两步:“你看上去很困。”
段淮岸半阖的眼忽地眼梢敛开,眼里放荡着笑来:“宝宝,你是怕我不行吗?”
“……”怀念惊愕,“很晚了,我们睡觉不行吗?”
“我睡觉前一般会进行一些睡前活动。”
段淮岸不紧不慢地说,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颗衬衣纽扣解开。白皙的皮肤,纯黑的西装裤,构成反差感强烈的禁欲。随着皮带解开的声音响起,禁欲变成了纵欲。
怀念吓得往卧室跑,离卧室还有一步之隔的时候,被段淮岸抓住,按在墙边。
怀念整个人被他抱起,半悬在空中,过度紧张的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熬夜的疲倦感被密密麻麻的快感掩盖,她呜咽着,感受着一下又一下的热融融的入侵感。
段淮岸偏头吻她的耳朵,唇瓣贴着她耳朵处的软肉,低哑的嗓音煎熬着她的神经。
他说:“你的梦是正确的,在学校礼堂看到你和别的男的眉来眼去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关进休息室里。”
呼吸很沉。
“好在是我进入你的梦里。”
笑意轻缓。
“而现在,我确实在做梦里所做的事。”
一字一句。
“宝宝,忘了说,新年快乐。”
(本章完)
作者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给大家拜个早年吧那就,祝大家新年快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