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6章(1 / 1)金阿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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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九洲清晏殿,胤禛顾不得休息,就坐到了御案前。

他离京后,重要的政务,内阁大臣会商议着将折子送到御前,但也有些不那么紧急,却需要圣裁的折子。

三个月累积下来,能占小半间偏殿。

胤禛是个急性子,折子在眼前,不可能干看着,这一批折子,就从半上午批到了晚膳时候。

苏培盛接连进来催促,“万岁爷,您还是先用晚膳要紧啊!”

“用过晚膳才好喝药,您中午没好好喝药,被太后知道了,奴才这脑袋怕是保不住。”

胤禛一下午都沉浸在各地的政务之中,被苏培盛几次三番的催促惹得脑仁儿疼,捏了捏额角不耐烦挥挥手。

“朕还不饿,过一个时辰再叫人进膳。”

苏培盛真想汪一嗓子哭出来,您这分明是饿过劲儿了啊!

伺候主子爷二十年,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主子爷的心思了。

往常主子虽一忙起正事儿来就拼命,可也不是不知道保重身子的人。

从下江南开始,他就有些看不懂主子的心思。

自打养心殿里第二回问过落雪什么声儿以后,皇上就染上了出神的毛病。

虽次数不多,却也一直没断了。

下江南的路上更甚,有次在河面上碰上暴雨,万岁爷竟就叫开着窗户,被雨浇了满脸满身,还笑得格外舒坦。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谁料到,淋过雨皇上倒是没病,却开始晕船,稍微味道重些的饭食吃完就想吐,睡也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苏培盛隐约猜出,应该是跟那位小祖宗有关。

待得到了江南,他们家主子人就瘦了一大圈,急得苏培盛恨不能钻耿舒宁梦里看看,这两个祖宗到底闹哪样。

*

偏偏还拦不住皇上宵衣旰食地忙正事上,这身子骨就愈发养不回来。

旁人不知道的内情,苏培盛知道多一些。

皇上立弘皙阿哥为太子,为的是尽快揪出直亲王、端和帝和廉亲王留下的势力。

这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上这般铁血手段的帝王彻底掌控江山。

尤其是征讨国库欠银的圣旨颁布后,像水点子落了油锅,不想炸锅也要炸了。

端和帝离世那天,太上皇恰是历数索额图的罪过,最大的几条罪过就是卖爵鬻官,勾结外地官员,私下买卖盐引,侵吞朝廷赋税。

可以说,索额图除在京城搅风搅雨,仗着南地重储君和正统,在江南的动作是最多的。

若非他意图让太子的威望超过太上皇,太上皇也不会下狠心直接收拾了索额图。

胤禛登基后,问题依然存在,太上皇给他的建议是缓缓图之。

可胤禛觉得,有些腐肉一直藏着,会叫整个身体都跟着慢慢腐烂,倒不如剑走偏锋,刮骨疗伤。

他一面在朝廷颁布旨意,逼那些被打乱节奏的官员和宗亲狗急跳墙,一面带着太子巡视江南,同样是为了逼外地官员和皇亲国戚露出马脚。

被太上皇支持的新太子,是这起子小人唯一能跳的墙。

胤禛遵循太上皇巡视江南的行迹,带太子拜谒明太祖朱元璋墓,与康熙一样三跪九叩,意为新帝是从太上皇手里接过江山的正统皇帝。

而太子,自然就是胤禛承认且意图交付正统的储君。

此举不但令江南文人对朝廷印象更好,也令有心之人都知道,皇上是真的看重太子。

起码明面上如此。

而私下里,高斌被赋予重任,留在江南为官,暗中监督南地与太子势力的往来,拉拢可用之人,清除叛逆之辈。

待得引出胤礽和索额图在江南的部署,还有这些人走私官盐、私扣江南赋税的证据,将之一网打尽,朝廷对于整个大清的统治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苏培盛格外佩服主子的为君之道。

他总觉得,哪怕主子才跟太上皇学了两年,比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端和帝厉害多了。

那位前太子,连康熙三十六年太上皇在外出征病重时,去探病都做不好样子。

而他们家主子爷,在狗急跳墙之辈派出杀手刺杀皇上和太子时,眼睛眨都不眨就将太子护在身后,为保护太子,自己被刺穿了肩胛骨。

回来路上,苏培盛冷眼瞧着,一直表现得小心谨慎,沉默寡言的新太子,对皇上肉眼看见的亲近了不少。

太子虽才叫十四,到底是端和帝和太上皇教导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就吃亏在年纪还小。

对皇上的慈爱之情放心后,私底下的小动作终于叫暗卫抓住了把柄。

苏培盛不明白,江南的事儿安置妥了,线头暗卫也已捏在手里了,拽出后头那根长线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万岁爷正该是养好身子,杜绝太子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时候,这怎么……比起在外头还不爱惜自己呢?

正走着神,苏培盛就听到主子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抬头,就见主子皱着眉捂住了左肩,脸色稍稍有些苍白。

苏培盛赶忙过去扶,“我的主子爷诶,算奴才求您了成不成?”

“您先吃点东西,不想喝药,也叫太医给您把伤口的药换了,再耽搁下去,奴才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赶忙道:“御膳房说这阵子姑娘叫人做了些什么憨包,有肉有菜,酸甜又有嚼劲儿,吃着也不耽误手里的活计。”

“还有大清鸡肉卷,奴才拿着伺候您吃可好?也不耽误您批折子!”

无论如何也得叫皇上先吃点东西,一天了,主子都没正经吃过几口饭呢。

胤禛失笑:“憨包?”

她怎么总起一些古怪难听的名字。

不怕皇上搭茬,就怕他不感兴趣,苏培盛赶紧将提盒里的憨包拿出来,凑到皇上身边。

“您瞧瞧,这一个个圆滚滚的,瞧着就憨态可掬,又跟包子一样有馅儿,奴才瞧着都想啃一口呢,您赏姑娘个脸,尝尝看?”

耿舒宁怕汉堡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文字官司,干脆起了谐音叫憨包。

外头快餐店里卖的都有巴掌大小。

宫里主子们吃用讲究,只能做成一两口吃完的袖珍版,看起来跟绿豆糕一样大,露着点菜和肉片,看起来确实有趣。

胤禛想起先前在大宫门外,一脸恍惚扶着太后僵硬飘走的小狐狸,唇角勾起了笑,吃了几个,手里的朱笔也放下了。

喝着跟大宫门口差不多滋味儿的党参饮,胤禛问:“这几个月她都做什么了?”

苏培盛一边尽量伺候着主子多吃点,一边凑趣儿笑着回话。

“姑娘叫那位陈医女联系上了齐家人,陈家也捧着姑娘,买了几个铺面,当是为了出宫——”

见主子神色淡下来,苏培盛差点咬了舌头,轻轻给自己一巴掌,赶紧说别的。

“十天前,靠近南外城车马行那边的下城区,第一家叫做快餐店的铺子开张了,卖的就是这憨包和鸡肉卷,还有菜浇饭,生意很是不错。”

苏培盛想起这时节少用的玲珑炭,忍不住感叹,“快餐店的卖价儿低到百姓们都震惊,姑娘实在是菩萨心肠。”

听说憨包五文钱一个,粗粮的只要三文钱。

鸡肉卷也是一样的价格,也就菜浇饭稍微贵一点,可最贵的水晶肉浇饭才二十文。

暗卫还解释,说米饭可是满满一大碗,怎么算都赚不着什么钱,这除了心善,苏培盛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胤禛三口吃完一条略带茱萸辣味儿的鸡肉卷,喝了口凉饮,因为受伤不能用冰的燥都压下去了,从里到外地舒坦。

他听苏培盛感叹,似笑非笑哼了声。

玲珑炭售价也很低,可从二月到四月初,短短一个多月,陈宏富就递了两万两银子上来。

这还只是在京城卖呢,从今岁开始,将这买卖下放到大清各地去,一年下来,说不定他私库里的银子能翻一倍。

胤禛眼前又闪现出耿舒宁那日在养心殿的笑。

朝堂上的事儿不少,他没那么多时间去庄子上,不想叫她那么快出宫了……

苏培盛说了很多,再没得到主子一句话。

抬头一看,得,主子又看着没吃完的憨包发呆呢。

*

长春仙馆里,陈嬷嬷也跟苏培盛一样担心。

“姑娘,靠近南城的铺子花了一千二百两,再加上装潢,买人,还有采买这些扔进去近三千两了,您定下的价儿这么低,怕是回不了本。”

耿舒宁笑着翻看大舅舅在宫里默出来的账本。

闻言笑得更欢快,“倒不至于赔钱,我也没指着这个铺子赚多少,图个名声和人气儿就好。”

虽然南城没有有钱人,但京城里的有钱人,少不了这些穷苦百姓们托起他们的奢靡生活。

酒楼茶肆,秦楼楚馆,车马往来,倒夜香扫大街,哪里都少不了被权贵们鄙视的下里巴人。

她只需要快餐店的东家菩萨名声传开。

其他铺子都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消息从快餐店的顾客往外传,是最快的。

看完账册,耿舒宁心算了一下,快餐店回本不会太快,至少要一年。

她合上账册,“嬷嬷帮我给陈珍传信,让她安排个伶俐些的人,要识字能写的,每日里就在铺子里待着。”

“每天听到什么消息,都记下来,等我出去了看。”

陈嬷嬷也聪明,听出点意思来,压低了声儿问:“姑娘是想……培养出几个跟粘杆处一样的心腹?”

耿舒宁笑而不语。

不只是粘杆处,就四大爷那点子暗卫,能做的事情不够多,顶多算是功夫好,仗着功夫办点阴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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