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一连四日不出门,连门外的长廊也很少游逛了。
那师沂估计是被医宗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灵狸出门闲逛都没有听到女弟子拿他打趣了。
六月初五的清晨,夜九刚一醒,就听到敲门声。
立即穿好衣裳,梳理好头发,戴了发冠,对那睡在榻边的灵狸使了个眼色。
灵狸懒洋洋的爬起来,扑腾了一下跳上窗棂。
肥硕的灵体在窗台上趴了一下,才跳下窗,去了后院。
夜九拉开院门,见到师琴,师琴往旁边退了一步。
她见到师沂。
师沂今日一身盛装,玉冠高竖,博带拂风。
夜九一笑,“见药玄面色如常,想必是淫毒已解,那我是否可以出汀了。”
是非之地,她是真不能久呆了,此刻正好拿师沂毒解为借口。
师沂愣了一下,玉面微僵,须臾,方笑了笑,“淫毒我只是暂时以纯阳内力压制。”
夜九挑眉,他的意思是,还是不想放过她?
这汀中女子众多,当真非要找她不可?当然这话夜九没敢说,毕竟当日婚娶之事,是她所提,只是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药玄师沂迎刃直上……
“哦,那你今日来?”不会专程来找她取……夜九面色一寒,若是这人要玩起真的来,当怎么办?
师沂剑眉微挑,“今日医宗大会,我自是来请你前去。”
夜九长吁一口气,淡道,“哦,观战吗?”
师沂略尴尬地点头,“算是吧……”
夜九想了想,勾唇,“那今日观战后,我还能自行决定去留吗?”
师沂微皱起眉,这女子为何一心想出汀?他甚至想,她难道不想给他做妻子吗?他行事素来重利,他都不计任何得失利弊答应娶她,为何她却出尔反尔。
虽然不过是一场互不戳穿的谎言,但他仍觉得心里不大舒坦,毕竟,在这杏花烟雨汀,他一路成长,都似众星拱月,无人不正视他的光芒。
师沂极少受挫,自然心中不悦,却依旧笑得清风霁月,“叶九可曾想过,我会留你。”
夜九震在当场。
见她神情木讷,师沂心下微觉痛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却只抓到夜九的衣袖,他手指一顿,却是佯作无事地笑道,“先不说此事,今日医宗大会,你必然前去,走吧。”
可见若她不去,师沂是扛都要把她扛起走的。
医宗会场里。
夜九一滩烂泥似的慵懒地歪坐在椅子上,师琴坐在她身边,至于药玄师沂他随师门掌门师柏去了医宗会那边的主会坛。
夜九不懂这些门派之中的比试,但和她在沙场的武力较量,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夜九想的没错,门派比试和沙场较量都是过真招。
但门派比试,因为有长老监督,不至于出人命。
夜九的身后一排坐着女药使,从夜九就坐至现在,那些女药使们就没有停止对她的议论,而她则是一副我听不见的样子。女药使之后是男女药修三排,再之后男女弟子站在两旁和最后侧。
夏日清晨,旭日东升,烈阳正起,此刻已觉有些热了。
陆续入场就坐的门派,依次是朱丹门,世人简称朱门黄岐门,世人简称黄门还有丹修葛家,药修姚家、李家还有医道双修的王家,还有……
夜九眼一眯,她竟然看到吴兴叶家的人也来参加了……吴兴叶家和江左叶家,虽为同姓,但一个修医道、一个修书道。毕竟是遇到同乡人了,她还是有点担心被人认出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离开家乡接近四年,此时也与三四年前的长相有变化,再者她少时虽有才名,并不算招摇,不见得有吴兴叶家的人还记得她。
最后一个入场就坐的门派正是巫山湘家毒门。
很多人都将目光投向入场处的长廊,甚至有人站起来了。
不可否认,那毒君确实让人感兴趣,连夜九都撑起下巴打量起他来。
……好一个丰神俊逸,十三岁就已是人中龙凤之姿。
因她的师尊喜着玄色,师尊是北人对师父的尊称,她在东秦盛京时就是这么唤景王。在南方随南方习惯喊师父。
因景王常年一身玄黑,夜九素来对衣着墨色者颇有好感,这毒君恰恰一身墨衣。
从巫山湘家入座到后来不知闹腾了多久,夜九撑着下巴也不知等了多久。
只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夜九才愕然睁大迷离的凤目。
是那夜在竹林中听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