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大亮,太阳逐渐升起的时候,柳城的街道上已能看见形形色色的修者,他们正往城中心最繁华的鬼幽台赶去。
那地方寻常百姓是不能去的,只有一年一度重阳会的时候,天下无宗派修者才能在此齐聚。
柳城的知府大人才会命人将鬼幽台的大门打开。
柳城西府大街直通城中心,街道上有很多修者,都是为了赶去鬼幽台。
苏淯推着夜九,他此行去鬼幽台,全然是为了夜九,他非要揪出一个修尸道的人来!
尸道是鬼道分枝,属于修者中的冷门。
苏淯研究过了,夜九现在的身体,只能修尸道。她身上的所有灵力都无法动用,是因为她的身体虽然处于不死不灭的状态,事实上她的身体脏器已经枯竭,若要让身体减轻疼痛,还要让周身灵力得以利用,她只能修尸道。
他以往何曾关心过他人,却为了这个女人,将天下所有的修派大致研究了一遍。
苏淯心事重重,他推着夜九没走半条街,便“撞了”。
“嘭”的一声巨响,动静还有点大。
对方也是车,只不过那车比他的推车要大上许多。
“撞了”之后,苏淯没管自家推车和别人的死活,他最先担心的是夜九……
他将推车一放,跑到夜九身前,还没握起夜九的腿检查,就听到一道声音:“傻小子,走路不看路的吗?”
苏淯唇角一抖,正要转身,却听出这声音有几分滑稽,不像是人的声音。
他眉目一动,明白过来,正要转身的身体止住了,他低垂下眉眼,伸手抬起夜九的腿,为她检查腿部有没有被磕碰到。
那说话的其实是对方车上的一只鹦鹉。
鹦鹉扇着翅膀,一只大手伸来,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别给老子搞事情。”
说话的人是鹦鹉的主人。
那鹦鹉的主人头戴纯白红须大帽,身穿深蓝色棉布甲,脚踏一双猪皮皂靴。
纯白红须大帽遮住了男人的脸,看不清男人的五官与神情,只听他的语气浅淡无比,不带半分不悦,可见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和苏淯就这么擦肩而过,在路过苏淯的时候,他陡然偏头看了苏淯一眼,又看了苏淯的推车上的夜九一眼。
在那人打苏淯的背后走过的时候,苏淯也抬了下眼皮。
这人也是一个修者,但他身上的灵力……嗯,很杂,各种宗派的灵力,这人身上都有。
这样的人,他的修者级别难以猜测,但绝对不低。
等那人走远后,苏淯才偏头望向那人的背影。
他再低头时,发现夜九正在看他。
这本来清贵淡然的少年,竟然吓了一跳,他的手指抖了一下,缠绕在手臂上的金鞭都滑落在夜九的身上。
可当他再睁大眼望向夜九时,夜九依然是一副呆愣的模样。
他心中涩然,凄然一笑,刚才那一眼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就如桃花蘸水,再如春风吻额……凄然、凉薄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罢了。”他一叹之后,拾起落在夜九身上的金鞭,就在这时他的双腿刺痛了一阵。
熟悉的刺痛感又来了
一个不稳,少年猛地摔在了地上。
狼狈间,少年低头看着他的双腿,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从他那日刚醒来之后,这种腿部的刺痛,就伴随着他一直到现在。
他极力地撑着爬起,手腕部又传来一阵阵痛入骨髓的刺疼。
“哈哈哈。”一道古怪的笑声传来。
苏淯眉目一定,已猜到来人是在笑他,这道声音很苍老,但一听便知来人内修不弱。他想爬起来,手腕一时又使不上劲力。
“你这全身上下髌骨、腕骨、趾骨……都被人剜过,难怪你身姿清瘦、长不壮、长不高,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苏淯闻到一阵刺鼻的药酒气味,那人已蹲至他的身旁,说出这么一长串絮叨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