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离白没有冲过去,夜漓方松了一口气,松开咬着离白的衣裤的嘴。
“你这样冒然冲过去,不是你弄死她,就是她弄死你!”夜漓皱着眉,深沉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祗旖和尚留我主人在孤山,是因为孤山有他的灵力护佑着,佛寺仍旧是孤山龙眼之地,能助主人佛修,若祗旖不死,我主人一定能通过修佛来让她的身体恢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祗旖和尚死了,孤山佛寺的结界消亡、成了废墟,龙眼之地被毁,老银杏树也死透了……”
夜漓这么一缕清思路,离白也明白了。
“那阿夜是要?!……”他惊呼道。
“是,要变成走尸了……”夜漓一爪子遮住胖脸,全是天意啊,估计它的主人下山时也算到这种结局了,毕竟她自己的身体她最为清楚。
就在这时,草堂外冷风入室,夹杂着一阵悦耳的丝弦声
“是琵琶声。”离白皱着眉问说道。
离白已然拿出腰间折扇,对着草堂门口大喊一声,“何方高人,何必藏头露尾。”
只听那琵琶声大了些儿,曲调没有停歇,黑漆漆的草堂外站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是一个佛僧。
身形和样貌看不出年岁,但声音听着沙哑、阴沉得很
“我乃九台琵琶僧,行遍华胥传大乘。”
这琵琶曲声安详又空灵,仿佛幽谷丝弦,泠泠如空山玉。
“九台?你来自九台山?”夜漓惊呼出声。
只听那琵琶僧咯咯地笑,笑声很是诡异,“是,无了前辈。”
夜漓一惊,这人竟然能唤出它在九台山时,小和尚无尘给它取的法号。
“你既然认得我,早点出来不就得了,何必装神弄鬼的吓老子。”夜漓揉着胖脸吼道。
这时只听那琵琶僧笑了笑,进草堂来。
“我并非认得无了前辈,只是在五十年前离九台山佛寺不远处有一很小的庙,供奉着你的兽身相,我那时见得多了便也能认出你了。”
“哦,竟然是这样啊!”夜漓骄傲的竖起尾巴,竟然有人为他立庙了呢,这太让狸骄傲了吧。
“虽然那小庙二十年前已无人祭拜,如今已杂草丛生了。”
闻言,离白和夜漓俱是无语,“……”
草堂里寂静了片刻,只听这琵琶僧再道,“我一直在想,我在哪里见过那人……”
夜漓顺着琵琶僧的目光望向草垛上的夜九。
“此话怎讲?”夜漓愣了一下,走到琵琶僧身前。
夜漓这才发现这琵琶僧一只眼睛是好的,一只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已长到贴在一起了,是个独眼和尚,一个让人记不住外貌,只记得住他的独眼的和尚。
“人都有灵,即使外貌变了,灵还是会让人熟悉的……”只听那琵琶僧说道,“她的灵,我可能是见过的,至于在何方,我记不起来了……”那和尚说道此句,望着草垛的方向,闭目一瞬,身体陡然一震。
只听琵琶僧说完这句后,转身出了草堂。
冷风过处,丝弦过耳,那苍老的声音唱到:
“我乃九台琵琶僧,行遍华胥传大乘……”
来的蹊跷,走得也怪异。
琵琶僧的出现就像是一阵冷风吹过。
离白喃呢道:“漓漓,要到何种修为才能连灵都认得……”
“不,其实百年修为也不一定认得灵,主要是因为那琵琶僧缺了一只眼,当一个修者看不见物的时候,往往能看到物以外的东西……”夜漓很满意自己这一番高深的话。
可它得意没多久,忽然想到夜九,“糟了!主人的身体还在变化!若她成了走尸该怎么办!”
可二人再望向夜九时,陡然发现夜九的身体停止了变化,除了青黑色的皮肤外,她手臂上的青筋已褪去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夜漓揉脸惊呼。
“是琵琶僧,那首琵琶曲。”离白皱眉望向夜漓。
夜漓缓缓点头,找不出其他原因,那就是方才无端出现的琵琶僧了。
一夜无话。
次日晨光照进草堂,离白已早起收拾了。
等夜九醒来,离白递上烤热的饼和水,对她细说了一下昨夜琵琶僧出现的事。
“琵琶僧?”
“是,他说她以前见过你,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离白笑道,见夜九吃完一块烤饼,又递给她一块,他皱着眉再道,“你昨日身体变化,差点变成走尸,那琵琶僧出现,弹了一曲琵琶,他一走,我们才发现你的身体停止了变化。”
“你可记得,你在哪里见过一个弹琵琶、或者背着琵琶的僧人。”离白问道。
夜九听离白说她差点变成走尸,犹自觉得惊魂未定,低头看了眼她的身体,完好无缺,再看离白和夜漓也没有受伤的痕迹,方长吁一口气,再听离白说起什么琵琶僧,她细想了一下,茫然摇头。
她在江南时所经历的,离白大抵都知道。
在盛京苏门、或是在秦北驻边的时候也没遇见过弹琵琶的僧人。
想了一会儿后,夜九笑问道,“他弹得什么曲?”或许曲子能让她想起什么呢?
离白思索了片刻,轻哼出声。
夜九凤目微眯,这曲调听着安宁如招魂曲,还真有几分眷恋般的熟悉感受。
刻骨的、安详。
“那僧人多大年纪?”夜九再问。
“看着……完了,我竟不记得他的样貌了……”离白愣了一下,摇头轻笑。
夜九也一愣,三哥记忆超群,怎么可能记不住人。
那就只能是那个人长得让人记不住样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