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公子呜呜呜……”孩童稚嫩的声音咆哮着,犹如撕心裂肺。
“还不快把他拖下去!”一个龟公大吼道。
屋外传来争吵声。
夜九望向芳华,只见芳华脸上有几分惨白,额头上冒出细汗,却低头继续抚琴。
“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冲进来一个孩子,是夜九在井边见过的那个哭得最伤心的孩子。
“芳华公子,我主人是为你跳井的,为你!”小孩咆哮着,他看到夜九,双眼里是浓烈的恨意,“兰哥说你迷上了一个少年,是他吧!”
孩童的手指向夜九,他瞪着夜九一会儿,又瞪向芳华,“公子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怎忍心去喜欢别人!你怎么可以逼死他!”
孩童说着,已痛哭出声。
哭声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已忍不住颤抖起来,最终昏了过去。
有龟公进来将那孩子提起来,并问道:“芳华公子,怎么处置?”
芳华阴沉的目凝了那人一眼,“送去张大夫那里。”
经过刚才那一出,夜九已然生疑,可纵然如此,她也不喜管其他人的闲事。
“小儿胡言,公子切莫当真。”芳华淡道。
青楼这种事情时常有,而身在楼中的公子哥儿们,早已司空见惯了。
谁为谁殉情,谁为谁寻死觅活,轻了生,送了命,到头来,都不过是让旁人平白无故看了笑话。
这楼里的人,早已看透了。
容颜会老,才情不值个几斤几两。
谁还不是谁的银子多爱谁……
银子?
芳华轻轻一笑,眼前这人可是比书生还穷酸的人?他倒是,图他什么?
图他的脸,还是图他的年轻?图他这气度?图他这份风骨?
芳华自己都不知道,昨日里为何对这人一眼莫逆。
对于生长在清倌院,也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他来说,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刚才那个孩子所说的,芳华是愤怒的,但是他却忍下了愤怒,没有责备那个孩子。
他从不向人解释,在这一刻,却向夜九解释了:“他的死与我无关。”他
芳华说完,低垂下眉眼,继续抚琴。
夜九听到了芳华的解释,竟然长吁一口气。她竟在下意识里希望,他没有害死人。
这时候,只听清倌正阁的阁主与官兵在说话,那官兵说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倌人是失足落井死去的,并不是投井。
只听那阁主问道:“有他杀的可能吗?”
夜九一听,怔了一瞬,有意思的阁主,一般人摊上这种事,是能撇开关系就撇开,这阁主竟寻问到底。
官兵也是一愣,摇头道,“若是他杀,就是有人推他入井中,可井口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他确实是失足落井。”
夜九袖中的手动了一下,她想到袖中那块木头。
木头,这样的木头很特别,让她想到昨夜那个一节一节木头的……
同样是昨夜
那个傀儡。
此刻,她愕然想到昨夜出现在梦里的傀儡。
莫不是那傀儡被她击退之后,经过此地,吓到了那个倒霉的公子,才致那人失足落入井中。
此时,只听那官兵又说道:“叫我说你们那个井,井口太大了,现在勒令整改,将井口改小,井阶抬高。你们若是不整改,就只好派人来先封了后院。”
闻言,那阁主立刻安排人去按照官兵吩咐的做了。
那个公子真的是可怜,大半夜的起来出恭,失足落井。
在那个公子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孩叫月笙,得知他的公子是失足落井而死后,也不哭不闹了。
可能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是芳华害死了他的公子。
但芳华从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
“我戌时要去沨府见沨大人。”琴曲渐收时,芳华对夜九说道。
闻言,夜九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我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芳华真诚相邀。
夜九愣了一下,想起沨府的那位沨夫人,她摇摇头。况且,她还要去找昨日出现在梦中的傀儡。
她猜想那傀儡可能就在襄城或者襄城附近。
傀儡虽然没有杀人。
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难辞其咎。
夜九没有应邀留下来吃饭。
辞别芳华公子后,她很快离开清倌阁。
走过一处大街,她闻到了一阵饼香味。
和以前吃过的饼不同,这个饼有肉香。
夜九闻香望过去,是一个饼铺子。
“锅盔?”夜九没听过,因为好奇她买了两个。
“客官要什么味道的。”
夜九看了眼他们写的招牌,道:“一个羊肉味道的,一个梅菜扣肉的。”
“好嘞,您那边等。”
夜九怀揣着热乎乎的锅盔回客栈。
她方一推开门,胖漓漓就飞奔过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啊?”夜漓问道。
“这是锅盔。”夜九特地找客栈店小二要了一个碟,她将两块锅盔各分成两半,这样两种味道的各一半,他们都能吃到。
“我天……”夜漓咬了一口就要倒下了,越吃越忧伤,越吃越难过……
“漓漓?”发觉不对劲,夜九皱眉望向它。
却见那胖家伙竟然哭了?
夜九一怔,问道:“嗯?怎么了?”
夜漓边吃边哭边说,“这么好吃的饼……你怎么才拿给我吃……”
只听夜漓继续道:“越吃我就越难过……这饼很贵吧……以后要是吃不到了,该有多伤心……”
夜九又觉得气氛忧桑,又有些无语的想笑,“那是锅盔……”
她停了一下,手抚着它的毛发道:“你喜欢吃,我给你买就是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