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不过我。”夜九淡淡道。
梅三郎黝黑的脸一红,主子要脱人衣服,扯他进去作甚。
夜九看了沨季一眼,她将外头银灰色的圆领袍解下,拧了一把冰水,便也没再脱。
沨季正想再说什么,只见夜漓走过来。
那日注意到夜九怀中的猫,沨季就有了印象。
他因正妻洛氏喜欢养猫,故对猫儿关注了些儿。
说实话,沨季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猫。
沨季坐到夜九旁边道,“这猫养得也太好了吧?”
夜九刚一张嘴想说话,就连打三个“阿嚏”。
“它能吃。”夜九揉了揉鼻子说道。
沨季不再关注猫,而是望向一旁的傀儡。
“他是愚兄。”
知道沨季要问什么,夜九连忙说道:“今日和李大少爷一别后,我便计划此事了。”
她语峰一转,顿时提到这雪鲲入梦之事上。
“那你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沨季皱了下眉,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因为樱吹姑娘,樱吹姑娘在梦中被这只雪鲲给束缚住了。”
夜九只能往最简单的说,因为尽量不要扯到傀儡身上。
“从樱吹姑娘的梦里,我联想到了书中记载的雪鲲。雪鲲是因梦而生,修行千百年,而成妖的物种,我想沨大人赶来时,应该感受到了刚才那场打斗了。”
“我从远处赶来,感受到天地震颤,那怪物的嘶鸣之声,心中至今时仍觉震撼。”他说得浅淡,但他专注的神情,已彰显出他此刻的真诚,这的确是内心感受。
他没有问夜九身边的这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是谁,他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当这个男人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人。
没有温度,没有血脉的搏动,这是妖物。
可是沨季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未说一句。
梅三郎端了刚煮好的热姜汤来。
夜九作揖,接过,说了声:“多谢。”
这时夜漓跳到夜九怀中,夜漓耳窝中的颜如墨无语,这胖猫是随便什么吃的都能吸引去注意。
夜九喝了一半姜汤,她讨厌苦的东西,但又不想身体难受,喝了一半后,便将碗凑到夜漓嘴边,淡道,“你若喜欢,伸出舌尝尝吧。”
夜漓一听缓缓伸出舌来舔……舔完后,眉头顿皱,苦到不行。
夜漓捂住嘴,眼泪都快被憋出来了,有些怀疑是不是夜九故意整它的。
看到夜漓的表情,夜九都乐了,这一乐,心脏又抽疼了一下,她忙捂住心口。
夜漓也看出来了,伸出爪子搭在她的手上。
沨季看过来,说道,“喝了姜汤,就把衣服鞋子,脱下来烤烤。”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岸边的官兵出现了骚动。
“怎么了?”沨季眉目一沉,站起来问道。
梅三郎跑过来,说道:“回大人,是江河的水开始泛滥,那些鱼都被卷上了岸。”
沨季看了夜九一眼,跟着梅三郎朝着江岸边走去。
夜漓也跟了上去。
江潮是在雪鲲消失成碎片之后开始暴涨的,那些潮水一直拍打着江岸。
夜漓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鱼泛滥成灾,全部从江底涌上河岸。
沨季凝着江水看了一会儿后,命人去取箩筐来。
“把鱼装筐,带回襄城,分给城中百姓。”
正好,这过年的鱼不愁了。
在江边站了一会儿,沨季回到营帐前。
夜九望向沨季,眼神寻问。
沨季解释道:“是你刚才那一场大战,杀死了雪鲲之后江水泛滥,将江底的鱼全部带到了岸边。”
夜九愣了一会儿,道,“如此正好,此前我还在愁怎么过年呢。”
闻言沨季大笑起来,这少年其实也是孩童心思。
看着不大,却像历经人世沧桑,偶尔又露出几分纯真感受,这样的孩子,可真让人心疼。
“你与洛杭之同岁,却比他懂事许多。”沨季叹道。
洛杭之?
夜九陡然想起那日佛寺外头,缠着她的少年。
见她皱眉,沨季说道:“你放心我已罚他去城南佛寺苦修一月了。”
“……”
雪鲲死后,襄城一带停止了飞雪。
雪开始融化,太阳也出来了。
“难不成这雪鲲还能影响天气?”夜漓望着窗外的大太阳说道。
冬日的暖阳很舒服,透过窗棂,照在它的暖毛上面,格外的温柔。
夜九默写着佛经,再次写到:一沙一界。
忽然抬首想起了祗旖和尚。
昨日若不是陡然想起了祗旖和尚的话,她也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雪鲲。
夜九放下毛笔,她喝了一口茶水,望向在矮榻上呼呼大睡的傀儡。
夜漓顺着夜九的目光望去,傀儡那厮抱着被子睡得好不惬意。阳光照在他那张绝美的脸上,显得温柔又动人。动人到……它想给他一爪子。
“主人,这雪都化了,是不是江河可以通船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夜漓问道。
夜九叹气,“好巧不巧,腊月初十江河正式停运,要过年了,没有船家带我们渡河了。”
前几日是因为冰封,现在是因为确实要过年了。
“那我们就是要在这里过年喽。”
除夕那日,沨季命人将给夜九做好的腊鱼送来了。
是用夜九杀雪鲲那日,江潮涌动冲上岸边的鱼做的,很大一筐子,晒得硬邦邦的。
“这个闻着为什么没有阮沧做的小鱼干香?”夜漓疑惑道。
“因为这个还要煮熟,或者是炒着吃。”夜九解释道,“我去找店小二,让厨子煮一锅。”
夜漓跟着去,“那知府大人帮咱们做成腊鱼,收了你加工费没有?”
夜九无语,胖漓漓可真精明,她淡笑着摇摇头。
除夕是腊鱼腊肉,外加一人一个鸡腿鸡蛋度过的。
夜九预计着大年三十也是如此过吧,却没有想到,某个纨绔的小少爷,得了他姐夫的允许,硬邀请她去过年。
事实上兰哥儿来慢了一步。
兰哥儿进客栈楼,远远就听到洛杭之的声音。这洛二少早来了一步请夜公子,看情况夜公子好像是没答应。
兰哥儿不敢上前找打,只想等夜九将洛杭之打发走了,再上前去请。
可那洛杭之怎么撵都撵不走,他一说是为了给夜九赔不是,二说是他姐夫和姐姐怜夜九孤身在外地过年。
“你们家过年要我一个外人去干嘛?”夜九淡道,“洛少爷的道歉我接受了,原没多大点事,我并不放在心上。”
她说着,低头捏她的饺子。
傀儡也不理洛杭之,继续照着夜九教的方法,捏饺子。
甚至夜漓也懒得看洛杭之一眼,若不是这小子,他们那日也不会走一遭沨季的地牢。
洛杭之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一只猫都不大搭理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好不容易他姐夫发话了,若是能让夜九去沨府过年,就免了他三日的佛寺苦修,允他回来过年。
“你不去沨府过年?”洛杭之咆哮道,“那我也不回去了!”
“好,我和我的书童都在你这里过年!”洛杭之一屁股坐在夜九的床榻上,这让站在他身边的他的书童都不知如何是好。
夜九手下一顿,抬起头望向他,似乎是深看了一眼,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你何故问我姐姐?”洛杭之虽这么说,但也告诉她了,“她叫洛佑之。”
夜九一垂眸,觉得有几分耳熟。
洛杭之一笑,“你这神情,莫非是没听过吧?”
夜九淡淡一笑,绝美的脸上神情慵懒,“我应该听过吗?”
她这一笑让洛杭之俊脸通红,他痴痴地走过来,坐到夜九身旁,声音温柔道:“你是外乡人没听过也是常事,洛佑之也只是少时有才名,她十四岁时还在当时很着名的盛京学府里读书,和很多有名望的人是同窗哦。”
洛杭之说的人里面就包括景王。
坐在一旁的傀儡通过景王的记忆,想起了些儿陈年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