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瞥了眼站在原地的路星,站在她面前的人静静地看着她。
路星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不满没有怨恨,就像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一般,波澜不惊。
这个认知让苏母心跳漏了一拍,她别过头,视线移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合照上。
五岁的苏妍骑在苏父肩上,两个人笑得十分灿烂。
如果当年她出手阻止那个护士的话,苏妍会一直笑得这么开心吗?
可是一切都已成定数,说什么都晚了。
苏母压下心里的愧疚,“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喂!晚自习要迟到了!还不走!”
苏之言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不耐烦地催促道。
苏母后面的话被他打断,摆摆手让路星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苏家。
天色黯淡,迎面吹来的冷风有些刺骨。
路星裹紧校服,走在苏之言身后。
她真的不太理解苏母的想法,仅仅为了不让女儿跟着自己吃苦就能任由护士抱错孩子。
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忍心与此分别,十八年不管不问,这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应当做的事情吗?
说到底,苏母就是个狠心的母亲,任由自己的私心作祟,同时毁掉两个女生的人生。
苏妍自然不必多说。
因为苏母的默许,她从一开始便失去了自己应有的幸福,最后因为校园暴力自杀身亡,甚至她的亲生父母直到死亡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这样凄惨地辞别人世。
至于沐叶灵,虽然她健康快乐地成长,一辈子可以说是幸福美满,可是她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属于苏妍。
一辈子不曾在自己亲生父母身前尽孝,一辈子都是占着别人的人生享受别人的快乐。
如果她有良知,如果她得知一切,会不会觉得愧疚,会不会责怪苏母?
这一切都无法确定。
“喂!”
苏之言的声音将路星的思绪拉回,她眨眨眼,“嗯?怎么了?”
少年背对着路星,单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
他的语气一反常态,十分认真,“别听妈的,你好好念书。”
路星有一瞬间愣神,脚步慢了下来。
苏之言没有听到路星的回应,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不耐,“你听到没啊!”
少年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皱在一起,黝黑的双眸盯着路星,风轻轻吹起他的发丝,身形有些单薄。
路星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听到了。”
苏之言冷哼一声,转头继续向前走。
他早就知道妈在逼苏妍辍学,为了让他上大学。
可是苏妍学习那么好,上次她还拿了全校第三的好成绩,不上大学实在可惜了。
他不一样,他成绩就是中等,就算上了大学也是混日子,而且他是男生,力气大,在外面工作不会吃亏。
将来他找个工作,赚钱养家,还能供苏妍上大学,简直完美。
“苏之言,谢谢你。”
谢谢你对苏妍这么好,谢谢你从不在意苏妍封闭的内心依旧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
前面的少年耳根可疑的红了一大片,冷哼一声拐进学校大门,“晚上校门口见。”
“嗯。”
高三的晚自习很严,毕竟临近高考,所有学生都在奋力学习,低头写着试卷。
“苏妍,外面有人找你。”
路星放下手里的笔,走了出去。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站在门口,看见路星出来,把手里的纸条交给她。
女生飞快瞥了路星一眼,眼里带着同情的意味。
又有人在线蹦哒?
路星打开纸条,一行娟秀的字迹,“西操场见,我想跟你谈谈。”
落款是沐叶灵。
路星勾唇一笑,沐叶灵吗?
她把纸条丢到垃圾桶里,向西操场走去。
坐在教室里的秦语诗看到路星走出去,心生疑惑,晚自习永远在教室里学习的苏妍居然会翘晚自习?
一个小姐妹看到秦语诗盯着路星的背影,以为自家老大担忧苏妍,趁机上前,“语诗姐,我们跟上去看看?”
秦语诗皱皱眉,“我为什么要跟上去?”
她秦语诗是什么人,偷偷摸摸跟踪苏妍算怎么回事?
小姐妹在秦语诗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等到晚自习上课铃一打响,秦语诗放下笔,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姐妹看到了撇撇嘴,语诗姐就是嘴硬,看,这不还是担心妍姐,翘了晚自习跑出去追她。
唉,世界上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整个世界,如弯钩般的月亮被飘来的乌云完全遮盖住,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一阵冷风吹过来,路星拢紧身上的校服,慢悠悠地朝光才的西操场走过去。
现在是上晚自习的时间,西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并不算明亮的路灯照亮操场上的跑道。
路星从西操场的侧门走进去,一进入便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就是苏妍?”
她转头看过去,大约四五个女生站在一棵老树下,其中一个靠在栏杆上。
这么冷的天,女生上身穿着校服外套,上身穿着超短裙,懒懒地靠在栏杆上。
大树下挺黑的,几个女生的手里有明明灭灭的火光,地上丢着几根烟头,空气里都能闻到呛人的烟味。
光才小太妹吗?
路星抬头瞥了一眼,刚好是监控死角。
她勾唇一笑,真好,省去不少麻烦。
天色昏暗,女生看不清路星脸上的表情,没有听见路星的回答,一时有些气恼。
她可是光才一姐,哪里敢有人不听她的话!
女生把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身子离开栏杆,“我特么问你话呢!聋了?”
路星双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走到一群小太妹面前,气势比那个女生还要像混混。
“不是你约我来的吗?难道连老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校服外套随风飘扬,站在对面的小太妹们突然觉得这个苏妍有种大佬的气质。
路星强忍住不去打哆嗦,早春夜晚太冷了。
冷风吹拂,穿得极少的小太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头脑清醒过来,立刻怒道,“谁给你权利这样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