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辞手伤了公务都交给范侍郎来批阅。他自己带着几个吏员带着地图去看漕运的路径。
“郑大人,这处码头是用做中转站的。”吏员小心的介绍。
“这处中转站连接太仓跟京城,江州的运输。”
郑山辞看了这处河段,“我走进去看看。”
郑山辞比照着地图看,地图画得倒是清楚,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一下,“这处为何不打通,这样就可以少一个码头,这条河修一个大桥,还能联系两边的百姓。”
吏官面容一怔,想着借口:“可能工程量太大。”
“这地方每年都要吞不少钱,修一座大桥就把这钱省下来了。”郑山辞却是不赞同。
这处码头的税收少,牵扯三方势力,三方都要咬下一块肉,再者对漕运运输也太麻烦。
郑山辞打定主意回户部写奏折呈上去。吏官不好阻止,待郑山辞走后跺跺脚,一脸沮丧。此处的生财之道也没了!
郑山辞的奏折呈上去后,魏首辅就票拟同意了,武明帝批了朱笔。杜岳计算了工程量,找户部要三十五万两银子。
郑山辞分三次给工部,第一批款子十万。
工部有钱了,杜岳就带着人开工。
光是郑山辞让他们造大船,还有造桥这事就已经能让工部忙碌五个月了,这半年的时间都去了。工部的官员对郑山辞倒是和善,这是他们的财神爷,今年的政绩还要从郑山辞出的主意里捞。
郑山辞上奏朝廷通漕运之便,而后用心经营户部名下手工业,他派赵主事去江南纺织局巡查,看能不能找出一二贪污的证据,另在京扩大纺织坊的规模。
官不与民争利,一月木材价格低,郑山辞当即让户部囤积木材,粮食在去年秋收之际已经囤好了。一些期货只能看为官者的见识和对时局的把握,终究不是细水长流之道。
开源节流,目前大燕的大笔开支都在军费上还有官员的俸禄上。大燕官员的俸禄并不算多,冗官现象却多,官员数量严重过剩,虚职太多。
郑山辞眯着眼睛,户部的事千丝万缕,实则有一条线一以贯之。钱究竟被花在何处。军费还有三分之一用于军器监,由工坊做出来后,户部官员收归武库。
这几日郑山辞没有公务在身,一直在户部行走。户部官员人人自危,精神抖擞,不敢松懈。
郑山辞这次就去了武库,武库的小吏拿着钥匙把武库打开,郑山辞走进去掂量了一下武器和盔甲,这明面上的盔甲都是崭新有重量的,郑山辞让小吏把盔甲搬了搬把底下的盔甲露出来。
郑山辞伸手去拿,轻飘飘的。他把盔甲放在地上,拿一把长剑戳上去,盔甲发出铮鸣声,声音不够浑厚。
这盔甲的重量不够,郑山辞让人去找秤过来。
秤出来的重量果然跟上面的盔甲不一样。
军器监这个部门也会偷吃,一年下来怕是有几十万的收账了。看守武库的小吏在郑山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浑身颤抖,跪在地上。
“郑大人小的没有贪污,每次我都检查了上面的盔甲,下面的盔甲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弄虚作假。”
郑山辞让小吏先起身:“我暂且相信你,但你还是要去刑部说明情况。”
小吏忙不迭点头。他没有贪污,不怕刑部。只是他也免不得要治一个监督不善之罪。这总比贪污的罪名好,能保住小命。
“现在你带路去军器监。”
小吏应一声给郑山辞带路。
军器监曾经并入过工部,现在又独立出来了。郑山辞表明身份走进军器监的主官叫监,下面还有两个少监,监的官职是正四品。
谭监迎了郑山辞进来,他是一个人精面上不动声色:“郑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军器监?”
郑山辞笑道:“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口中这么说着脚步还在往里走,谭监马上跟在郑山辞身边巴巴的说:“郑大人要来军器监看,怎么也不递个信儿过来,这样让下官一点准备都没有。军器监做的都是脏活累活,郑大人这样的金贵人来这一趟怕脏了大人的眼。”
谭监笑眯眯的说。
“谭大人这话说得我跟那壁画上的人一样,没有人性只能用来挂在墙上,半点用没有。”
谭监惊讶的哎呦一声:“郑大人说这话我就不敢接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怕郑大人对下官不满意的。”
郑山辞看见工匠在炼铁,拿了一件新鲜出炉的盔甲,这套重量是正确的。逛了几处,工匠们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出来。
“今天我打开武库发现有许多盔甲的分量不足,谭大人该解释一番吧,不然我只好给内阁上折子了。”郑山辞压低了声音。
谭监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可怜样,“准是哪个工匠私自吞了这精铁,小官管教不力,若是郑大人一定要追究,下官就把贪污的工匠抓出来给大人和朝廷一个交代。”
郑山辞听出谭监的弦外之音,这是把人推出来顶锅。
“谭大人说这话倒是敞亮,事不关己。可武库那么多不足量的盔甲,谭大人真以为能脱得了干系?”郑山辞走出军器监。他让人去刑部通知人,把谭监盯着。
谭监在郑山辞走后还是镇定自若,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慌。
盔甲的事一旦从武库运输到了边疆,边疆的士兵不会这么多嘴,而且可以用运输上出了岔子搪塞过去,现在兵器还未出库,只能是军器监跟户部的事。
谭监心想到时候还能把事压在户部身上。
所以一道程序经过多手后,这追责就不好追。谭监下值后,他回到屋子里想着自己被发现了,心里一阵发慌。他还要给各部的官员都送了银子,这也是谭监聪明的一点,这样牵扯的人更多,那么上头的人就会想尽办法保全他。
谭监让自己的心腹去找兵部跟礼部的人。
两个部门的官员都避而远之,同时让谭监把嘴巴闭紧,不要露了行迹,不然他们不会让他家里的人好过。先把硬话说到前面,后面又说会尽力保全他的性命。
谭监咬牙心里不信这些人的承诺,收拾金银细软,打算带着家人一块跑。他以其他人的名义存下了一笔钱,现在趁行迹还未败露,他快速出城。
家里的妻子还在问他,“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谭监:“先出去躲一躲,你带着儿子走,就我们一家三口先走。”
他们一家三口容易让守城的士兵放松警惕,况且他现在还是正四品的官,出城还是没有困难。谭监往怀里塞了好多银票,又装了几个大包袱放到马车上。
谭监万事都准备好了,心里还有些疑神疑鬼的,他让妻儿先上马车,心中松口气自己打算踩着板凳上马车,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的身子一僵,看见穿着官袍的刑部郎中。
杜宁让衙役把谭监押下来,“谭大人您这是上哪儿去?”
底下的衙役得了杜宁的眼色,他们去谭府里寻找赃款。衙役押着谭监到院子里让他指出哪儿藏有银子,他闭口不言。
“谭大人这般不知好歹,让下官都要为你惋惜了,到了刑部有谭大人好日子过。”杜宁笑着说。
刑部的衙役查过很多贪官污吏的家,知道哪些地方最容易藏东西。有一波衙役去了书房,敲墙,倒是藏的严实,把书房的墙敲碎后才看见这身后的箱子。
还有的箱子在后院枯井里找到。
杜宁让衙役打开箱子,见了里面的金银,心想这该是一桩大买卖。
“人赃并获,带走!”
谭监看见这些箱子心灰意冷,被衙役押到刑部,心知无力回天。
郑山辞把兵器的事说给刑部后,他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聂尚书自然是要抓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好把贪污的人一网打尽。
聂尚书要跟聂言避嫌,聂言回到翰林院后继续在萧高阳身边做事,他还要历练后再进六部,聂言想去户部。
他认亲之后对两位双亲表面上已经没有隔阂了,实则聂言知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所幸他只想成亲后过自己的日子,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
聂尚书回到家中还感叹道:“若言儿还在刑部,这次就能分到政绩了。”
聂言闻言心中一动:“比起去刑部,孩儿更想去户部看看。”
聂尚书面露沉思,“户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郑大人年纪轻,但对下属赏罚分明。他的点子又多,跟着他很容易就能有政绩在身。”
“孩儿只是想去户部学习。”聂言强调。
“好,我会多帮你留意留意。”聂尚书爽朗的说。
聂言吃完饭后就回到屋子里。他的院子比之前在杂货铺还要大,现在聂言已经能很好的适应这样的环境,他躺在床上去找了里衣就去沐浴。
洗漱完毕看看书就睡了。
既然太子殿下到了翰林院,他现在就要在太子面前有一点存在感,不过聂言并不强求。只要让他进了户部,他跟郑大人的关系好,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就会突飞猛进。
聂言仰慕郑山辞,同样也明白跟郑山辞接触对他有诸多好处,所以他一定要去户部。还有楚哥儿家的事,既然已经打算履行婚约跟他成亲,那么楚家的势力也能为他所用。聂言心中有谱,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更好的。
他想着笑起来,恢复几分少年意气,他想什么他都会去拿过来。
他回房后,聂尚书跟聂夫人同样回房休息,聂夫人的感情更加细腻,觉察到聂言对他们的冷淡,这也不能怪孩子。在聂言最无助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在家里宠着聂华,认亲回来聂言都已经有二十几岁了,并且是二甲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