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0章 明白(1 / 1)沉夜生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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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冰冰凉凉的雪白腕足, 江载月终于从和卢容衍对话的紧绷中放松了下来。

“镜山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都……听话。”

感知到少女身上散发着越发柔软香甜的气息,雪白腕足忍不住从手腕往上偷偷摸摸再缠了一点, 没有像原本一样听到制止的声音,祂忍不住得寸进尺地再蹭了蹭她温热的肌肤。

“月月……要……帮忙?”

明明是只剩下一缕魂魄的怪物, 却似乎能敏锐地读懂她短暂沉默下的情绪。

江载月轻声问道, “宗主能感觉到,你的本体还要多久才能清醒吗?”

“醒……还在……醒……”

想到卢容衍那句一载还是十载的问话, 她忍不住问道。

“宗主能感知到确切的时间吗?”

“时……间……”

雪白腕足似乎有些犹疑,“唔……一百……年……?”

听到一百后面跟着年这个时间量词, 江载月额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一百年别说是宗门大比结束, 这黄花菜都凉了,她都不一定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吧。

而看着少女的沉默,祂难得聪明了一回。

“月月……想……我醒,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载月也不想隐瞒,她直接将她和罗仇魔之间的对话告诉给了宗主。

“所以, 宗主还记得这位罗长老吗?”

“他……欺负……你, 我……帮……”

原本填补着镜山裂缝的雪白腕足似乎想要一点点抽身而出,江载月连忙制止道。

“不用!等等,宗主你先冷静一下。”

先不说宗主雕像能不能对付得了似乎有所依仗的罗长老, 现在镜山还离不开宗主雕像的保护。

“我只是想先打探清楚他的实力, 具体要怎么对付他, 我会和庄长老他们商议的。宗主先帮我看好镜山,好不好?”

雪白万足缠住她的力道又紧了一点,祂缓慢的声音透出些低沉的意味。

“好……可是……不记得……他……”

果然,以宗主魂魄现在的神志清醒程度,不太可能会记得一个之前会刻意隐匿踪迹的长老。

江载月也没有过多失望, 毕竟她来找宗主的时候,也没抱着能打听到多少情报的希望。

只是知道了宗主清醒的时间后,她也必须真的做好卢容衍说的最坏可能的打算。

如果在宗门大比上,罗仇魔真的成为了最后的赢家,也成为了所有人公认的下一代宗主,他或许会一步步加强对修人道的长老的压迫,也有可能盯上她的镜山,到了那时,她或许真的要做好离开宗门的准备。

只是在这之前……

江载月忍不住握住了雪白腕足,认真地问道。

“宗主,你的本体很强,不管是什么长老和异魔,哪怕是在你没有清醒的时候,都不会威胁得到你的安全,对吗?”

偏偏在这时,祂没有很快给出一个她心目中盼望着的答案。

祂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方才认真答道。

“可以……保护……月月……嗯,跑掉。”

江载月突然想起祝烛星曾经跟她说过的一段话。

——在他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她可以撞破界膜放出被囚禁的异魔,那些异魔如果能联手,应该可以困住祂。

所以,即便是在她眼中没有丝毫破绽的宗主,也可能会沦落到蚁多咬死象,被汇聚起来的异魔困住乃至杀死的局面吗?

江载月有些难以想象得到那种场景。

而在听着祂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能保护她跑掉的话语时,江载月少见的没有如同从前每一次听到过于虚幻的承诺时,忍不住吐槽这是在给她画饼一样,而是蹲了下来,认真握住一条雪白腕足,用着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道。

“不要保护我。”

说出那句话,她陡然感觉胸膛中压着的某种重量一轻,接下来的话也能极为轻松地说出口。

“宗主没有亏欠过我什么,反而在我进入宗门以来,就帮了我很多忙,所以如果宗主遇到危险,不要想着保护我,你自己安静地躲起来,人各有命,如果我真的跑不了,大不了……等宗主完全清醒的时候,再帮我找他们的麻烦。”

来到这个修真界以来,除了曾经照顾过她的这具身体母亲,江载月少见地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不能被嬉笑带过的重量。

她相信,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宗主真的会履行祂许下的承诺,正因如此,她不想亏欠祂,更不想让宗主,沦落到和她的母亲一样,为她而死的那种结局。

江载月脑海中陡然翻滚起一幕幕原本被刻意压抑的血腥记忆。

……饥饿……哭嚎……女人泛着苦涩药味的怀抱……逐渐弱下的冰冷气息……

果然,她拼了命地想要进入观星宗,除了想抹除掉额头的族纹,她更想的是——

让他们,让江家那些不把人当人的东西,都能死在她的手里……

压下过于飘远的情绪和记忆,江载月闭了闭眼,如同对着阿拉丁神灯许愿一般虔诚道。

“如果之后宗主还能把我出生的家族里,所有额头上刻了族纹,不把人当成人的恶人都送下来陪我,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祂感知到了少女身上比之前清淡的苦涩味道,更加浓重的,像是祂曾经真切感受过的……应该是人类泪水的味道。

阴暗的洞穴,祂认真磨出的人族物品,还有抱着少女送给祂的木头玩具,努力解开的时候,祂似乎也无数次地感受过这种味道。

模糊的记忆中,祂又陡然想起了些许不成句的片段。

“……难过……哭?”

感觉到雪白腕足小心翼翼贴上她脸颊的冰凉触感,江载月睁开眼,下意识握住了还在乱动的腕足,平静道。

“我没有哭,也没有流眼泪,宗主你看。”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蜷缩着,无助哭泣的孩童了。

然而雪白腕足还在一遍遍地轻轻摩挲着她干涸的眼眶。

“……不哭……不要……难过……”

祂是不是傻得更厉害了?

江载月张开口,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条条如同溪水般流淌蔓延的雪白腕足,悄无声息而更加紧密地缠上了她的腰身。

“杀掉……难过的人……都杀了……月月……不难过……陪着……我一直……陪着你……”

她这次来找宗主,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

江载月控制着自己的清醒神志,下了一个冷静的判断。

她不应该再和他继续聊下去了,不然祂别说是乖乖躲起来了,现在看上去简直是想立刻就冲出镜山,拉着所有她讨厌的人直接同归于尽。

“我已经不难过了。其实,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得那么早的。”

江载月将手腕上的冰凉腕足慢慢拉了下来,朝祂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平和的笑容。

“因为宗主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还不明白……”

然而这次没等她说完,一圈圈看似柔软的雪白腕足,又锲而不舍地缠绕回了她的手腕。

“我……明白!”

祂温吞无害的声音,少见地透露出几分她格外陌生的,让她想起剑阵中被困住的青年宗主的低沉凛意。

“我,现在,只是,忘了很多,事情,不是,忘掉了……自己。”

“本体,清醒,也是我……记得,陪着……记得,保护……记得,不能……让月月,难过……”

祂的语速快了几分,却透出了几分沉肃郑重的意味。

“……记得,爱你……”

江载月:……

天杀的,到底是谁教给了宗主的这一套套情话?!

如果被她抓到,那个人就完蛋了!

“宗主,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话是跟谁学的?易无事,卢容衍……我知道了,是应承华他们是吧,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没有,人……教我……”

不去听宗主还没有说完的话语,她毫不犹豫地开启山道,转头就跑出了镜山。

罗仇魔已经彻底离开,他留下的那座墓碑仍然矗立在她的门前,江载月没有贸然移动那具墓碑,只是有些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宗主本就不太清醒,她也不应该和现在的他深聊下去,当务之急是找庄长老他们商谈正事。

来到了灵庄附近后,顾忌着这毕竟是庄长老的地盘,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像上次一样,用上了与袁常足通信的纸鹤。

纸鹤慢腾腾地飘入了灵庄之中,灵庄中本就少人的一块块灵田,此刻远远望去更加透露出荒芜惨淡之色。

是因为没有灵虫的供应,所以种不了那么多灵植吗?

江载月思索中,远处出现了一个慢慢走近的人影。

“江师妹!”

看着袁常足那张熟悉又透出几分雀跃的苍白圆脸,江载月原本浮现在面容上的微笑,却有一瞬间微微凝滞。

等到袁常足快要走近她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拿出了镜灯,将袁常足收入了镜灯中。

“师妹,你……”

袁常足的声音被镜灯中扭曲而压抑着,江载月盯着镜灯中袁常足那张隐约显出些许细纹的脸,陡然看向了灵田之中。

“易无事,出来!你对庄师叔做了什么?”

荒芜死寂的灵田中,一瞬间陡然出现了许多张惨白冰冷的面容。

拥有着那些面容的雕像身体拥挤在一起,麻木地朝她走来,如同是一具具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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