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什么？

系统以为他们之间的交谈已经结束了。

但裴狩的想法和它不同：“恰恰相反，系统先生？女士？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称呼你，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的交谈才刚刚开始。”

“我们达成了合作的意向，现在是时候进一步讨论细节了。”

裴狩站起来，走到一个凉亭里，他得到的大能洞府实际上像一个小世界，有建筑，有植物，有河流。他在凉亭里坐下，右臂往前一伸，邀请系统也坐下。

系统没有坐下，它飘着。

“讨论什么细节？”它谨慎地看着裴狩，有防备但不害怕，它是一抹投影，裴狩无法伤害到它。

“首先，我们来确认一下我们的合作。”裴狩微笑着倒了茶，瓷白的茶杯被他放到系统的面前，即便系统可能无法饮用，他也没有就此怠慢。

“我的目的是，我想和影一起，和他在同一个小世界里做任务，到最后，影在他的家乡复活，我也要和他一起前往他的家乡。”

系统总结：“你要和他一起做任务，最后和他一起去星际？”

顺便，影这个称呼让它想起了他在某个小世界里担任暗卫男配的任务者。

裴狩颔首：“是的。”

“既然他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小说衍生出来的吧？我不想泼你凉水，但你是个低维生物，楼清影所在的世界是高维世界，这……很有难度。”

“我当然知道。”裴狩不动声色：“所以我们正在讨论，不是吗？我在这方面的知识有所欠缺，如果你能好心的告诉我更多的细节，我会很感激。”

系统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楼清影是高维生物，所以他能够穿越到低维世界里，保留自己的身体和记忆。但低维生物穿过世界壁垒就和他不一样了，你的维度和世界维度相同，你会被那个世界同化。”

简单来说，高维生物进入低维世界不会受到什么限制。

就像生活在三维世界的人俯视二维世界一样。

二维世界里只有长和宽，没有“高”这个概念，因此，假如一张纸上画着几个房间，房间和房间之间有直线作为墙壁，且没有门，那么二维生物是无法穿过这条直线墙壁的。

但三维生物可以，只要将手指抬高，离开纸面，再往下一摁，就能轻松地穿越那道直线墙壁，进入另一个房间中，在二维生物眼中，那根手指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在另一个房间里现身，充满了无限的神秘。

这就是高维和低维之间的差别。

楼清影是高维生物，他进入低维世界可以完全的保留自己的记忆和身体，系统甚至可以运用一些能量帮助改造他的身体，但裴狩不行，他是低维生物，因此进入低维世界时候会被世界同化，他无法保留记忆和身体，会直接变成另一个低维世界的“原住民”。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们都不直接找低维世界里货真价实的“龙傲天”来当任务者，穿越一个世界就直接变原住民了，记忆能力身体全部消失，还做什么任务？

系统答应也只是随便试一试，反正低维生物无法绑定，裴狩成功了它能获得很多能量，失败了它也没有损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裴狩彬彬有礼：“非常感谢。”

系统问他：“那你还坚持吗？”

“当然。”裴狩不打算改变主意，即便失去记忆，身体，能力，那又如何？他确信他能在任何情况下达到他想要达成的目标。

于是合作正式敲定，系统会让裴狩成为“临时工”，让他到其他小世界担任主角，与此同时，楼清影会跟他一块。

“不过你得先走完这个世界的主角戏份，否则这个世界会崩塌。”

“我明白。”

在报酬方面，如果裴狩成功了，那么他只拿百分之五的能量。而这些攒下来的能量会暂时储存起来，帮助裴狩最后升维，和楼清影一起前往星际。

“但是如果你失败了，没有完成你的任务，我就不能带你去下一个世界了，希望你理解。”

裴狩微笑着表示理解，他狭长的黑眸快速地闪了一下，“我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要了解。”

他语调轻缓柔和，没有任何攻击性，只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善意，系统和他聊了一会“细节”，半小时后，裴狩想知道的东西就全都知道了。

他还是很在意楼清影的角色扮演问题，在他看来，身为一个男性，却被迫要穿女性的衣服，这是一种折磨，长此以往也不太好，所以他问了，很快得到了答案：“我明白了，意思是，他不能以‘校花楼清影’这个身份换回男装，但如果是另外的身份，那就可以了，对吧？”

“而且，任务者不能在小世界里停留太久，任务者会跳时间走完戏份。”

举个例子，在原著中，裴狩离开现世，抵达修真界，并没有带上校花，那么扮演校花这个角色的楼清影不会像原来的校花那样一直等待，他会直接跳到故事结尾，那个裴狩将后宫和小弟们带上修真界的时间点，演绎完就直接离开这个小世界。

当然，也可以在完成送资源的任务后直接离开，任务者可以自己选择。

裴狩和系统的谈话没持续太久，系统毕竟很忙。

临走前，它语气委婉：“你可以去书店里看看，九块钱一本的古代言情小说很多，去翻一翻，多翻几本。”

裴狩：“……”

这是什么建议？

“我知道了。”裴狩点头表示明白。

他有礼貌地送走了系统，然后离开了大能洞府。

楼清影家附近就有一家书店，尽管系统的建议没头没尾，但裴狩不打算置之不理，他走近书店，一眼就看到了书店门口摆着的摊子。

摊子上放着很多英语书大小的言情小说，薄薄一本，像打完一局的扑克牌一样散乱，裴狩抽起一本，封面上印着一男一女两个动漫人物，最顶上写着书名：

《穿越之霸道王爷调皮妃

作者：小妮子

裴狩：……

他皱起眉，翻开阅读。

修炼之后他阅读的速度快了不少，可以做到一目十行。只花了十五分钟就读完了这本小说。

然后裴狩明白了系统的用意，面色不太好地把书放下了。

书的内容平平无奇，讲的是一个现代女生穿越到古代和霸道王爷之间的爱情故事，但其中，霸道王爷手下养了很多暗卫，暗卫们的名字叫影一、影二、影三……

影一是最优秀的暗卫，同时也是男二号，他也喜欢上了女主角，而女主角撒娇时会称呼他“影”。

“你就像影子一样，沉默寡言，但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女主角如是说。

而裴狩也称呼楼清影为“影”。

裴狩：“……”

他把书扔回原位，又抽了一本出来。

看过七八本之后，他发现，只要是个穿越古代的言情小说，男主角不是王爷就是皇帝，而这些王爷和皇帝们手下都养暗卫，暗卫的名字多为影一、影二、影三……

真该死。

裴狩转身就走，他一想到那些言情小说女主角口中的“影”就感到不适，一种深深的，被冒犯的感觉。

原本他以为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但没想到这个称呼在某种小说里已经烂大街了。

除此之外——

影子？

楼清影才不会成为什么影子，他会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就只是他自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影子。

他去找了楼清影，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更改一下我对你的称呼。”

“哦，好吧，那你想改成什么呢？”楼清影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称呼也要改来改去，又不是给新生儿起名字，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爱好，他虽然不太理解，但决定尊重。

“我叫你阿影，好不好？”

裴狩参考楼清影对自己的称呼，照猫画虎。

“可以啊。”

有关称呼的话题结束，两人交流了一下各自得到的信息。

“不用担心，我很有把握。”裴狩回答，他们一边打游戏一边交谈，游戏的电子音乐和谈话声混合在一起，“就算遇到了问题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会帮我的，对吧？”

“那当然！”楼清影承诺：“我一定会帮忙，不会让你留在那个小世界里。”

“那我就放心了。”

滚地锦追逐着一只机器小老鼠，从两个人类的脚边闪电般蹿过。

——发现任务没失败后，楼清影当天傍晚就找上门把滚地锦要了回来。

嗯……邻居奶奶对他的出尔反尔很包容。

楼清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在裴狩的帮助下，用灵力去骗，去偷袭，绑架了一只无辜的流浪狸花猫。

裴狩给它喂了一些灵力，三天后，它就从一只桀骜不驯的丧彪喵变成了咪咪喵，惬意地躺在邻居奶奶的腿上被挠耳朵。

关于两人来历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这个学期也走到了尾声，期末考很快就要到。

裴狩本来打算教楼清影修炼，但楼清影觉得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先把期末考考完吧，我们可以等寒假的时候再说修炼的事，那时候有很多时间。”

的确，现在他们知道了彼此的来历，没有必要操之过急。

天黑得更早了，他们把补习的地点换成了楼清影家，楼清影把杂物间收拾出来给裴狩，偶尔裴狩会留宿，那就是他的房间。

对这一点反应最大的是滚地锦，现在它对机器小老鼠没有那么感兴趣了，更热衷于用裴狩的鞋子和裤脚练习扑咬，裴狩的真皮皮鞋被猫咪锐利的爪子刮出一道道爪痕，楼清影相信裴狩家门外的垃圾桶里现在堆满了山一样高的坏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