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软软的贴在胭脂粉锦褥之上。
寝衣穿的松松垮垮,肩头半裸,露在外的少女酮体, 散发着莹白的光晕。
昏暗的烛火下, 盈时醉眼朦胧的瞳仁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她像是在思考,忽而弯起眼睛。
她说:“我看清楚了呀, 我知道。”
“你是……你是兄长……”她软和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语调拉长。
说完这句话,盈时就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般,眼睛一闭偏过头沉沉地睡过去。
梁昀眼梢的冷霜一点点散去, 他垂眸,手掌捏起了她的下巴。
手掌之下少女的皮肤微微发热, 诱惑人心的光滑柔软。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绯红的脸蛋上——少女纤细浓密的睫羽低垂,嫣红唇瓣之上泛着晶莹的光泽,虔诚而靡乱。
他忽地轻轻笑了起来。
一点点将她下巴抬了起来,眸光仿佛生出了触手,一寸一寸,仔细描摹着那张妩媚含春的眉眼。
梁昀剥开她额间柔软的发,朝着那张脸俯身而来。
终于,慢慢往她光洁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他的气息很冷,唇却很软, 温热的带着点点薄荷草的清凉气息。
蜻蜓点水一般, 落在她额心。
盈时只觉得痒痒的, 痒到了心里,她想伸手去挠,手却被人攥在掌心里。
“哼……”一道软软的轻哼声, 仿佛舒服的喟叹,落在他耳边。
像是邀请,又像是诱引。
诱引着人更进一步。
梁昀眸中隐隐升起紧绷的渴望。他却拿起一旁的薄被,严严实实盖在了她身上。
……
醉酒后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难熬的。尤其是盈时这种头一回喝醉的。
头疼欲裂,身上更是一阵阵的燥热。
盈时这夜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屡次梦呓蹬掉锦被,又被人重新盖上。她的睡姿不好,本来今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只能随便给她穿了件寝衣,里头连小衣裳也没穿,一丝,不挂。
不知何时寝衣被她翻来滚去的滚散开来,领口大剌剌地敞开,她看起来很纤细,可衣裳下的身子可不是这般模样。
两团莹白鼓鼓囊囊,俏生生从衣领间探出头来。没了小衣的束缚,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摆动颤抖。
屋外恰时的落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黛瓦上,隔绝了一切杂音。
落雨了,温度便降了下来,秋末的天,已经很冷了。
她又一次踢翻了被子。
不过这回,外边儿冰凉的气温可不好受,没一会儿就将她冻的蜷缩起来,潜意识里寻找着热源。
梁昀岑寂着脸躺在床外侧阖着眼,察觉到她过来时,像是无可奈何,叹息意思。
他将薄被掀起一角,由着她慢慢钻进被褥里,靠上自己。
盈时一去到被褥里,便贴着热源靠过去,黑暗中,梁昀箍住她的腕子,往她耳边低声一句。
睡糊涂了的小娘子哪里还能听得到他说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是含糊的应下来。
“嗯,嗯……”她道。
黑暗中,男人慢慢挑下银钩,将幔帐一层层放下。
她十七岁了。
其实也不算小了……
那便早点要一个孩子吧。
……
翌日。
盈时睡醒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外头正值傍晚,落日熔金,朱光四射。
落了一夜雨的天空澄净如洗,碧蓝的苍穹宛如宝石高高坠着,十分漂亮。
盈时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场景。
醉酒后的记忆的遗失太可怕了,她总感觉身子有哪里不对劲。
腰酸的要命,腿根更是……盈时下床时腿都不听使唤了,差点叫她一屁股跌坐去了地上。
可把盈时吓惨了,还以为自己这是患了什么酒后后遗症。
她连忙将昨日随自己一同过去吃席的香姚给喊了过来,这才从香姚口中得知了自己昨夜做出的种种丑事。
“三姑娘见您走路打颤,说您是醉了,要请人抬轿子送您回来,您偏偏说自己没醉,能走。结果一出她院子您就趴下了,我使了全身劲儿也背不了您。若非公爷恰巧经过,将您抱了回来,您真要叫人看笑话去了!”
盈时倒吸一口凉气,她着急的问:“然后呢?”
“然后……”香姚无力地看着她,道:“您又是哭又是闹腾,进门了偏要公爷放您下来,还要跑去秋千上荡。然后又闹着要洗澡……”
盈时听着自己做的一件件蠢事,险些窘迫地将自己舌头都给咬烂了。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猜测:“该不会是公爷给我洗的澡吧?”
好在,香姚回道:“不是公爷,是我同桂娘给您洗的澡,可您后头醉的连浴桶都爬不出来险些溺水了,我们吓得喊人,是公爷将您从水里提溜上来的……”
盈时听了,只觉再度生无可恋了。
她哀嚎着问:“啊啊啊!那又是谁给我穿的衣裳?”
香姚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话了。
盈时骂她说:“你不知道阻止吗?你不知道给我穿吗?”
香姚却是贼贼一笑,“桂娘拦住了我,说您与公爷什么没看过?穿个衣裳有什么大不了……”
盈时简直想捶她。
盈时气的无力的坐回床上。
她察觉到了身体上的怪怪的,可却没什么痕迹,盈时只觉得是自己想错了,梁昀怎么会是主动做那种事情的男人呢?
许是宿醉过后都会这么酸的?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
傍晚时,盈时正坐在窗边喝粥,便听见院门口有人喊话。
说是二姑娘三姑娘一并过来看她。
盈时以往与梁府的两位姑娘并不亲近。
可昨儿一夕间三人说了许多话,更是喝了许多酒,自己醉成这般另两个只怕也没好到哪儿去。
什么叫酒肉朋友?这许就是了,三个人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盈时走迎出去接人,二姑娘像是同三姑娘吵了嘴,两人离的老远,二姑娘人高腿长先三姑娘一步迈入内室。
她一来竟是直接朝盈时道:“三嫂,你若是得空去劝劝二嫂吧,好几日了,我们到底与她说不上话……”
盈时一听是萧琼玉,头皮都跟着发麻。
“二嫂子怎么了?”
三姑娘似乎并不想叫自己房里的丑事叫盈时看了笑话,一直拿着手肘杵二姑娘,示意二姑娘别乱提其他的,可二姑娘往日闷不做声的今日却有自己的执拗,甚至反骂三姑娘:“满府只怕都要知晓的,你以为还瞒得住?”
二姑娘与盈时道:“三嫂这些时日没怎么出门怕是还不知晓,我二哥同二嫂吵架,夜里闹得凶,二哥好些时日都没回府,二嫂如今也不肯出来,日日都在哭。我每回去怎么劝说她都不听。我有些怕,她如今还怀着身子,别又像上一回那样……”
盈时想也不想便直接道:“为什么吵架?你们二哥是不是在外头金屋藏娇被二嫂发现了?”
两位姑娘闻言,几乎同时,羞愧的低下了头。
嗬……
萧琼玉如今有身孕都快六个月了,早过了前世那个节点。都说月份小容易小产,满了六个月一定稳当了吧……
若说盈时原先对萧琼玉只是上了三分心,随着她这些时日一路暗中保驾护航,她早不知不觉将这事儿当作了自己的责任。
她已经有几分期待着,能有一个新鲜的生命降生在这片冷漠宅院里。
有些话不该叫两个姑娘听到,盈时只自己一个人往萧琼玉院子里去。
她去到时,萧琼玉正卧在内室床榻上,头上带着抹额,眼眶是掩饰不住的红肿。
萧琼玉没成想盈时会来,请人给盈时摆茶,自己披上外袍出外室来陪盈时坐着。
她事到如今还在替自己丈夫遮掩着丑事:“我这两日身子不怎么好,昨儿三姑娘的生辰我也没去,劳烦三弟妹你照看了。”
盈时眼皮也没抬,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问她:“嫂子与二爷的事儿我都知晓了,她们叫我来劝劝嫂子。嫂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琼玉见盈时这般直问,忍不住怆然一笑:“叫你看笑话了。”
盈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也不说话,只等着萧琼玉说。
萧琼玉也是被闷了太久,若是那等阖家幸福的妯娌,萧琼玉只怕打掉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吞。可如今见到盈时——在她看来盈时与她几乎一般无二的可怜。
她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每回问他他都不承认,只说是答应了她父亲,要照顾好她。我面皮薄便也不好多问,觉得自己多问了便是容不下,是小肚鸡肠……”
盈时没想过萧琼玉这般单纯,索性直接戳破她,道:“苏少监家的女郎是不是?”
“那你不算冤枉了他,二爷对她究竟怎样我不知,但我见过那姑娘,她对二爷的心思遮掩也不屑遮掩的。”
随着盈时的每一句话,萧琼玉面色都更苍白了几分。
盈时看了都害怕,后怕自己话说多了,刺激到这个本就弱不禁风的女人。
可盈时这人脾性相当的倔,还有一点就是嫉恶如仇。若是叫她瞧见了的恶心事,哪怕与自己没关系她都会被恶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更何况,这事儿还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一男一女宴会上不分开坐着喝酒,反倒跑去勾搭在一起,同一个屋子里坐着,放烟花时又一同跑去了假山后头避着人,难不成只是抽查课业去了?
萧琼玉想来是被气的厉害,她浑身都微微颤着,说:“我挺早前就发现过一回,那次他留宿在苏家,他说只是去苏家喝醉了酒就歇在客房里了,后来他也答应我会跟她彻底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