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内, 大街小巷皆张灯结彩仿若白昼。
街头这日热闹的紧。
他们带着融儿一同出门去看花灯。
街上行人如织,华灯璀璨欢声笑语。
孩童们手持糖人儿、面人儿, 欢蹦乱跳。盈时瞧见了一家糖人店,欢天喜地的将融儿给他抱着,自己走过去排队买糖人儿。
梁昀抱着孩子站在店外等着她,他很有耐心,认真的抱着融儿等着她。融儿已经会说话了,会喊他阿爹,会喊她阿娘。
天气很冷,凉飕飕的风迎面吹着,可一切都是如此的火热, 盈满。可一切却又戛然而止在此时。
买好了糖人儿的盈时出来,却并不往他们这里走。她也不知瞧见了什么, 甚至丢掉了排队排了许久买来的糖人儿, 提着裙子往外跑。
“你要去何处?”梁昀叫住她。
盈时扭头回来, 却不回话, 只是朝着父子二人遥遥的笑。
她生的当真是漂亮。
朱唇玉貌, 乌发雪肌, 一双眼睛婴儿一般的澄彻透亮。扎着垂云髻, 穿着素绒绣花小袄, 今日的她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欢喜,唇角高高的翘起, 却并不是朝着他笑。
她张开双手, 投向另一个男人怀里。
隔着人群, 他急遽的想要朝她走过去,捉住她,可脚上却像是灌了铅, 沉重的无法移动分毫。
那人逆光而立,肩宽腿长,身量挺拔,回过头来,是梁昀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人疏离而又得意的唤他兄长。
“多谢兄长这些时日对我娘子的照顾,现下我回来了,日后都用不着兄长了。”
天上似乎下起了雪,一颗颗冰凉的坠落在他的身上,寒冷扩散开来,他怀里抱着的融儿被冻得哇哇大哭。
梁昀浑身血液冰凉的彻底。
他问她:“你当真连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融儿也不要了?”
盈时躲在梁冀怀里,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嗓音轻软:“舜功回来了,那个孩子就留给兄长吧,兄长好好养他长大。”
梁昀唇齿间几乎都是浓重的铁锈味,一面是冰凉的躯壳,一面是胸口里蓬勃而出的怒意,冰火几乎反复的灼烧着他。
他看着她,淡薄无情的冷笑道:“你不要他,我也不会要他。”
他将融儿狠狠丢去地上,纵容那孩子被冰雪掩盖,哇哇大哭。
可那女子却恍若未闻,街边的灯火将她脸盘照的明丽,柔亮,她却依旧无情的道:“本就是一个错误,不要就不要了吧。”
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要就不要了吧。
她与她的丈夫互相嘻笑着携手走远。
岑寂的室内,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缓缓升起,香雾打着圈儿盘旋,一点点消散在暖和的空气里。
梁昀猛然间睁开眸,鸦鬓上都渗出了一层湿气。
他微微偏头,眸光便落在床内侧那道安睡的身影上,他痴痴望着她的背脊。
良久,梁昀才敢慢慢伸手过去覆上她的肩头,将沉睡中的盈时反转过身子,叫她面朝着自己。
盈时睡得正熟,这样的动作显然有些惊醒了她。
她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刚想要梦呓一声,梁昀已经一把托住了她的细颈,双唇倾覆而上。
他唇齿间带着苦涩而炙热的欲望,粗厉地攻池掠地。
发泄一般探入她的唇舌之中,攫取着那方润泽唇瓣中所有的芳香。
“唔……”
怎么都不够,一路往下剥开她一层层的上衣。露出里面莹白的一对,似玉瓷一般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软,肉。
梁昀炽热的鼻息宛如一条毒蛇,延着她脖颈胸口上下移动,轻轻的嗅,慢慢搂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臀肉靠近自己的身子,惹得盈时浑身又痒又麻。
盈时渐渐清醒过来,她义正言辞的蹙眉拒绝他:“不要乱来,我可不想再怀孕生孩子了。”
几乎是一瞬间,梁昀脑海中就有了实质画面,他眼眸暗了暗。
“医书中说满了两月便可以行房了。今日只叫你欢喜,不用怕会有孕,好不好?”
梁昀一张冷肃的脸,端正的眉眼,手掌却熟稔的拨开她的亵裤,摸着腿间软软的缝隙慢慢摩挲,朝着年轻的姑娘继续以声音蛊惑。
自从她月份大了,两人间已有将近半年没有触碰过,有也是隔着衣裳的浅尝辄止。
如今数着两个月的日子一到,一点一滴的凑近,一个眼神的交流,都像是将火苗丢去干草上。
盈时眸中泛着潋滟水光,身体都泛起了诱人的绯红,咬着唇说着不行,私底下却已经湿哒哒的染透了他的手指,她难受的厉害。
梁昀检查完手指上成片的水光,盈时已经害羞的紧紧闭起的眼睛。
等酸软的手中一阵热,流,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麝香气味。
盈时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四处的一塌糊涂,有的甚至透过她白皙的指缝流去了床褥上。
她心中震惊恼火,梁昀却已经熟练的给她擦手。
二人一通胡闹已经是深夜了。
身心得到抚慰,梁昀侧躺在她身旁轻轻闭上眼。
心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填不满的欲望与恐惧,日夜无休的折磨着他,叫他甚至已经分不清现实虚妄。
只能通过短暂的欢愉慰藉自己,填补自己胸膛的空缺,填满自己的恐惧。
可是短暂的欢愉过后,又是极度的煎熬,辗转反侧。
梁昀十分清楚,若是舜功回来,一定会轻松的摧毁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毕竟她与他是少年时的感情。
舜功死了自己尚都比不得他,越不过他,若是叫她知晓他还活着……
到底她会不会如梦里那般,那般的狠心绝情,头也不回?
梁昀缓缓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融儿啊融儿,你似乎没什么用处。
连你母亲的心都留不住啊……
想的越多,梁昀双眸渐渐升起血丝。
他心里闪过无数的疯狂的念头,熊熊燃烧的念头,每回刚一升起,便被疯狂按压下去。
舜功,想来你是长大了。
终于不像少时那般鲁莽了,看来这段时日你学了一番本事。
……
……
风声在耳旁呼啸。
骑上马,一次次毫不留情狠狠抽动马鞭,那马儿四蹄腾空,几乎踏风而行。路旁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皆化作一抹残影,片片树林急速退散。
一日复一日,阿牛辗转多处,躲避一批又一批追逐他的人。
每每驰骋在马背上,最快的速度疾驰,他才觉周身说不上来的畅快。仿佛先前的那些郁闷,痛苦,那些绝望都被他远远甩去了身后,再也追不上他。
眼前景致如走马灯般迅速后退。
他身无分文,只得屡次与人搏斗,只得每每往驿站里偷马,惹来一批又一批人的追赶,他不敢停下。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是躲避……
随着记忆逐渐苏醒,一切的一切,随着他一路辗转躲避,他记起来的片段越来越多。
后来,他渐渐记起来了许多事。许多短暂的片段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记得了,他记得自己少时是家中的幼子,他有疼爱他将他视如珍宝的母亲,还有兄长,他不用承袭爵位,又因年幼,故家中长辈都格外偏宠自己。
将他养的无忧无虑,桀骜不驯。他少时是京中人人头疼的小霸王。
父亲早早去了,是兄长对他多加照拂,教导他读书写字,教导他明事理,教导他兵法谋略。可他那时总是不喜爱那些,总不想学那些。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常常往返与京中与陈郡,这条路中他辗转数百次,这条路上的风景,每一颗树,纵使是他闭上眼睛也能记起来。
这里的风,这里的云,还有这里的人……离的近了,他记起来的越来越多。
他记起来了,他好像早早就有了心上人,有了未婚妻,这条路是他往她家去的路。
一切原本都好好的,他就要娶她了。
记得的东西越多,随着而来的痛苦便越来越多,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疼起来时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头搅动,扎着。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有个人在等着他。
他要立刻去陈郡找她。
两年了……
他已经消失了两年……他已经浪费了两年。
他一路颠沛流离,风尘仆仆,记起来的越来越多。
许真是凑巧,许是老天也不想他们这对有情人错过,他在一次偶然间听到了她的消息。
京外人家,许多人如今都还记得那场轰动一时的婚礼。
世家公子配婚名门嫡女的婚礼。
“说来真叫人闻之落泪,那位娘子当真是贞洁烈女,未婚夫死了依旧依着先前婚约,忠心无二,听闻那日新娘身着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金饰闪耀,好生华贵,颗里头却是穿着一身孝衣!”
那日,京城往陈郡的迎亲队伍丝毫未减,一应依着先前定好的规模,吹着唢呐,街巷两旁观者如堵,皆被这盛大的阵仗所吸引。
从陈郡乘船,再改马车,一路辗转停在了穆国公府门前。
府门之前,却是白绫铺地,所有人身着丧服。这是一场别致的婚礼,没有新郎,更没有祝贺没有恭喜,新人落轿便脱去喜服,捧着牌位踏了进去。
“是了,听说那娘子抱着牌位活活哭晕了过去……哎……”
女人们说到此处,皆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在一旁休息的男人忽而推开椅子,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作太大,晃动了满桌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