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8章(1 / 1)藤鹿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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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这个年节穆国公府上却是一片气氛沉重。

处处冷清不见一丝喜庆, 便是连过往的仆人们也不敢表现出喜悦。

老夫人病重,几个孙子们休沐后则是日日守在她病榻前伺候。

只是府上好不容易回来的三爷却又不知去了何处, 穆国公府这些时日四处派人去找,也寻不见三爷。

韦夫人这几日为了这个儿子急出了许多根白头发,她自然觉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阮氏。

若非阮氏,自己儿子怎么会这般?

怎奈自从老夫人发了话,明眼人也知晓如今阮氏是老大的媳妇儿了。是老大的媳妇,她这个继母就不能如往常那般插手。

且那日众人也不知眼瞎的,都瞧见了老大那般维护她……若两兄弟为一女子闹出丑事,横竖那女子都要担上一句狐狸精的骂名,叫满府人人唾骂。

可偏偏阮氏有老大护着, 又是老夫人亲自发话的,府上谁也不敢私底下嘀咕这桩兄弟争妻的荒唐事。

没隔两日, 穆国公府上便登上门三位族老。

当朝世家间, 族谱鲜少有私修, 多是官修, 梁氏自也不例外。普通人修改族谱那是犯上, 罪名可不好听。

奈何此事如今由着穆国公亲自牵头, 谁也不好说什么, 便连韦夫人实在气不过也只私下暗骂两句。

前院族老们商谈一番过后, 后院中好几处都得了消息。

藻园里韦夫人第一个得了消息,婢女过来与她说:“几位族长说是小二郎原先没登记在族谱上, 算不得三房公子。是以如今也不算改族谱, 只过些时日将小二郎重记去大房那边。”

韦夫人一听自然欢喜, 如今她满心盼着傅繁肚子里那个,对原先这个孙子自然没了期盼。

不记在三房自是更好。

“为何要过些时日?”韦夫人问起,不过她才一问转瞬间便明白过来。

大房当初是兼祧三房才生的融哥儿。如今融哥儿虽未上族谱, 没被记在三房,可阮氏却是实打实记在三房冀儿名字旁边的,是梁冀媳妇。

如今族谱上大房夫人位置上可还是空着的。

没个夫人,将融哥儿往谁名下记着?总不能是凭空多出来的种。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将阮氏扶起来了,将她的名字先从梁冀身边划了去,再填给老大……

饶是这个消息韦夫人已经来回脑子了过了上百次,每回想起面容都变得难看。

她深知这一转变,意味着融哥儿日后便是板上钉钉的长房嫡长子,便是日后的世子爷,公爷——

而阮氏呢?阮氏则是直接一步登天了。

真走到这一步,韦夫人忍不住想着阮氏当真是好命。

满京城这些年多少高门贵女想要嫁给老大都不成,谁成想竟叫出身不显,父母双亡的她去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想当年,自己出生也不知比她高了几层,嫁入梁府尚算是高攀了,一嫁进门就当续弦当继母,其中辛苦怎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她努力折腾了二十载,还不是什么都没折腾到……

反观阮氏,阮氏才多大?

不过才十八岁的年纪,年纪轻轻就要当国公夫人,儿子又直接就能当世子。

韦夫人想到此处,心中说不上来的阴郁,透不过来气。

以往自己冲着阮氏犯糊涂,无非觉得阮氏是她儿媳,她想如何便能如何,便是做一个糊涂不通情理的婆母,阮氏也只能好好受着。

如今却不一样了……如今,她是老大媳妇儿。

自己是个继母,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稍有不顺心就辱骂的了。

且那阮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日后会不会因为以前的事儿记恨自己?往老大跟前给自己穿小鞋?

韦夫人越想越觉胸口堵着一口气。

正巧傅繁进门来给她请安,傅繁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挨了韦夫人劈头盖脸一通骂。

“原先一切都好好的,偏你一进门就惹出这么多祸事,当真是丢人现眼!”

“将你接进门却连我儿子都套不住,当真是没用的东西!当初你到底用什么法子与我儿子成的婚?”韦夫人语气中隐隐带着狐疑与鄙夷。

傅繁无缘无故被骂了这一顿,且字字句句刺在自己心口上,她当然不肯忍让。

自梁冀离府这几日,傅繁早已成了全府的笑话。

韦夫人对她没了先前看重,老夫人也瞧不上她,府上婢女们便也一个个有样学样,对着傅繁没了丝毫尊敬。

今儿早上她起床就隐隐约约听见屋外的婢女们笑话她:“不要脸面的娘子,无名无份就带了个大肚子住在咱们府上混吃混喝。”

“倘若真是咱们三爷的,夫人焉能不赶紧纳了她?只怕不知同谁鬼混出来的!连老太太那儿都不喜欢她。给二爷媳妇儿没血缘的孙子都足足好几千两,她肚子里那个还是亲孙,听说也不过才八百两,就这八百两都是看在咱们夫人面子上……”

傅繁气的浑身打颤,当即就要出去与她们打骂,可那群婢女们一个个见到她又跟老鼠见了猫,个个都不肯承认是方才自己说的话。

“傅娘子你可别冤枉了我们!都说了是你听错了!”

傅繁怒骂:“下回再叫我听见我一定一个个撕烂你们的嘴!下作的小娼妇!”

结果那群韦夫人身边派来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不干了,“到底谁才是下作的娼妇?我们是小娼妇,那您又是什么?”

“可别说给她听见了,那个乡村里出来的泼妇,一身蛮力,嘴也会骂人。”

“凭什么叫我们来伺候她?她是个什么好的?无非就是趁着三爷落难爬了三爷的床……”

这才几日,傅繁浑身疲惫不堪,又气又恼,却连睡觉都不敢睡,总觉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如今又见韦夫人劈头盖脸骂自己,傅繁索性摆烂,讥讽道:“夫人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儿,不是你想叫我留在这儿的?”

“如今我还不稀罕!”傅繁说着,就要收拾包裹走人。

韦夫人以往对傅繁还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如今这日早没了心情,眼见傅繁还要拿乔,她便冲着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们一拥而上团团将门拦住。

傅繁气的牙关打颤,瞪着她们:“你想做什么?想强留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可不是你们府上的妾!”

韦夫人嘴角翘起一丝讥笑:“好了,你也别闹腾的叫我头疼。今儿我做主替我儿子纳了你,你这个身份做冀儿的妾已实属高攀,旁的就别动念头了。”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总差不了你的。”

等孩子生下来,她一定要赶紧抱来自己身边养着。

否则跟着这般粗俗的村妇,还不知要把自己孙子养成什么德行模样。

……

另一厢,昼锦园,各处却是一改府中颓丧气氛。

春兰与香姚两个伺候着盈时午睡睡下,便在窗底下嘀咕。

“咱们娘子总算守得云开。”

香姚也悄声道:“我早就知晓娘子与公爷肯定能成为一对。”

香兰笑着骂她:“你这个马后炮!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香姚吐了吐舌头:“才不是,那日我见到三爷来院子里,吓了一跳,心里想着这可怎么办?咱们娘子可就只有一个,总不能将咱们娘子分成两半吧!后来一想啊,咱们公爷怎么会将咱们娘子分给他?”

香兰打趣:“这就叫上咱们公爷了?”

桂娘与阿李两个在外间抱着融儿哄,今儿有些事终于尘埃落定,所有人心情都好。

桂娘更没管底下丫鬟们偷懒说话,她只是笑着哄摇篮里的融儿,叹息说:“老夫人分私库时咱们娘子得了七成多,我那时听闻心里就有数了,只是总不敢到处乱说,干急了一日……”

乳娘怀里的融儿瘪瘪嘴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桂娘松了一口气,小声说:“这孩子性子许是像公爷的,不好哭,也不闹腾,他娘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哭起来老天爷打雷,连哭一个时辰都不见喘一声儿的。”

乳娘阿李在一旁听了,心说可不是么。

少夫人最喜欢同孩子一块儿睡,可好多回半夜小郎君醒了要喝奶,少夫人都已经睡的深沉,压根听不见。

都是公爷抱出来给她的。

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男主人身居高位,日日要往朝中上朝,下了朝还承担起哄孩子的所有活儿,也不见一句抱怨。

这样的爷去哪儿找去?

盈时午睡了一会儿便醒来了,她也没出门,坐在软榻边上想着许多事儿。

朝中休朝,老夫人病重,可梁昀似乎仍是许多事情忙,连续两日都没在公府见到他的人。

梁昀虽然未曾与盈时说,可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上辈子梁昀这个时候已经河东,老夫人临终后也是由着梁直同族人将她扶灵回了河东。

梁昀一直没回来。

他那样孝顺的人,必是有要事才离不开的。

这辈子呢?这辈子为何没什么动静?

不,也许不是没动静,只是没人与自己说罢。

现在各地的局势,只怕早已乱作一团。

这日傍晚,盈时趴在正房的窗口,单手托着腮看着窗外夕阳。云霞将她的侧脸照的酡红,她在暗暗失神。

连梁昀何时来到她都不知晓。

梁昀披着一身染满了雪的氅衣,肩头鸦黑的毛羽上泛着微微凉意,廊庑下摇晃着微弱的夕阳。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发觉她在发呆,竟是不吭声,像是陪着她玩闹一般,静静立在远处廊下,隔着花树遥遥看着她。

盈时许久眼角余光才瞥见他的身影,她没忍住几步跑上去抱上了他。

梁昀似乎没想到她才回过神来,就这般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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