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色尚沉,万籁俱寂之中,荷花塘却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林雨生依偎在仲阳夏身旁,沉睡正酣。突然,家里楼梯传来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声响,如同惊雷划破夜的寂静。
林雨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帘,坐起身来,身旁的仲阳夏尚在睡梦之中,只不过也皱了眉头,像是要醒。
什么声音?这个疑问在林雨生脑海刚起。
“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一股热风夹杂着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林雨生心头猛地一紧,只见黑暗中,几道模糊的人影矗立在他的房间门口。
“谁?”他本能地喊道。
“啪嗒——”一声轻响,有人按下了开关,房间瞬间被刺眼的灯光所填满。林雨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后,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扯起被子挡住自己胸口。
“抓起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雨生强行睁开眼,瞧见闯进他家里的是两个村里颇具声望的长辈,对方脸色阴沉,目光冷漠。
“井叔,潘叔,怎么回事儿啊这是?”林雨生立马询问,可没人搭理他。
这时仲阳夏也坐了起来,没等林雨生再说什么,几个年轻壮汉一下从门后涌出,分成两队朝着他们扑来。
其中两个人扣住林雨生的脖颈和手臂将他往床下拖。
“让我穿衣服!”林雨生急忙喊道。
但没人理他,被按着头压在地上,他努力反抗着,想抬起来看看仲阳夏那边的情况。
“滚开!”仲阳夏的声音听起来冷冽而坚决,紧接着,林雨生耳边响起了拳脚相交、身体碰撞的沉闷声响。
他焦急万分地喊道:“你们别动他!他身上还有伤!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仲阳夏身手敏捷,攻击力极强,但到底敌不过对方人多,没多久林雨生就听见“咚”一声响,以及仲阳夏脸颊被压在地上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叫骂,“草你妈!”
林雨生彻底慌了,开始极力挣扎,“井叔!井叔你们放开我朋友!”
两人都被擒住,那个被林雨生称作井叔的人才吩咐道:“补呃先拉去捆在村头,等村长定夺。”
紧接着他看向林雨生,严肃地说:“你爷爷马上过来。”
两个壮汉架着仲阳夏就要走,仲阳夏瞅准时机一个肘击,打得其中一个壮汉后退好几步,又一个过肩摔把另一个砸到地上。
“拿住拿住!”潘叔见状立马大呵道:“再来两个人!这补呃不是善茬!”
林雨生一听,满脑子只剩仲阳夏可能会受伤的念头,竟蓄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一下掀翻了控制着他的人。
他猛地站起身来,瞳孔剧缩,只见好几个身着黑色布衣的壮汉把仲阳夏团团围住,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而仲阳夏什么都没穿,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的脸色沉得吓人,双眼凶狠地盯着面前的人,拳头青筋暴起。
林雨生被这一幕刺痛了眼,他飞速从床底拿出一个大黑瓶,跳上床对着那几个围着仲阳夏的壮汉喊道:“别动他!让他穿衣服!否则我就冲你们撒毒水了!”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暂时停住了动作,林雨生双目赤红,一双手微微发抖,不像是撒谎。
几个年轻的壮汉一时拿不住主意,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潘叔。
“让开,让他穿衣服。”潘淑松了口,又对着林雨生说:“雨生,你不要激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林雨生不听,目光一直落在仲阳夏身上。
仲阳夏呼吸仿佛都冒着火,侧身拿起椅子上的内裤套上,又伸手拿长裤。
突然,林雨生身后的壮汉瞅准时机一把扑了过去,将林雨生硬生生从床上扑得坠地,额头重重栽在地板上。
“按住按住!”混乱中有人指挥,“把他手里的瓶子抢掉!”
与此同时,原先围住仲阳夏的人也立马动了手,仲阳夏丢掉手里的长裤,立马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以少对多,结局显而易见。
林雨生额头鲜血横流,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从一片红色的视线里看见仲阳夏被几个壮汉抓住,给押了出去。
“我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林雨生剧烈反抗,这次却再没了机会。
站在门口的潘叔率先转头往楼下走,井叔则落后几步,丢下一句,“给他套上衣服,成何体统!”
林雨生被人胡乱套了衣服裤子,然后押着走下楼。
等出了家门,林雨生这才发现家门口站了好些人。
随后,有人说了句“让让”,林雨生看见自己的爷爷从人群后走出来。
“爷爷!”林雨生见到了亲人,立刻有了安全感,着急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啊?爷爷!你快救救我朋友……”
“啪——”一声脆响。
林爷爷一巴掌把林雨生头打得偏往一边。
“阿灵与外族人苟且,你真是丢尽林家人的脸!”
血液汇聚在林雨生下巴,又啪嗒一声滴落在衣领,他不可置信地把头回正,双眼瞪得死大,“你说什么?”
四周安静了一瞬,随后村民们才爆发了小声的议论。
有人深夜举报阿灵……私通……火烧灵庙……补呃等等声音像是细碎刀片一般割进林雨生耳朵。
这些声音汇成了一件事。
林雨生是阿灵,却同外族人有染,且那个外族人还烧了村里历史最长远的老灵庙。
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林雨生整个人都懵了,耳朵脑袋都嗡嗡作响,呆滞地瞪着眼睛嘴唇颤抖,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被押往村口。
远远地,林雨生看见村口已经围了一群人,至少二十个,他们拿着手电齐刷刷地照在一处,而仲阳夏低着头仅穿着一条黑色内裤,被麻绳捆在村头那棵两抱粗的桂花树下。
麻绳粗糙,在仲阳夏身上紧紧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从脖子到脚踝,将他的皮肤勒得发红,像要浸出血来。
手电筒的灯光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如同腐蚀皮肤的硫酸。
林雨生看见这一幕,眼泪猛地涌出眼眶,他乞求押着自己的人,“你把我和他捆在一起吧,把我捆在他前面,算我求你了!”
身后的人没有理会他,并且挟着林雨生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林雨生只能冲围观桂花树村民们的方向大声喊,“你们别照他!你们别这样对他!冲着我来吧!冲着我来吧……”
村民们回过头来,远远看见满脸是血的林雨生,有人感慨、有人愤怒、有人怜悯。
但无人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