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生愣了片刻,猛地窜了起来,拽着将掉未掉的领口连连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个……不止是为了这个!我是喜欢你,喜欢你才找你,才想和你继续下去。”
“别他妈废话,”仲阳夏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做滚。”
事发突然,完全不在林雨生的准备范围,但心情差的人是需要宣泄的,林雨生脑海里回想起这句话。他慢慢地放下了手,衣服从肩头滑落。
林雨生缓缓蹲了下来,抬着头仰望仲阳夏,呼吸轻轻打在他的睡裤上,“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你轻一点。”
背着光,仲阳夏的脸隐匿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他没说话,只是按住了林雨生的后脑勺,那里已经没有无忧辫,他便改成抓住了林雨生头顶的头发往前按。
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去,林雨生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漱口,洗完脸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嘴唇微肿发抖,喉咙更是……
仲阳夏才不会听他的话,一点力都没有收。
在心底叹了口气,林雨生擦干手走出去,给仲阳夏把煮得有些软烂的饺子盛出来放到他跟前,清了清嗓子说:“你吃吧,我先去上班了。”
仲阳夏眼都懒得抬一下。
把门从身后带上,林雨生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会被打……好吧,被那个东西打也算打,也算是一种进步。
只是,林雨生回想着自己在仲阳夏家里看见的景象,堆起来的外卖盒和酒瓶,还有满地的烟头,紧闭的窗帘和隔着卧室门都能听见的游戏音效。
仲阳夏好像很少出门。
思索片刻,林雨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仲阳夏不出门他就自己过去好了。
他开始给仲阳夏送早餐晚餐,因为打车不方便还斥巨资买了一辆绿色的小电瓶车。
仲阳夏刚开始会骂他,不给他开门。林雨生就把早餐挂在门把手上,晚上过去的时候看见东西已经被拿走,他就又斗志昂扬了。
有时候过去送晚餐仲阳夏也不开门,不过晚上林雨生没什么事,他就在门口等,果然没一会儿仲阳夏就黑着脸给他开门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仲阳夏臭着脸转身,“爱蹲大门你怎么不去当保安。”
林雨生抓住机会跑进去,顺便把门带上,“我去面试过呀,人家嫌弃我普通话不标准没要我,今天给你带了我自己做的菜,趁热吃吧。”
饭菜摆上桌,仲阳夏也不扭捏,自己坐下吃了。
林雨生在一旁很满足地看着,仿佛仲阳夏好好吃饭,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似的。
一连送了半个月的餐,林雨生偷偷记住了仲阳夏家的门锁密码。虽然有点冒犯,但总算不用一直在门口等被对门的住户当成偷窥狂了。
对此 仲阳夏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也没更改密码。但脸色越来越不好,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周六,z市暴雨。
今天林雨生休息,起了个大早跑去给仲阳夏买豆沙包,那家豆沙包每天量都很少,排队的人又特多,林雨生偶然发现仲阳夏喜欢吃后,就隔三岔五去买上一回。
因为下雨,排队的人很少,很快就买到了,林雨生有些高兴,把包子揣怀里就往仲阳夏家赶。
雨实在太大,雨衣也没法完全遮住,等进电梯时,林雨生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衣服肩膀、衣袖,裤脚到大腿的位置都湿透了,鞋子更是,一步一个水印。
他甩甩腿,开了门,把鞋子脱掉放在一边,也没敢动仲阳夏的拖鞋,啪嗒啪嗒跑到仲阳夏卧室门口,刚刚抬起手想要敲门。
卧室门却突然被猛力拉开,把林雨生身旁的空气瞬间都裹了进去,仲阳夏冷着脸,半垂着眼睥着林雨生,用一种无比鄙弃的语气甩出来一句“滚”。
随后,仲阳夏又一把砸上了门。
刚刚才混进去的风又掺杂着些许烟味,被门蓦地扇出来,打在林雨生全身。
有点痛。
林雨生立在原地,手里捧着包子,明明很轻,他却觉得有点抱不住。
其实现在的气温就算淋了雨也不冷,只是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林雨生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离开,但是现实是他自虐一般地站在原地。
雨倾盆而下,狠狠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窗外的世界一片模糊,只留下一片朦胧的、灰蒙蒙的景致,楼下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好像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林雨生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包子已经冷透,他也双脚发酸。
“仲阳夏……”林雨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汇聚的一小滩从他身上滴落的水,随后转过身,直接坐在那一滩水上,裤子又将水吸收干净了,他背靠着仲阳夏的房门,轻声说话。
“刚到z市我们的钱就被骗走了,我只能睡桥洞底下,找工作也没人要,每天只能干苦力活。但那时候我一心想着要找到你,我什么都不怕,后来奶奶给我介绍了工作,我现在才有钱给你买吃的。换着花样地在这个城市里绕圈给你买各种各样的新鲜菜式我一点不觉得累,怎么今天我只是买了趟包子,我却有点累呢?”
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估计仲阳夏也根本听不见,不想听。
“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林雨生说着两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不料背后的门突然再次打开,他陡然失去重心往后倒地。
仲阳夏握着门把手,低着头看地上的林雨生,表情晦暗不明,“你被骗钱了?”
没有料想到仲阳夏还会再开门,林雨生费力翻爬起来,垂着眼睛不敢抬头直视对方,他有点心虚,“嗯……全部被骗走了,而且大概率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你是傻逼吗?”
再次听见傻逼二字,林雨生瞬间原地复活,原本的疲惫好像一下子飞远了,低落的心也慢慢上浮,季迹说过他们城里人都管这叫舔狗。
好吧,舔狗就舔狗,林雨生立刻想,别人来舔仲阳夏他不放心。
“嘿嘿。”林雨生挠挠头,诚恳认错,“对不起呀,我太笨了。”
仲阳夏闭了下眼睛,视线落在林雨生怀中还抱着的包子上停顿片刻,重新移回林雨生脸上,“你想要什么?我现在没钱给你。”
“我不要钱。”林雨生总是在跟仲阳夏强调这一点,“我想要你呀。我现在能自己赚钱了,我会对你好的。”
林雨生衣服上印着左一处右一处不规则的水痕,裤子也因为水变成了渐变色,头发一缕一缕的看起来真的很蠢很狼狈,但那双眼睛却那么亮,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
昏暗中仲阳夏的表情不甚清晰,他沉默半晌,转过身说:“不愿意滚,就把衣服脱了进来。”
这是一个什么信号?
林雨生呆呆地眨巴着眼睛,过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跑去厨房把包子放下。然后一边走一边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他光溜溜地弯腰把自己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再磨磨蹭蹭地走进仲阳夏房间。
仲阳夏的房间没有拉开窗帘,借着客厅的光照进去,只能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陈设和色调,是简单的白和灰。
仲阳夏靠着床头正在抽烟,瞥见林雨生就这么光着进来了,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奔放。”
奔放的林雨生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早就熟透了,双手有点不知所措地挡在身前。
仲阳夏冲着卫生间的方向抬抬下巴,“去洗澡。”
热水打在身上,驱散了之前所有的委屈。
林雨生非常高兴地把自己洗白白,穿上了仲阳夏给的旧衣物,衣服裤子都有点长,林雨生挽了两折。
洗完澡后林雨生去厨房把包子热了,端给仲阳夏吃,对方吃完,林雨生又立马给他端了杯水喝,忙来忙去活像个贴心保姆。
仲阳夏喝完去洗了手,回来就把林雨生推倒在床。
“我叫你不要再出现,你非要往我跟前凑,你想做,那就做。等你吃够了,厌烦了,总会滚了吧?”
“现在,你选择要,还是不要?”
仲阳夏很少会对林雨生说这么长的话,虽然这句话是带着警告的,但落到林雨生耳中,却只听见:“做……要还是不要?”
答案是肯定的,林雨生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回答“要”。
他对仲阳夏的喜欢是如此的盲目、执着和不计后果。
对于这个答案仲阳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低头凝视林雨生片刻,埋下头咬住了对方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