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仲阳夏升了经理,之前的艰辛付出有了显著的回报,他变得游刃有余,手腕毒辣。
上一秒挂着笑和竞争对手握手言和,转过背去就想方设法地把对方摁死,手里的单子一个又一个地接着成交。
原本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周成都不得不开始欣赏起他来,原本以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没想到却真让他干成了事。
那些曾给过仲阳夏小鞋穿的同事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这位爷就公报私仇,有两个更是直接吓得离了职,不过显然仲阳夏没把这种小喽啰放在眼里。
他忙着挣钱。
从仲阳夏开始工作的第一个月开始,他就稳定地保持住了每个月都往林雨生卡里转两万块,林雨生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都存着了。
有时候林雨生会感到一阵阵失落,他们的钱越来越多,为什么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仲阳夏太忙了,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三五天,林雨生偶尔太想他了才会给他打电话,但仲阳夏本就不是会温存的人,接了通常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有事办。
或是有时候忙得忘记回林雨生的电话。
他们自从住在一起,说起来还真没闹过什么矛盾,仲阳夏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林雨生也从来不会挑事。
林雨生第一次心头不爽,是在他们生日那天,七月七号。
当时仲阳夏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林雨生饭桌上的菜已经热了两次,他才拎着蛋糕走进家门。
“临时有事耽搁了几个小时。”仲阳夏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走过来问林雨生,“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林雨生没什么想要的礼物,他只是太想仲阳夏了。
他把他们当初剪下来的头发抽出一些来做了个小吊坠,黑色的,很精致好看,想在今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仲阳夏。
但林雨生不注意低了下头,便愣住了,“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镯子了?”
“那个,”仲阳夏抬手用食指勾住领带往下左右扯了扯,平淡地解释:“不好搭配西服,我放箱子里了。”
不知道是长久的压抑,还是此刻仲阳夏并不怎么在意的语气让林雨生心里不太舒服,他下意识抓了抓兜里的小盒子,没有拿出来。
“哦,也是。”林雨生木然点头,“吃饭吧。”
热过两次的菜味道始终不如最初,林雨生有点食不知味,倒是仲阳夏没什么感觉,一边用手机回复工作信息,一边吃饭。
蛋糕小而精致,并没有写什么贺语,林雨生插了蜡烛,闭上眼睛许愿。
希望仲阳夏不要那么忙了,他想多和他待在一起。
仲阳夏的愿望是什么呢?林雨生问他。
“幼稚。”仲阳夏拍了一下林雨生的头,“吹蜡烛,哪有那么灵。”
也是,仲阳夏肯定是不信这些的。
但仲阳夏确实喜欢这个蛋糕,他把奶油涂抹在林雨生身上,再俯身吃掉。
沙发乱成一团,沾上了奶油和不明液体。
颠簸之中,林雨生还是把项链戴在了仲阳夏脖子上,低声喘息:“这个也不怎么搭配正装,今天过后你可以摘下来放在家里。”
仲阳夏低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然后又说:“给你买了辆车,停在楼下,以后自己开车去上班。”
“你不是说你没准备吗?!”林雨生惊讶地抬头,又被仲阳夏按了下去。
“蠢。”
好吧,林雨生先前的不爽很快就消失殆尽,只要知道仲阳夏是在乎他的。
*
仲阳夏送了林雨生一辆宝马mini,经过不懈努力,每次都差点重开的林雨生终于在上个月拿到了驾照,但是他车感不好,总觉得路没车大,所以仲阳夏给他选了一台小小的车。
这简直送到了林雨生心坎里,半夜仲阳夏睡着了,他忍不住偷偷跑下楼去,找到那辆小车车,左看右看,摸了又摸。
等重新回到床上,悄悄摸摸躺下,仲阳夏翻身把他搂住,“去哪儿了?”
“去……尿尿。”林雨生拍拍仲阳夏的手臂,“睡吧。”
“嗯。”仲阳夏把人搂紧实了,才重新睡去。
两个刚满二十三岁的男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林雨生肚子咕噜咕噜响,可是仲阳夏正起劲,从后面撞。
“要不……”林雨生捂着肚子不太好意思,觉得有点毁气氛,“咱们先弄点东西吃?”
“一次。”仲阳夏扣住林雨生的脖子用力,“一会儿要去公司。”
这么一说,林雨生也赶紧配合着了,他分外珍惜和仲阳夏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最后,仲阳夏出来之前,狠狠吸了一下林雨生的脖子,低沉地喘息着,“死你身上算了。”
林雨生哪听得了这个,瞬间也跟着到顶。
缠绵时光终究溜走,简单吃过午饭仲阳夏就回了公司,林雨生收拾完家里,又去阳台照料自己新种的那盆月季。
奶黄色的包子花型,叫做金丝雀。
现在开得正好,大大小小的花朵明艳艳的很吸睛,林雨生给它浇了水,静了一会儿,自己嘀咕道:“他好忙,本来想拉着他一起来欣赏你的,下次吧……”
可惜,直到这一轮的花都凋谢,仲阳夏也没有时间和林雨生坐下来观赏。
听说是公司最近又在忙什么大订单,仲阳夏每天很早出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
相反的是,林雨生上班的中药店因为生意好,多请了一些员工,林雨生的工作反而不怎么累了。
他每天傍晚六七点钟到家,做好饭一个人吃,然后就坐在阳台上,看着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万家灯火一盏盏地亮起。
不打游戏,社交圈子也很小,又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林雨生的时间都扑在仲阳夏身上,仲阳夏一忙,他就只能等。
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凌晨12点,仲阳夏带着一身酒味回到家。
林雨生连忙迎上去,接过他脱下来的,带着点湿润的西装外套,“怎么喝了这么多?桌上有杯热水,你先喝了再去洗漱。”
仲阳夏顺手揉了把林雨生的头发,转身去喝水,林雨生准备把这件外套放到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抬手间带起一阵很轻微的风。
林雨生从小和各种中药打交道,因此对于气味异常敏感,仲阳夏现在常用的是一款干雪松混合着檀木古香的香水,而此刻,林雨生在他的外套上闻见了一丝突兀的、不应该出现的,草莓茉莉的甜香味。
这个香味,如同突如其来的迎头一棒,将林雨生打得措手不及。
他呆滞地抱着外套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两分钟之久,随后把头低下,去仔细地嗅闻,确认了草莓茉莉的味道并非他的幻觉。
留香如此之久,如此清晰,必定是曾经很近距离的接触过。
“做什么?”
仲阳夏斜靠着门框看林雨生,以为他是要洗衣服,“扔那儿明天再洗。”
林雨生匆忙地把衣服丢进脏衣篓里,重新扬起不太自然的笑容,“喝完了?去洗漱吧。”
“过来。”仲阳夏抬起手,林雨生顺从地走过去,把自己放到仲阳夏手臂底下,仲阳夏顺势收紧,带着他转身,“一起。”
其实林雨生有点心不在焉,但水汽氤氲,视线受阻,仲阳夏醉得不轻,所以还算是顺利做了一回。
洗完澡清爽地躺到床上,仲阳夏很快呼吸平稳。
而林雨生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久久不得平静。
*
“诶哟,那你可真要注意点。”季迹听了林雨生的苦恼倾诉,脸色也凝重下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又很快消失,“如今他也算是小有成就,又长得跟个明星似的,确实是会有狐狸精往上靠的。”
“那我该怎么办?”林雨生深深地叹气,“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毕竟生意场上应酬多,我就怕喝了酒有个万一……”
“这种情况不少。”季迹说:“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生意场上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屡见不鲜。”
说到这里两个人沉默下来,季迹想了下又安慰林雨生,“不过仲阳夏和别人不同,他那个人脾气阴晴不定,就算有人往他跟前凑,估计他也不带多看人一眼的。只是你平常多注意一些,要是时间太晚,你就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实在不行你就去接他。”
“把时间卡得紧一些,不给外面的狐狸精有可乘之机。”
林雨生深深记在脑海里,从此只要仲阳夏十二点没到家,他就会准时打电话。
起初也没什么异常,仲阳夏会接听,告知他大概还有多久回家,叫他别等困了就先睡。
可是林雨生哪里睡得着,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剑,叫他胆战心惊的,直到仲阳夏到家他才能安心。
可随着时间慢慢流走,仲阳夏开始不耐烦。
十月份,天气逐渐变凉,林雨生穿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坐在沙发上频繁地切换影视频道,直到看见电视机右上角时间跳到十二点。
他立刻拿起手机给仲阳夏打电话。
“喂,”林雨生拿起遥控按下暂停键,“仲阳夏,你快结束了吗?”
电话那头很安静,片刻后响起打火机的声响,随后仲阳夏的声音才响起,“林雨生,你搞什么。”
“怎么了?”
“这都多久了,每次一谈事情,12点你准时打电话过来。”仲阳夏吸了口烟,呼出烟雾,冷淡地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雨生下意识捏紧了手机,用力到指尖泛白,他张嘴快速做了两次呼吸,“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你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