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证明是我做的?”林雨生不肯看仲阳夏,“你不也是猜测吗?”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不知道。”林雨生突然抬头,梗着脖子和仲阳夏对视,“我只知道你跟他去酒店。”
“温文的事我不想跟你重复第二次。”仲阳夏面色冷峻,目光一丝温度也无,“林雨生,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我们……”
林雨生立刻堵住他的话,“你是觉得你什么都没有做,可我的不安也不算空穴来风吧?你今天能跟他去酒店,明天是不是就能跟他上床了?”
“林雨生!”仲阳夏呵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你他妈别当我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
“你管得住自己,你管得住别人吗?万一他给你下药呢?万一你自己不清醒呢?”林雨生这次分毫不让,“你能保证一百次里,你一百次都能够全身而退吗?”
“你这么草木皆兵。”仲阳夏突然冷笑一声,“是想起当初我被迫留在荷花塘的那一个月,你是怎么趁人之危的了?”
林雨生双手猛地抓紧了苹果,汁水湿了他的手心,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诧异地望着仲阳夏。
荷花塘的那一个月,即使开头和结尾都很不愉快,但是他一直认为中途他们是开心过的。
他怎么都想不到,如今仲阳夏居然拿他温文做比较。
更可悲的是,他内心竟然一阵发虚,不知道如何反驳,声音弱了下来,“你怎么,能拿我和他……”
“有什么不同?”仲阳夏反而更加冷静理智,“他现在喜欢我,你那时候也是。他现在做的,和你当初做的又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
林雨生胸膛快速地起伏着,一张脸逐渐涨红起来,却不是因为羞赧,而是感觉愤怒。
仲阳夏还不放过他,一句句话直直往他心脏上扎,“可我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栽倒第二次。”
“你根本没必要无理取闹。”
高傲残忍的刽子手,高举利刃架在受刑者颈侧,却要质问受刑者为何颤抖。
仲阳夏还坐着,林雨生一下站了起来,他现在比仲阳夏高了,可是却还是觉得自己掉入深渊一般窒息难受。
脸上划过一丝冰凉,林雨生愣愣地抬手摸了下脸,居然是水,他的泪水。
林雨生长大之后很少哭,一个人生活不哭、受伤不哭、没能读大学不哭……就算生活给他再多疼痛的考验,他每次都能乐观地应对。
可是现在,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却流下眼泪。
这其实不是林雨生的本意,在争吵的时候流泪是弱者的表现,他本来想与理据争,让仲阳夏知道自己的错误。
可是现在,他却才像是那个犯了错站着流泪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之后,林雨生的视线瞬间模糊,止都止不住。越来越多的眼泪涌出眼眶,来势汹汹,将仲阳夏的身影变得模糊、扭曲。
他喉结颤动着,呼吸变得快而乱,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索性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不会难过吗?仲阳夏……”含糊不清的话从林雨生指缝间溜出来。
不会得到回应的,仲阳夏根本不在乎,内心意识到这一点,林雨生觉得自己可笑又狼狈,或许他应该走开,躲到卫生间里面。
哭够了,洗把脸再出来。
突然,一双手臂揽住了他,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仲阳夏抱住了他。
像是无奈,或是妥协,仲阳夏的声音轻了一些,在林雨生耳侧响起。
“从我进入鼎盛,仰文轩那伙人没少给我使绊子,现在他爸有意让他接手家族企业,弄了个公司给他锻炼,是鼎盛的竞争对手,所以鼎盛这次和温家的合作很重要。”
林雨生还在抽泣着,脑袋开始缓慢运转,仲阳夏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他也不知道以往仲阳夏繁忙的背后,也在经历那么多压力和烦心。
仲阳夏抬手摸林雨生的后脑勺,“我有分寸,这次合作过后,我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罕见地,仲阳夏居然给出了保证。
林雨生停止了哭泣,离开仲阳夏的怀抱低着头去拿纸擦鼻涕。
正在这时,陈叶开门进来了。
“哟,你俩真吵架了这是?”陈叶瞪了仲阳夏一眼,“臭小子就知道欺负雨生。”
仲阳夏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看林雨生擦鼻涕。
“好了好了。”陈叶走过来把两人拉着坐下,“两个人相处,难免有矛盾,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多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
两个小的低头听着,陈叶突然又说:“你俩结婚吧!”
仲阳夏猛地抬头看陈叶,“什么?”
“结婚啊。”陈叶摊开手解释:“你们也谈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们磨合得很好,那完全可以结婚。”
仲阳夏转头看了林雨生一眼,复杂地说:“可我现在……”
“我知道。”陈叶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自己现在不算功成名就,可是阳夏,你考虑过雨生吗?你忙起来的时候,他只能无尽地等待,这次的矛盾只是你们生活的一角,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失落了多少次呢?”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这样有了那样有了才能考虑结婚,但往往这样会错过自己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结婚,给你们的关系挂上最严实的保护套,婚姻约束彼此,也保护彼此。”
陈叶说完,定定地看向仲阳夏,等着他的答案。
而仲阳夏又把目光移回了林雨生身上,林雨生把用过的纸捏在手里 ,匆匆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瞬间又心虚地低下。
其实结婚这个想法,是他先跟陈叶提出来的。
在这里住的这么些天,林雨生没有收到过一次仲阳夏发过来的信息,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主动回去,或许他跟仲阳夏会就这么断了。
不,不只是这次。
是他跟仲阳夏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如果他不主动朝着仲阳夏走,他们之间就会立刻拉开很远的距离,而仲阳夏根本不会回头。
想到这里,林雨生就心如刀绞。
陈叶看他几天都闷闷不乐,也接连叹气,“我老了,老了的人就希望看见你们好好的,你们有点矛盾,我也跟着难受。”
“对不起奶奶。”本来应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没想到还是没做好,影响了陈叶,“是我们不对。”
陈叶摇摇头,拍拍林雨生的肩膀,“奶奶很喜欢你,是阳夏他……他的性格,总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你。”
林雨生默默听着,“我太想跟他永远在一起了,就算他偶尔有点伤人也没关系。”
可是要怎么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呢?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摇摇欲坠,要是能有什么把他们紧紧捆在一起就好了。
突然,林雨生灵光一现,“奶奶,我想和他结婚!”
陈叶也愣了下,“结婚?”
“对呀。”林雨生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稳定了不就是可以结婚了吗?结了婚,就能大大地减少别人往他身上凑的概率,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有安全感。”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某种疯狂迅速生长的植物,将根须深深扎进林雨生的脑海里。
结婚,他想要跟仲阳夏结婚,成为对方的合法伴侣,从此生气吃醋都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和仲阳夏也再不可能轻易断开。
陈叶沉吟片刻,问林雨生:“雨生,你想好了?结婚不是小事,你还很年轻。”
“奶奶,我很年轻,但我的爱并不稚嫩,我爱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陈叶大笑起来,冲林雨生竖起大拇指,“你很勇敢,年轻就是要敢爱!”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才二十岁就敢和仲阳夏的爷爷结婚,勇敢莽撞,但陈叶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勇敢,她和自己的爱人拥有过最好的时光。
“那就结婚!”陈叶说:“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你们结婚,我很欣慰。”
林雨生笑着笑着又垮了脸,“可是,他不一定想和我结……他现在都不找我。”
“我来说。”陈叶让林雨生放宽心,“我了解他,你对他来说一定是特别而重要的,但是他那性子,你让他现在结婚,确实他可能有顾虑,所以由我来说。”
林雨生感激地看着陈叶,内心划过一丝愧疚,其实他原本就是想让陈叶帮自己去说。他自己嘴笨,但陈叶是仲阳夏的奶奶,由她提出来,说不定仲阳夏真的会考虑。
此刻林雨生不敢抬头,仲阳夏一直盯着他,似乎是在思考。
“结婚。”林雨生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想说一些温情的话,却突然想起一开始仲阳夏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嘴巴一瓢,“温文会没事的。”
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句话这时候说出来,倒像是威胁仲阳夏,或是在和仲阳夏做交易似的。不管结果如何,知道了那么多,林雨生是不可能让仲阳夏这个合作失败的。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林雨生想要给自己找补。
“那就结婚。”仲阳夏突然说:“你想的话。”
这下林雨生大脑一片空白了,立马就接话,“我想的!”
陈叶看他俩这样子,立马哈哈笑起来,脸色红润不少,“太好了!这下就成真的一家人了!”
敲定了这件大事,三个人好好的吃了顿晚饭,林雨生扭扭捏捏地在厨房洗碗。
他这会儿觉得很是别扭,陈叶早就恢复了,他有点想跟仲阳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