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样子?”
刁榕端着杯咖啡晃进柯图办公室,优雅地坐下。
柯图按了按紧锁的眉心,无奈地说:“可不是么?这都马上三个月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刁榕再度开口:“实在不行给他绑去医院得了,温家已经被打得躲起来了,短时间不敢有什么动作,他还不休息。”
柯图摇头叹气,又笑着调侃:“唉,你小子隐藏得够深啊,要不是那一次,我他妈还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他!”
“切。”刁榕无所谓地笑笑,“他很优秀啊,喜欢优秀的人很正常吧。”
“我也很优秀啊。”
“你是傻逼啊。”
柯图顿时大笑起来,“草,可恶!我竟无法反驳!”
笑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们那次聊开了,你就放下了?不想再争取一下?”
“以前是情报有误。”刁榕摇摇头,高抬着下巴说:“谁叫他从来也不和兄弟们谈心,我一直以为他跟他老婆是合作婚姻,要是我知道……”
刁榕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柯图明白,刁榕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两人已经彼此说开,他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倒是洒脱。”柯图叹了口气,感慨道:“要是所有的恋爱关系都那么简单就好了,他们俩的情况太复杂。”
刁榕和仲阳夏毕竟是后来认识的,也只见过林雨生两次,对他们之间的事了解得少之又少。
他发出感慨:“你要说他不喜欢人家吧,不像。要说喜欢,啧,也不像。”
“不管喜不喜欢,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柯图看向刁榕,“阳夏的失常,一定是因为他。”
失常的仲阳夏已经出现厌食的情况。
他变得非常暴躁易怒,一点点瑕疵都无法忍耐,办公室都被他自己砸了两回。
再这样下去影响不好,他自己便改成了居家办公。
生意上的事倒是没什么耽误,但是生活却是一团糟。
温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正是找到林雨生的关键时期,可是林雨生却好像销声匿迹一般,找不到一点消息。
仲阳夏狠狠踹了一脚茶几,给江杰打去电话。
“还没消息?”
江杰那头顿了一秒,立刻道歉,“抱歉仲总,听您的安排,在林先生老家派去了人蹲守,本市两处房产也都安排了人,但他们都从未见过林先生出现,目前也没有查到他有离开z市的痕迹,推测应该还在这里,只是z市太大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一个人消失在一个偌大的城市之中,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难以找寻。
“老子他妈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仲阳夏深吸一口气,怒斥道,“废物。”
摁断通话,仲阳夏向后倒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昏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隐约投射进来,吊灯明明没有动,在仲阳夏眼中却好像在旋转,要坠落似的。
他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个晚上彻夜难眠,安眠药都几乎失效,太阳穴像是要爆炸一般突突突地跳着,时不时胃就恶心抽搐。
他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烦躁。
仲阳夏盯了会儿吊灯,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它掉下来就好了,一了百了。
当然不可能如愿。
重新拿出一包烟,烦躁地撕开包装拿出一支咬在唇间,仲阳夏打开手机,翻开相册。
他有一张他们的合照。
杂乱的高铁车厢作为背景,仲阳夏闭着眼休息,而林雨生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微笑着冲镜头比耶。
仲阳夏一直盯着照片,像是恨不得钻进去将那个额头上贴着纱布,眼睛亮亮的,好像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人给捉出来。
当初为什么会让林雨生把这张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
仲阳夏冲着手机屏幕吐出烟雾,将林雨生的脸短暂地遮盖住。
哦,是因为拍下这张照片没多久,仲阳夏就把林雨生一个人扔在了高铁上。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为了提醒后来的自己,不要再丢掉那个可怜的麻烦精。
那时候,那时候他们感情还很好。
是了,他们是好过的。
现在呢?
烟雾散去,林雨生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中央,仲阳夏冷冷地注视着那张脸。
是林雨生先说爱他,是林雨生用尽手段得到他。
谎言被戳破,他难道不该愤怒生气吗?不该恨吗?提离婚的居然是林雨生,转头消失的也是林雨生。
林雨生不由分说地挤进他的世界,又任性妄为地消失不见。
就算要离婚,也该是他仲阳夏来提,就算要离开,也该是他仲阳夏开口叫他滚。
林雨生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满口谎言的骗子,给他下药,下蛊。骗他结发,恋爱,让他以为自己真的。
真的遇见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林雨生从一开始就骗他瞒他,他不过冷落林雨生一两年,还不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他凭什么……
林雨生他妈的最后也还在骗他。
越想越乱,越想越偏激,越想越浑身难受。
仲阳夏用力将烟蒂按在手机屏幕上,起身离开。
手机被丢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黑灰点戳在照片上,却避开了林雨生整个人。
半分钟过去,屏幕熄灭,只剩下粘附在上的烟灰。
接着卧室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有什么玻璃制品摔到了地上。
*
数聚蒸蒸日上,如今走出去谁不竖个大拇指。
只是近段时间,数聚老总仲阳夏却很少露面,对外的活动应酬全是柯图一人包揽,私底下不少人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之前和温家斗法,温家惨败安排人私底下报复仲阳夏,把人给弄残废了,有的说是柯图和仲阳夏翻脸,两人正在打官司。
有的更是夸张,说仲阳夏得了绝症,某次在路上遇见,看仲阳夏脸色苍白,双眼赤红,整个人消瘦不少,怕是时日无多……
“荒谬!”柯图气得把手机拍在桌上,“这些无良媒体,捕风捉影的胡乱编造!”
刁榕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站着的江杰,“小江,阳夏还是不去医院?”
“哎。”江杰摇摇头很是无奈,叹息道:“仲总觉得自己没病。”
“哪是没病的样子嘛!”柯图急得团团转,“这都快半年了,他瘦成什么样了,那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更别说家里阿姨告诉我,他一顿吃一小碗饭都够呛的!”
“他胃貌似也不好。”刁榕啧了一声,“这么下去人得垮掉。”
这还得了,年纪轻轻的……
“就是从林雨生不见了开始的。”柯图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手心,“必须找到他,心病还得心药治,就算我们把阳夏绑去医院,他也不会乖乖配合的。”
“这件事不是交给你去办的吗?”刁榕把视线又落回江杰身上,“还是没消息?”
江杰抿抿嘴唇,羞愧地说:“林先生对于躲藏十分熟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老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实在是难以找寻。”
真是急死个人。
“我听仲阳夏家里阿姨说他现在是越来越……”柯图忧虑地说:“会整夜开车出去转悠,这么下去,就怕不等找到人,他就得先出大问题。”
“我让我家里也帮忙找找。”刁榕说:“这事不能让温家那边知晓风声,还是得秘密进行的好。”
“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大街小巷被璀璨的灯光照亮。高楼大厦的轮廓在灯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雄伟。
一辆迈巴赫缓缓穿梭在z市的大街小巷,驾驶室车窗伸出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香烟,烟雾被风吹得向后散去。
夜风争先恐后地钻进车内,拂动仲阳夏额间的头发,他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而颓废。
一支接一支地续上,车内满是浓烈的烟味,仲阳夏低声咳嗽着,将车停在路边。
盛夏,大道两旁的树梢里躲着某种聒噪的虫子,一下一下没什么规律地发出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辆小小的电瓶车从迈巴赫身旁驶过,仲阳夏倏然抬眼。
蓝色安全帽,神似的后脑勺。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迈巴赫像箭一样窜出去。
“今日十点三十五分,我市振华大道中心路段发生了一起令人瞩目的迈巴赫车祸事故。
据现场目击者称,当时这辆价值不菲的迈巴赫轿车以较快的速度追赶一辆白色电瓶车,电瓶车司机慌乱之中紧急刹车,为避免碰撞,迈巴赫撞向了右侧绿化带。目前紧急救援人员已迅速赶到现场,展开了紧张的救援工作……”
作者有话说:
小仲,一个不是在抽烟就是马上要抽烟的烟鬼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