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没事的。”

对于这种事，赵想有经验。当初赵家村的人知道他是高考状元后，也带着儿子上门让他摸摸他们的额头。

赵想就算不为了那些村民, 为了年幼的孩子，也都一一摸过了。

只是让他遗憾的是, 送来的孩子里面, 只有少数几个女娃，不像今天男女各半。

也是，在城里面，女娃读书的机会要多一些。

在农村, 如果没有九年义务, 家长也只会让儿子去上学, 因为在他们眼中儿子是继承香火的, 女儿却是要嫁出去的。

虽然蜀省的父母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偏心，可是在读书这件事上，除非家庭条件支持，不然上学读书的只会是男娃。

就算这个男娃的成绩不好，女儿成绩很好，家人也不会选择她们。

没有九年义务，别说是赵想, 就连政府都没有办法。

一两个还好, 政府可以出钱供她们上学。

可农村的女娃不少啊，政府也供不起啊！所以除非九年义务教育提前实施, 不然这题无解。

不过等到一家只能生一个的时候，哪怕是女儿也成了宝贝。没有男娃, 她们也有了上学的机会。

从某方面来说，男娃算是阻碍女娃进步的障碍。

在好多地方, 哪怕儿子是个傻子，他也比女儿重要，就因为他们是儿子。

重男轻女，是一座压在女孩子身上的大山。

不过随着女孩子们读书，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开始做起了自己。她们不再只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姐和妹妹。

她们自信又张扬，都活出了自我。

“在想什么？”

赵勇军回来，听母亲说起了下午的事，他便来找赵想聊天。

“爹，你回来了？”

赵想听到父亲的声音站了起来。

“嗯，我已经听你奶说了，有什么感想？”

赵勇军拉过儿子刚才坐的椅子，问站在他面前的赵想。

“爹，我觉得女孩子们太辛苦了。特别是农村，她们都没有读书机会。”

后世先不说，现在的女孩子们是真的辛苦。不管哪个省份，她们都是最后的选择，哪怕平时对她们不错的父母，一旦遇上什么事，先选的还是儿子。

“这个要靠你们这一代人去改变，我们没有办法。”

赵勇军认真看着儿子，他眼中的同情与无助都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正在为那些女孩子们可惜。

“部队有学校，又不收学费，所以她们有机会上学。可是在外面，她们连机会都没有。”

赵想低下头，即使是在后世，当一个家庭只能支持一个娃上大学时，女娃就不能上学了。

“这是国家要管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保卫家国，不让祖国被敌人入侵，不让老百姓受到伤害。”

赵勇军有些冷漠地说道，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这些大事由专门的人去做，轮不到他一个当兵的来操心。

“爹。”

知道他爹不是真的冷漠，赵想却讨厌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阿想，别想太多，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是父亲给你的忠告。”

赵勇军正色道。

“爹，我明白了。”

赵想被父亲一提醒，立即明白自己现在的责任就是好好学医，救更多的人。

就像父亲说的，这些事会有人解决，但不会是他们。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赵想和赵勇军的责任就不是这里，所以赵勇军可以冷眼旁观。

但你要说他不同情那些女孩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他们的国家，这是他的责任。

第二天早上，赵想拿着医书在家属院一边散步一边背书。

“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为什么还要背书？”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你是？”

赵想转身，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别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少年固执地看着赵想。

“呵，谁说考上大学就不用学习了？我想当一名医生，所以我要学的东西很多。我背的是医书，只要我多学一点，就能救更多的人。”

赵想把书名给对方看。

“你要当医生？”

对方惊讶地看着赵想，听说学医很苦的，这个居然会想当医生，他不怕吃苦吗？

“对啊，我学的是中医，要背很多的医书。”

赵想拉过少年，却在碰到少年的手臂后闪冷色一变。

“你干吗？”

见赵想要拉他衣服，少年立即挣扎起来。

“你就穿这么一件薄棉衣？”

赵想拉开衣服一看，里面甚至连秋衣都没有，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而棉衣还因为洗过太多次，里面的棉花已经开始出现了结板的情况。

“你管我，放手。”

少年被赵想发现自己的秘密，顿时不高兴起来。

“你跟我走。”

赵想也不背书了，拉着少年就走。

“我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

少年拼命地挣扎，可他哪里是赵想的对手。

赵想的力气可是出了名的大，即使少年再怎么挣扎，还是被他拉回了家。

“爹爹，爷爷奶奶，快出来帮忙。”

赵想一进院门，就把大门关上。

他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很爱面子，不忍心让他难堪。

“阿想，怎么了？”

赵家人都跑了出来。

“爹爹，你把我的棉衣、棉裤和秋衣拿出来，奶奶，你给我做的鞋子先给他穿。爷爷，你先去烧锅热水吧！等下会用到。”

赵想要抓住少年，只好先吩咐家人帮忙。

“好。”

赵家人没有问为什么，赵想说什么他们照做就是了。

锅里本来就有热水，赵爷爷只是加大火把它烧开，然后倒进浴桶里。

“是不是要给他洗澡？老爹来就好，阿想你先去休息一下。”

赵勇军接手了少年，把他拉进了厕所洗澡。他看儿子的脸气得都变白了，便让他去缓缓。

“阿想，把你带的伤药给我，然后再把衣服给我。”

半个小时后，赵勇军叫儿子。

“来了。”

赵想站在厕所门口，把伤药和衣服递了进去。

“好了，出来吧！”

不一会儿赵勇军先出来，然后一个磨磨蹭蹭的身影跟着出来。

“哇，这个小哥哥好好看啊！”

赵想看到出来的少年忍不住赞叹道，之前他的头发太长，把他的脸都快遮没了。现在头发梳了上去，露出了少年完整的脸。

和赵想的精致不同，少年五官立体，特别是他的双眼居然还是蓝色的。

“你是混血儿？”

赵家人看着少年面面相觑。

“嗯。”

少年低着头，他捏着衣角紧张地等着赵家人对他的宣判。

他还是第一次穿温暖的衣服，脸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怪不得这么好看，原来是混血儿啊！”

赵想围着少年转了转，“爹，爷爷奶奶，你们说是不是？”

“是。”

长辈们笑着回答。

“你们不赶我走吗？”

少年听了他们的话，迅速抬头。

“为什么要赶你走？”

赵家人奇怪地看着他。

“我是混血，是毛子生的孩子，所有人在知道我是混血后，就会赶我走的。”

少年想到无数次被人驱赶的事，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他们做得就不对，你应该反驳他们。”

赵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立即说道。

“可他们说我是外国佬，应该回到外国去。”

少年又低下头。

“你户口在哪里？”

赵想突然问道。

“在部队。”

少年不明所以，却还是问答了赵想的问题。

“既然你的户口是中国户口，那么你就是中国人，下次要是还有人叫你外国佬，你就大声地告诉他们，你是中国人，他们叫错了，让他们给你道歉。”

赵想教导少年。

“可是他们说……”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说的都是错误的。户口在哪里，你就是哪里的人。”

赵想拉过少年的手，看着上面的冻疮。

“走，跟我回屋上药去。普通伤药治不好它们，得用专门治冻疮的药。”

赵想拉着少年回屋，这时赵奶奶把她刚做好的鞋子拿了进来。

“阿想，给他穿上吧！”

赵奶奶是照着赵想的脚做的，不过考虑到赵想还在长身体，所以特意做大了一点，没想到让少年穿上刚刚好。

“这是新鞋子。”少年看着他手上的新鞋子，双脚在拖鞋里勾起了脚趾。

他之前穿的还是单鞋，所以他的脚上也有冻疮。

“新鞋子怎么样？做出来就是让人穿的，不过鞋子要等下再穿，你脚也要上药，你的耳朵也有，也要上药。”

赵想看着对方身上到处都是冻疮，有些心疼地替他上药。

“我自己来。”

轮到脚时，少年不好意思再让这干净又漂亮的少年给自己上。

“好。”

赵想把药给他，看着少年挖出一大块，把它们均匀地涂在自己脚上，然后穿上新鞋子。

“放心，这药擦了后，脚不会痒。”

赵想在对方擦了药后，带他去洗了手，再次给他手上抹上药，这才拉着他围着炉子烤火。

“谢谢。”

少年向赵家人道谢，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身上这么暖和过。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军属院吗？”

赵想看着少年，这个少年能在军属院，他应该是某位军人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