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9章 造反前夕(1 / 1)闫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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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同时也是许州伸出了试探的脚,试探陈恩到底有多少筹码在手。

得知交州大开门户引许州兵进城的消息,宫里的陈恩气得暴跳如雷。

崔珏等人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

陈恩愤怒砸碎了手中的杯盏,破口大骂道:“他怎么敢?!”

所有人趴跪在地,无人应答。

父子相残是难以让人接受的,陈恩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从小讨他喜欢的长子竟然逆反了。

郑章壮着胆子道:“当务之急,还请陛下派兵平叛,且莫牵连到其他州。”

陈恩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问:“大郎,他怎么敢?”

这个问题郑章回答不出来,也无法回答。

余奉桢无奈道:“请陛下出兵罢。”

陈恩铁青着脸做手势,“派沈乾敏和雍国怀去,把他给我抓回来,我要问话。”

余奉桢应是。

陈恩似乎很疲惫,把众人打发下去,独自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心中不是滋味。

另一边的李氏异常平静,她已经得知陈贤树举兵造反的消息,知冬忧心忡忡道:“娘娘……”

李氏木然地望着窗外,明明春暖花开,她却觉得冷。

忽听宫人通报,陈恩一脸煞气前来。李氏冷冷地看着他,连礼都懒得行,嘲弄道:“陈郎是来问罪的吗?”

陈恩阴沉做手势,闲杂人等陆续退了下去。

“大郎,为何要逆反我?”

听到他的问话,李氏忽地笑了,绝望又无奈,“陈郎难道不知道吗?我李春琴跟了你这么多年,事事以你为尊荣。

“大郎从小到大听话懂事,但凡你说什么,他必然恭敬从命,从不曾忤逆过分毫。

“可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又是如何待他的?他在外清理官绅为惠州奔忙,你一句命令就把他召回来替你去京中奔丧。

“想来那时候陈郎就已经放弃了大郎,就算他死在外头,那又如何呢,反正你还有那么多儿子,不缺他一个。

“陈郎啊陈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郎变成如今的模样,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你就是偏心,当初为了把五娘接回来,让徐昭立军令状,崔珏前去营救。

“可是我们大郎在京中的处境并不比五娘好,他九死一生回来,你难道要他笑着感谢你这个亲爹把他送去鬼门关走一遭吗?!

“陈恩,你扪心自问,我们母子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大郎心中若没有委屈,他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抗争?

“对,你现在是皇帝了,了不起的一方霸主。这些年你可曾为曾经的奉州之行安慰过大郎?没有!你把他扔在交州,大肆赐封京中的贵人,曾经的父子之情就是这样被你糟践的!”

话语一落,陈恩便怒不可遏上前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下手极重。李氏被打趴在榻上,甚至连发髻都歪了。

陈恩居高临下道:“吃里扒外的贱人,要怪就怪我往日对你母子太过抬举!”

李氏红着眼眶抬头看他,泪眼婆娑道:“你能有今天,是应得的!”

陈恩又扬起手,李氏恨声道:“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在你眼里,妻妾子女皆可杀!”

这话把陈恩气得血压飙升,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忍下了,甩袖而去。

李氏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发了疯,大声道:“陈恩,我李春琴诅咒你不得好死!”

外头的宫人胆战心惊趴跪在地,两扇大门轰然关闭,留李氏独自一人疯骂。

当消息传到许氏宫里时,她听得眼皮子狂跳。四房苏氏也生出危机感,江婆子严肃道:“听说永宁宫已经被封闭起来,禁止出入。”

许氏叹道:“这回二房应是彻底完了。”

苏氏接茬儿,“若九娘不撑着,咱们也得跟着完。”

许氏:“……”

她忽然觉得人生好难,不论生儿生女,只要是依靠男人过日子,怎么都靠不住。那李氏生了三个儿子,可是有什么用呢?

如今二房是再也无法翻身的了,中宫的郑氏心里头快慰至极。本来还担忧自家三郎成为太子后,陈贤树会是威胁,哪曾想他自己闷声作大死。

现在二房垮了,陈九娘又去了中原,凶多吉少,往日横挡在面前的绊脚石去了大半,她的心中痛快不已。

熬吧,熬死一个算一个。

二房算是彻底败了,李氏被幽禁,老大造反,老四逃亡,老二陈贤盛泪涕横流跪在陈恩脚下,哭道:“爹,儿不信大哥会逆反,他定是受了奸人所害,这才造下孽来,还请爹查明真相,替他平冤!”

陈恩面无表情看着这个素来嫌弃的草包儿子,以往总嫌弃他平庸,而今却后知后觉发现,平庸也有平庸的好,至少赤忱。

“老二啊。”

“爹……”

“你说大郎为何要反我?难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待他不够好?”

陈贤盛默默流泪,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陈恩忽然大声道:“你说啊!难道是我这个老子待他不好?!”

陈贤盛被吓得瑟缩,陈恩一脚踹开他,指着他骂道:“你们这些狗杂种!老子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爹……”

“不要叫我爹,老子当不起!”

陈恩发起疯来,对陈贤盛拳打脚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素来听话懂事的老大会逆反,且还是勾结外人入侵。

陈贤树的造反给陈恩造成了重击,这些日他脾气暴躁,稍不留神就炸,百官无不惶惶。

方世林私下里同方月笙议起此事,方月笙淡淡道:“商贩就是商贩,家风不正,能养出什么东西来?”

方世林发愁道:“眼见初定,又起了乱子,往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月笙:“惠州这么多年的累积,若连这点岔子都镇不住,被许州夺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方世林:“……”

快入土的老头什么场面没见过,无比淡定道:“中原那边可有消息?”

方世林摇头,“九娘子都过去了大半年,是何情形,也该传个信回来。”

方月笙捋胡子,“没有音讯就是好消息,我不管陈氏一族如何内斗,只要陈九娘不出岔子,就还有奋进的机会。”

方世林苦笑道:“爹倒是坐得住。”

方月笙:“不然呢,黄泥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难不成还能蹦三丈高?”

方世林:“……”

方月笙:“陈九娘年轻,让她去蹦,我们这些老头年纪大了蹦不动。”

方世林无奈笑道:“爹这话倒是不假。”

现在交州变故,京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陈恩虽被气疯了,却也知道交州门户大开意味着什么。为了迅速把许州兵拦截,他下了血本,所有兵力纷纷扑向交州。

陈贤树起兵,不到一个月就兵败于燕山。那许州只是试探而已,并不打算把主力砸到交州战场上。

陈恩强硬的态度把许州逼退,陈贤树不愿被带回京,自刎于燕山,尸体被士兵们哄抢。

兵败如山倒,跟着起兵造反的士兵皆被诛杀。

被幽禁于宫中的李氏从宫人那里得知陈贤树兵败的消息,当即便服毒自尽了。

起初陈恩要求沈乾敏他们把活人带回来,结果很遗憾,陈贤树不愿意回来。

高展把陈贤树生前留下的遗物带回来上交,他嗫嚅道:“大郎君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陈恩死死地盯着他,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高展硬着头皮道:“此物是大郎君临终前托臣转交给陛下的。”

那木匣子被高展双手呈上,陈恩却没有接。他的长子这般恨他,鬼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你打开。”

高展得令,依言打开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上了年头的拨浪鼓。

当陈恩看到那只拨浪鼓时,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他像发狂似的猛地起身上前一把掀翻木匣,里头的物件散落一地。

有木偶、拨浪鼓、弹弓、毛笔等等,零零碎碎都是稚儿所用之物。

望着散落一地的零碎,陈恩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翻涌红了眼眶。他清楚的记得那只拨浪鼓,是他还是马贩子时给陈贤树买回来逗他玩儿的物件。

那时陈贤树才几个月大,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男孩儿,长子。

高展识趣地退了出去,留陈恩在殿里。

那个两鬓沾染了白霜的男人仿佛在瞬间老去,他佝偻着背,默默蹲下身去捡拾那些遥远又熟悉的记忆。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那拨浪鼓是在陈贤树四个月大时买的,木偶是在他两岁时买的,弹弓是五岁时买的……

陈恩老泪纵横,再也止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空荡荡的大殿,佝偻的身躯,抱着木匣子压抑呜咽的男人。

零碎中夹着一封绝笔书,是陈贤树亲笔写下。信中只有寥寥几字,替李氏和胞弟求情。

陈恩泪眼模糊地看着长子的绝笔,心如刀绞。他到底受不住这般冲击,病倒了。

之后几天汤药不断。

陈贤戎要来侍疾,被赶了出去,陈恩在病中疑神疑鬼,总觉得这些儿子要杀他。

唯独老二陈贤盛能近他的身,尽管这个爹对他打骂,仍旧不厌其烦照料。每每陈恩对他破口大骂时,他总会抹泪,哭道:“爹,阿兄去了,阿娘也去了,儿不能没有爹啊。”

他哭得伤心不已,陈恩亦是泪涕横流。

将养了近十日,陈恩才痊愈了,不过整个人的精神颓靡许多,状态不是很好,显然陈贤树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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