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二十年前的旧案!
芬格尔的这番话令沃恩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赫尔穆特?
看样子他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东西,牵涉到了赫尔穆特。
沃恩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还真不清楚对方究竟查到了哪一件事。
柯林斯家族在艾菲因的关系盘根错节,拥有着数不清的财富和影响力。
同样的,为了维持住这些财富和影响力,沃恩,包括他身后的柯林斯家族做了很多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
而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得力幕僚兼亲信,赫尔穆特·怀特亲自布置并且实施的。
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总有出纰漏的地方。
沃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每个家族都是这样做的。
到了他这个位置,哪有什么对错。
无非利益分配不均罢了。
沃恩现在没有弄明白的是,这次芬格尔主动上门究竟是他的自作主张,还是王后以及首相的意思。
沉思间,赫尔穆特开口道:
“大人,我也正想跟这位年轻有为的芬格尔主任好好聊聊!
您不是还约了农业大臣喝茶吗,就不影响你的正常日程安排了。”
沃恩内心莫名一松,赫尔穆特的能力他还是清楚的。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兵,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这个芬格尔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本次的行动究竟是谁的授意!
沃恩离开后,赫尔穆特微笑着对芬格尔说道:
“芬格尔主任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就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芬格尔表情依旧平淡,点头说道:
“感谢配合!”
暗影位面之中,柯恩从芬格尔敲响柯林斯家族的大门时,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越观察就觉得自己的投资越值得。
芬格尔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稍加历练,绝对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柯恩默默地听着三人之间的谈话,当沃恩离开后,柯恩心中微动,跟了上去。
沃恩在豪华的子爵府邸七拐八拐,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间密室。
来到密室后,沃恩一边激活法阵,一边拿出了一块紫色的通讯石。
柯恩在暗影位面里看的真真切切。
沃恩联系的正是内阁首相安格斯·安格瑞恩。
通讯很快接通,客套的寒暄后,沃恩试探的询问起了芬格尔的真实身份。
安格斯的回答令沃恩不由微微皱眉。
他说目前军统处于筹备期间,一切工作都由王后殿下亲自抓。
即便他贵为首相,也没办法过多干涉。
不过安格斯答应会替他询问一下的。
挂断通讯,沃恩轻轻摇头,与此同时,手上的法阵也激活完毕。
密室中开始出现一幕幕画面,正是会客室中,芬格尔和赫尔穆特交谈的场景。
开头只是一些例行的简单问题。
比如赫尔穆特在子爵府的职务和日常工作内容。
赫尔穆特的出身、学历、跟子爵先生认识的过程等等。
赫尔穆特回答的滴水不漏,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很快,芬格尔问出了一个令赫尔穆特愣了一下的问题:
“请问赫尔穆特·怀特先生,二十年前,您是否出任过时任工业大臣,沃恩·柯林斯阁下的特使,前往北部地区重新规划和整顿土地管理事务。”
赫尔穆特的眼中浮出一丝茫然,他是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不确定地回答:
“应该吧,记不太清了。”
话音刚落,芬格尔便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张泛着黄色的红头委任状。
上面清楚的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委任赫尔穆特·怀特为国家北部地区土地规划和管理专员。
下面的签名正是时任工业大臣沃恩·柯林斯。
看的这张委任状,勾起了赫尔穆特久远的回忆。
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这件事,同时脸上浮出一丝阴霾。
能够从浩如烟海的文档资料中翻出这么一份委托状,足以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查到了什么。
还有,这个军统局的权力果然是大的没边,连这么久远的秘密文件都能从档案部门调阅出来。
赫尔穆特眼中泛出凝重之色,回道:
“不错,我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我的确做过这个特使。”
芬格尔嘴角不冷不热的勾了一下,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时任内阁工业大臣的沃恩·柯林斯子爵,向先王提交了一份有关北部土地管理混乱的评估报告。
这份评估报告是赫尔穆特先生带着两位工业部的官员起草的,我没说错吧?”
赫尔穆特微笑回道:
“这个……我为子爵大人起草的报告没有一万份,也有八千份了。
二十年前……我实在是记不太清了。”
芬格尔继续从公文包中翻出了两份问询记录,平静说道:
“这是当年陪你一起调查评估的那两位工业部官员的询问笔录,要看一看吗?”
赫尔穆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二十年了,鬼还记得两个不知名的小职员。
他缓缓点头: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这份报告是我起草的!”
芬格尔收起谈话记录,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
“据这两名工业部的官员描述,在你们的调查中,北部地区的土地并没有出现如报告中那么严重的管理问题。
他们坦白,是你利用某人的影响力,干涉他们做出了这一份不实的调查报告!”
赫尔穆特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身躯微微后仰,淡然说道:
“污蔑,毫无根据的污蔑。
这两位官员在哪里,我可以跟他们当面对质!”
赫尔穆特眼角挂着傲慢和轻蔑,如果芬格尔的底牌只是两个工业部官员微不足道的证词,那他觉得自己可太高看这位敢直接上门的年轻后生了!
芬格尔却不以为意,很快回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柯林斯子爵看重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呢?”
赫尔穆特对芬格尔的指桑骂槐丝毫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就是来自弱者的无能狂怒。
即便自己当年的确逼着这两个官员篡改了调查报告,那又怎么样?
不是所有人都敢跟芬格尔一样,明晃晃地站在柯林斯家族的对立面!
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旦那两个官员跟自己当面对质,就会当场翻供!
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便是,艾菲因的北部地区有着广袤无垠的肥沃土地。
也是整个西北大陆有名的产粮区。
因此新兴贵族柯林斯家族就将这里视为他们财富扩张的新目标。
当上工业大臣,进入内阁的沃恩·柯林斯开始了他精心策划的土地兼并行动,也是柯林斯家族发家的第一桶金。
他利用自己在宫廷中的地位向国王提交了一份声称北部地区土地管理混乱的评估报告。
需要重新进行规划和整顿。
这份评估报告就是他的心腹赫尔穆特亲自起草的。
国王听信了他的话,并任命他负责北部土地的梳理工作。
沃恩趁机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执行队伍当中。
这些人来到北部以后,开始以各种不合理的理由对农民的土地进行丈量和评估。
他们故意扩大土地面积,声称农民们多年来少缴了大量的赋税,并以此为借口没收土地。
也有一部分农民试图反抗,拿着土地契约和家族传承的证明前往当地的执政府进行申诉。
可这些申诉者,都被手眼通天的工业大臣利用影响力遣返了回去。
有几个刺儿头还被关押起来,格林斯家族的私人武装也参与到了这场掠夺盛宴当中。
这些武装人员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厚重的盔甲,手持锋利的长剑,在北部的乡村横行霸道。
他们驱赶农民烧毁房屋,将那些不愿离开土地的人强行拖走。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农民家庭支离破碎,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沃恩在宫廷中也继续施展着他的手段,阻止其他大臣对北部情况的了解。
每当有大臣对北部土地整理的工作提出疑问时,沃恩就会拿出一些伪造的数据和报告,声称一切工作都在有序进行,土地的重新规划将为国家带来更多的收益。
只是有一些刁民抗拒国家政策,不愿意交出自己侵占国家的土地。
他也把当时的财政大臣拉到了自己的利益阵营当中。
让财政大臣对那些可能威胁到他计划的部门进行资金限制,使得他们无法深入调查。
除此之外,柯林斯家族还与一些土匪强盗勾结,在北部地区制造了一系列的恐怖袭击事件。
随后柯林斯家族的人就以保护土地安全为由进驻这些地区。
他们以极低的价格强行收购农场主和牧场主的土地,对那些不愿意出售的人就直接诬陷他们与强盗勾结,将他们投入监狱。
就这样,短短五年时间,大片的优质牧场和农田,国家的粮食和畜牧产地,都被柯林斯家族收入囊中。
伊斯家族也从一个中等贵族一跃成为艾菲因的顶级权贵门阀家族。
坦白来说,柯林斯家族做的并不高明。
只要用心查,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因此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到柯林斯家族的罪恶行为。
可即便察觉到了,那又怎么样。柯林斯家族的背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内阁大臣。
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一小撮人之一。
无非是多占几块地,杀几个人。
对于一位内阁大臣来说,这都不叫事儿。
甚至是公认的潜规则。
几位内阁大臣各自负责国家的一两块领域,这就是每位大臣的一亩三分地儿。
只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不出格,不干涉到其余大臣的利益。
其余人也不会干涉你的算盘,轿子众人抬,相互给面子,相互兜底。
大家一起趴在这个富饶丰盈的国度愉快的吸血。
对于他们的行为会给国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他们并不在乎。
对于他们来说,国家的概念已经很淡了,家族才是他们奋斗的唯一和根本。
柯恩的父王维克多·柯里昂在位时也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和这些家族之间相互勾结,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过来的。
尤其在那个时候,艾菲因发展势头太猛,被锡兰王国给盯上了。
为了抵抗来自锡兰王国的打压,维克多不得已放松国内的管制。
导致了这些家族更是肆无忌惮,千方百计的从国家和人民那里疯狂的夺取利益。
雅黛尔在执政以后就更不必说了。
她虽然有一腔热血,想要替自己的丈夫守护好这个国度。
可她面临的压力太大了,首当其冲就是来自柯里昂王室。
这些大家族,大贵族想要发展起来,第一个买通的就是柯里昂王室。
丈夫不能提供给任何帮助,因此面对夫家,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能够应对。
不过这段日子的调查,柯恩对国内的局势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或许不久后的大动乱对于艾菲因来说,正是一个浴火重生的时机。
对于这些整天趴在艾菲因身上吸血的家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忠心。
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钓一波鱼,把那些混蛋家族全钓出来杀个干净,给自己的手下腾腾位置!
还有柯里昂王室中的那几个败类。
雅黛尔执政的时候就没少给她使绊子,柯恩要替自己的王后姐姐好好出出气。
柯恩的思绪都在一瞬间,会客厅中,芬格尔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我还想向赫尔穆特先生打听一个人,是二十年前跟先生一起共过事的一名政务员。
时任北部地区堪萨郡的政务秘书,哈罗德男爵。
不知道赫尔穆特先生对这个人有印象没有?”
听到这个名字,赫尔穆特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微微错开视线,说道:
“好像有点儿印象,这个名字很耳熟,我应该认识。”
话音未落,芬格尔已经在赫尔穆特面前摆上了多份会议记录,每一份上都有赫尔穆特和哈罗德两个人的签名。
会议记录的时间前后跨度五年之久。
除此之外,旁边还放着两份房产证明,一份来自赫尔穆特,一份来自哈罗德。
房产位置,一个在堪萨郡中央大街128号,一个在中央大街129号。
共事超过五年的同事、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这些材料足以证明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赫尔穆特眼中浮出厉色。
而通过密室的监控法阵看着这一切沃恩·柯林斯子爵脸上也变得铁青。
倒不是因为芬格尔拿出的这些材料能证明赫尔穆特做了什么事。
而是芬格尔能够拿出这些材料,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二十年前的会议谈话记录,对方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的?
还有涉及到赫尔穆特,自己身边亲信的固定资产证明,对方又是从哪个渠道获得的?
宦海沉浮多年的政治嗅觉告诉他,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朝自己缓缓笼罩而来。
艾菲因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这是要拿自己开刀吗?
是啊,新的部门,自然需要彰显新的权威,宣示自己强大的政治存在。
已经淡入政坛多年的柯林斯家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想通这一切的沃恩,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会客厅中,赫尔穆特的眼神明显变了,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面对芬格尔逼问的目光,底气有些不足地回道: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跟这个哈罗德男爵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
不过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联系了,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
他现在还好吗?”
芬格尔摇摇头,凝声说道:
“不好,哈罗德男爵已经病逝十多年了。”
赫尔穆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问道:
“病逝了吗?真是意外,我现在完全回想起来了,哈罗德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我们在一起合作得挺愉快,可惜了。”
芬格尔盯着赫尔穆特,问道:
“原来赫尔穆特先生一直不知道哈罗德先生的死讯。
真是令人遗憾,因为哈罗德男爵的遗孀,露西夫人一直以为那位秘密资助她的神秘人就是您呢!”
说话间,芬格尔已经在赫尔穆特面前摆出了一摞厚厚的汇款单据。
收款人是哈罗德遗孀露西夫人,汇款人一栏是来自东境的法鲁爵士。
芬格尔继续说道:
“我询问过露西夫人,她并不认识什么法鲁爵士,她的丈夫哈罗德男爵也从未跟东境的人有过交集。
她一直认为,这位化名法鲁爵士的人是她丈夫的生前好友,赫尔穆特·怀特先生!”
赫尔穆特表情变得僵硬了许多,勉强笑着:
“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我在哈罗德夫人那里的印象这么好。
不过很可惜,我并不认识什么法鲁爵士,同时,我更不是什么法鲁爵士。”
芬格尔也不在意,轻笑着问道:
“在你的眼里,哈罗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赫尔穆特微微后仰,眼神中闪烁着回忆之色:
“低调,沉稳,谦逊,跟人沟通很有技巧,也怀揣着朴素的正义感,富有激情和理想主义。
身为贵族,却很能和平民百姓共情,经常自发地为底层人民发声。
总的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可惜……”
“可惜什么?”
赫尔穆特回过神,瞳孔深处的缅怀情绪一闪而逝,平静道:
“可惜英年早逝,芬格尔主任刚才不是说,哈罗德男爵去世很久了?”
芬格尔脸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是啊,很可惜。
看来哈罗德男爵在您心中的印象很不错。
不过想必你一直不知道他的另一层身份。”
赫尔穆特的眼神完全恢复平静,问道:
“什么身份?”
“他还是监察大臣安排到堪萨郡的一位秘密探员。”
赫尔穆特心脏猛的一跳。
连这个也查到了吗?
这个刚刚成立没几天,甚至连具体的办公地点还没有确定的部门。
这么快就已经调查到这个程度了吗?
赫尔穆特眼中不自觉地泛出激赏,是对那种可堪造就的年轻人的欣赏。
虽然两人份属对立,但芬格尔能在短短几天内,抽丝剥茧,把一切相关不相关的事情捋顺查清,将一件埋藏了二十年之久的陈年积案调查得如此清楚。
除了对军统的能量感到震惊外,这个四级调查主任芬格尔的能力也得到了赫尔穆特的高度认可。
赫尔穆特掩去眼中的情绪,沉声说道: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芬格尔的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
“那你也肯定不知道,哈罗德男爵有一个连他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身为监察大臣的秘密探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面临的境地,随时都会遭遇不测。
因此他每调查到一样证据——那些伪造的评估报告、勾结强盗的信件、向堪萨郡各部门行贿的证据……
这些东西他都会用留影石复制一份,然后把石头埋在市中心的湾畔园!
这件事也是前不久,露西夫人翻到了一本哈罗德男爵留下的日记,从上面得知的。”
听到这里,赫尔穆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
不过面上依旧沉稳,声调也丝毫未变:
“居然还有这种事,不知道哈罗德男爵调查的究竟是什么势力,居然要这么小心!”
芬格尔摇头说道:
“可惜,湾畔园五年前已经开始重新翻修,那些被哈罗德男爵埋在坛里的秘密估计早就无迹可寻了。
真是令人遗憾!”
赫尔穆特没有出声,以沉默相对。
芬格尔收拾好带来的文件材料,缓缓起身: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子爵大人那里我就不再打扰了,你帮我打个招呼,跟你的谈话很愉快,希望能有下一次。”
赫尔穆特对芬格尔询问的戛然而止感到十分诧异,对方居然没有趁机深追下去?
这是为什么?
单纯的过来示威吗?
赫尔穆特摇摇头,只得按下心中的百般猜测。
临出门前,芬格尔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赫尔穆特先生,你现在每年还会去祭奠哈罗德先生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