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审判张之维？来！我看谁敢！

异人界的佬是在哪都通没有创立以前设立的制度，用来处理异人界发生的大事。

张之维下山无差别杀戮全性，无疑是这样一件大事。

由于他身份特殊，哪都通也没有办法处理，于是交给佬们进行裁断。

如今的佬共有十位。

分别是陆吕王三位家主、江湖小栈牧由、天下会风正豪、吸古阁那如虎、术字门门主陈金魁、东北出马仙一脉关石、佛门解空大师、道门天通道人。

屋中，圆桌前。

张之维没有到场，在隔壁‘听候发落’，九人落座，面色出奇的沉默。

圆桌一旁的沙发，苏董作为哪都通代表旁听并记录此次会议：“怀丹真人，人都到齐了。”

苏董下意识开口，竟有些请示的味道。

而她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场的人都不是聋子，甚至说耳聪目明都是侮辱他们。

到过大草原上的几位佬目光晦暗，没有到过的几位却忍不住投去目光。

尤其是那如虎，他听说了丁嶋安的惨败。

被人击败不算什么。

但被张怀丹击败，就让他不能相信，后续的消息更是夸张。

相信也不仅他一人这么想，根据来之前的观察，自己所在的吸古阁内，都存在大量质疑的声音。

张怀丹微微一笑：“各位畅所欲言就是，不用在意什么，家师有言在先，愿意接受任何处置，我也只是旁听一下。”

笑容越发的随和，平静的眼睛扫过众人。

屋内众人面色微妙，没有人会觉得张之维空口说白话。

可张怀丹这话貌似也有一点深意。

苏董连忙接过话茬：“真人请放心，在场各位于情于理，都会给天通道人一个妥善的安排。”

她冷静三分，作为哪都通唯一的女董事，她的能力不可谓不高，知道方才的表现有些难堪。

可只要是亲眼见过大草原上发生的事情，相信没几个人能够全然保持淡定。

张怀丹客气一笑：“苏董说笑了。”

闭上嘴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董见此，头皮发麻，大草原上，怀丹真人展现神通，豪杰之一的丁嶋安，竟不是一合之敌。

全性代掌门龚庆不得不现身，老天师屏退众人，一夜过后，草原上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兹事体大，众佬会谈。

当事人不宜露面，但没有人敢忽略张怀丹。

说来也是古怪，是王蔼主动开口，邀请旁听。

苏董明白，从今往后，再不一样，异人界将会多出一尊举足轻重的存在！

所谓的正一之龙，盖世天骄，确实是了不得的美誉。

但在真正站在异人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看来，怀丹真人毕竟是个小辈，仰仗着师父的威名。

然而如今，就连王蔼这种和真人有所嫌隙的人，都需要作出一个和善的态度。

‘赵董，你早就知道了吗？’苏董心中暗暗思忖。

……

九佬之中，陈金魁干咳一声：“哎呀，不能都不说话吧？姑奶奶，您好不容易露个面，还是大辈，不如拿拿主意？”

关石撑起身子：“少来，你这小秃驴，天通道人做了这么大事，我不露面不合适，你以为我想来？”

“咱就小小以马仙，人微言轻，平时敢往南么我？又是天下会，又是王老爷子。”

说完不吭声了。

陈金魁尴尬一笑：“您这话说的，小那，那二爷，不如你起个头？”

那如虎憨厚笑笑：“陈大哥你可别逗我了，在场我年纪最小，资历最浅，哪里也轮不到我来开口，还是您来吧。”

王蔼呵呵一笑：“小那你可别谦虚，你手底下那些个混混不算什么，却比小风更早成佬，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能打！”

那如虎脸上憨厚的笑容化去，屋子里没一个好对付的主，他憨实也没用。

王蔼继续道：“张之维这老……天师。”顿了顿：“几十年前，就是公认的绝顶，我们这一批老东西，早就不幻想有一天能够超越他了，在这次前，大家还有点想法，觉得拼一把或许存在希望，就是你和丁嶋安那小子，没想到……”

王蔼隐晦的瞥了眼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张怀丹，没有再说。

而在场众人岂会看不到他的小动作，这位天骄虽然没有再开口，但谁都无法忽略他的份量。

那如虎哈哈一笑：“世事无常嘛。”

时间所限，他还没有和丁嶋安会面，不知道那一战的细节。

不过他心里有数，自己哪怕高些，又能到哪里去？也怀疑张怀丹有没有那么夸张，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小辈，听大辈们的，解空大师，要不您讲讲。”

“这……让我想想。”解空大师两眼一闭，不吱声了。

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如果形势对老天师不好，他一句话不说，如果好，可以说几句。

宝静多亏怀丹真人镇压，才没有酿成大祸，哪怕是出家人，也不是完全绝情弃欲，不得不考虑这些。

那如虎见此，也沉默下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的尴尬。

忽然。

“各位……”

牧由开腔，众人目光汇聚，他颇感压力，甚至后悔开口。

定定神，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张怀丹。

天师府已经有了一个张之维，再来一个张怀丹，上天是不是有点太过偏爱？

作为大草原上的人之一，亲眼见过了神通的恐怖。

他知道，以后的异人界，不会有人能够挑战张怀丹的地位！

而以其人的成长速度，怕也用不了几年功夫。

届时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双日同天！

炙烤大地！

眼下张之维犯下大错，九佬汇聚，如果能够……

想法一生出来，就如野草般疯长。

况且张之维做下的事情，也确实该付出这样的代价，公道自在人心，牧由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

“废……废了他怎么样？”

屋中沉寂了一瞬。

陆瑾凝眉：“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如有一道冷电射出，人人皆惊，齐齐扭头，只见张怀丹睁开双眼。

牧由心中一寒，又惊又怒。

陆瑾连忙道：“怀丹，小牧这人没轻没重，你不要听他瞎说。”

“师父他老人家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山之前就料到了现在会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嘱咐过，不管是怎样的处理结果，都会接受的。”

众人面色各异，陆瑾欲言又止。

牧由闻言，心中大石落地，他自问为了避免双日同天，也是让大家好。

再者说了，张之维杀了这么多人，连全性代掌门都杀了，废了他也算一个十分公道的做法。

况且是不是真废，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大家伙一起商量。

当然，他能说出这种话，真废自然是最好的。

牧由笑着说道：“好，怀丹真人通情达理，只要我们下手仔细点，可以做到不损伤老天师的身体健康，听上去很严重，实际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鼓动唇舌，却是避重就轻。

性命双修的异人，如果没有重大的问题，一般很长寿，老天师都快一百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在常人里面简直是奇迹，在异人里面，也是凤毛麟角。

要不是深厚的性命修为撑着，能活这么久才怪？

一旦废去修为，不管再怎么小心，根基没了就是没了。

陆瑾欲言又止，吕慈眉头大皱，盯着张怀丹，不信他就这么接受了！

王蔼面色不动，心里倒是意动的的很。

其他人都十分平静。

这时。

“你叫我什么？”

牧由微讶：“怀丹真人。”

“你也配叫我怀丹真人？”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

张怀丹说了什么？这可是九佬会谈，哪个不是跺跺脚异人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还有公司的董事全程旁听记录！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吧！

吕慈眉目舒展，越发欣赏起来。

陆瑾面色复杂。

牧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怀丹不是通情达理么？他一张脸涨红，又隐隐发青，压抑着不快：“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具体怎么样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你，你未免有些过分了。”

“你要自取其辱，我也不惯着你。”

张怀丹面色冷厉，废去修为不伤根基这种话，鬼都不会信。

没有一身修为，师父还能活几年！这是谋杀！

也是没想到，自个儿努力这么久，这个牧由还真敢说这种话出来，当他没有火气吗？

说实话，他这些年鲜有生气的时候，可现在不同，他不仅生气，更是愤怒！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废我师父？给我滚出去！”

厉声呵斥，如斥猪狗！

牧由呆若木鸡，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面色冰冷的张怀丹，只觉不寒而栗，一双眼睛望向四周，最要命的是，没有人帮他说一句话。

平日里关系最好的陈金魁嗫嚅嘴唇，到底没有吱声。

那如虎正襟危坐，更是假装没看见。

“怀……怀……”

“要说第二遍？”

牧由羞愤欲绝，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栗走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屋子里静的可怕。

苏董张张嘴：“真人，你这又是何必？”

堂堂十佬之一，江湖小栈的掌门，就这么被呵斥滚蛋，落魄的像是一条野狗。

他本人会怎么想？

在场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张怀丹面色缓和三分：“各位长者见谅，年少轻狂，一时没有控制住。”

他自然知道，这是有以力压人的成分在内，更不是一个成熟的做法，应该让牧由说出来，然后一起探讨，大概不会得出废了师父的决定。

但听到‘废了’两个字，他登时就受不了。

自家师父像一盘菜，被端到桌上讨论‘废不废’的问题。

马勒戈壁！都怀疑这一身神通是不是白炼了！

“哈哈！”陆瑾打了个哈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怀丹，坐下吧。”

王蔼笑了笑：“小牧这次确实有点不知道轻重，没有把老绝顶放在眼里，也没有把小绝顶放在眼里。”

张怀丹风头无两，连他都不得不表达善意。

当然，牧由的提议他心里一万个赞成，关键赞成也只是赞成。

当着张怀丹的面，他都不讨论废不废张之维的问题。

说刚才那种话，怪不得人家发飙，也不知道牧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线。

吕慈冷冷道：“太平日子过多了，要是换在以前，他这种不经过大脑的做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吕慈冷笑连连：“愚蠢之极！哪天被灭家拔族，休要有半句怨言！”

众人无不心惊，望向沙发上的青年道士。

如果锡林郭勒大草原上的事情真实无需，除了陆瑾几人之外，在场谁是他的对手？

陆瑾大惊：“过了过了，怀丹不是那种人！他是个好孩子，不干坏事的。”

吕慈没有理会，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把话放在这里，先别说小绝顶怎么样，对张之维的处置，我如果不满意，谁也别想好过！”

他是不觉得张怀丹的做法有半点问题。

牧由以为自己承接了先辈的恩泽，当了江湖小栈的掌门，成了什么佬不佬的，就敢在这里放肆？

脑子抽了风，应该去门外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清楚异人界靠什么说话！

张怀丹一个人就把全性高手挑翻，张之维都还没出过手呢。

王蔼无奈：“老吕，你这又是怎么了？”

吕慈龇牙一笑：“我知道各位平时私底下怎么叫我，疯狗是吧？没错！今天这疯狗我当定了，处置老天师，我算老几？你们算老几？都没有这个资格！”

众人无言以对，又恢复到你看我我看你的状态。

陆瑾轻咳一声：“都冷静一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提个章程出来，就让老天师在龙虎山上待着得了。”

又补充道：“当然了，在这个时间方面，还需要大家一起讨论才行。”

陆瑾其实早就考虑好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个交待不行。

又觉得太偏袒，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出来，没想到出了这么多变故。

而头疼的众人听了他的提议，确实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处理，商量起时间的期限。

经过一番商议，在吕慈的连连冷笑下，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时限。

“三年之内，张之维不下龙虎山一步！”

陆瑾自认为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结果，笑着望来：“怀丹，你觉得呢？”

“三年有点久了，不如三个月吧？”

张怀丹微微一笑。

“我开玩笑，各位长者不用当真。”

……

最终。

事件以张之维在龙虎山禁足三个月结束。

……

散会之后，那如虎抱着一些心思，寻上了陈金魁。

“我就知道你那二爷肯定会不甘寂寞，想问什么，知道的言无不尽。”

陈金魁哈哈一笑，那如虎也不卖关子。

‘一绝顶两豪杰’在异人界流传多年，他和丁嶋安的私交很好，彼此常常切磋，互相佩服。

眼下丁嶋安竟然联系不上，又有刚才张怀丹大发神威，堂堂佬级的牧由真就半个字不敢多说，乖乖滚了出去。

如此一幕，怎能让内心不动容？

“金魁大哥是大草原上的亲历者，那天发生的事情，真有现在传出来的那么夸张吗？”

陈金魁笑容收敛，微微一叹：“一句话。”

那如虎屏住呼吸。

“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异人界现在传出来的是什么？多是出自那些生还的全性高手之口。

张怀丹连挑六贼，镇压尸魔，一击击溃丁嶋安。

说句实在话，陈金魁能够理解人心中的质疑，因为这三者任意之一，都不像是张怀丹能够做出来的。

他太年轻了！

但作为亲身经历者，他知道，在这之前，为了抵消他的八纯卦，张怀丹的状态并不完满。

所以此刻，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并且，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讲出去，本就质疑一道道的声音，估计会更加不信。

那如虎沉默下去。

陈金魁静静望着他，突兀笑了笑：“其实你也犯不着特地跟我确认，刚才开会的时候，王吕两位家主的暗示，不可能听不出来吧？”

那如虎心弦微震，如何会听不出来？

他是最年轻的佬，也是两豪杰之一，出了名的能打，也基本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进入佬级。

可他心里也有数，和王吕两位家主这样的顶尖异人比起来，自己还差了不少距离。

没听说过那两位和张怀丹有什么交情，方才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无疑从侧面证明，一个铁打的事实。

这个事实太过出乎预料，即便是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找到陈金魁，听到亲口确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谢过金魁大哥。”

离开。

那如虎望了眼发暗的天色，心中也有不少感慨。

以往异人界总觉得他和丁嶋安是异人中的异类，年纪轻轻，就有了惊人的实力，令无数天才为之失色。

如今这个异类真正出现了，乍一放出光芒，他和丁嶋安也做了陪衬。

……

“怀丹真人，宝静之事，仰赖真人出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散会后，解空寻上他，深深一礼。

张怀丹连忙避开：“力所能及，大师多礼了。”

解空大师抬起头，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有一丝震叹之色。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肖自在发狂后的恐怖，这滔天的巨浪，却在眼前这个孩子手中平息。

对和张之维同辈的他来说，眼前青年不是孩子能是什么？

张怀丹奇道：“大师，恕我冒昧，肖自在到底是什么人？”

解空大师双手合十：“他是一颗魔星。”

“什么是魔星？”

和尚闭口不言。

……

和解空告别。

“师兄，多亏有你！”

张灵玉嘴巴咧开，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

还以为师父会受到什么严重的处置，没想到只是在龙虎山禁足三月。

对老人家来说，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怀丹。”

张灵玉连忙闭嘴，做老实谦恭状，退到一旁。

张怀丹莞尔，上前数步：“师父。”

张之维目光淡漠：“十佬会谈上，你太放肆了。”

一旁的张灵玉一急。

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们自然收到了消息。

一开始也觉得师兄做的不对，毕竟是前辈，还是佬，就这样被师兄骂走，多没面子啊！

可转念一想，那个姓牧的竟然敢说要废掉师父，真是过分，骂他两句都算轻了！

不过听现在师父的口气，是要责怪师兄吗？

脑袋转动起来，思索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兄好受些。

张怀丹不以为意：“没办法，谁叫他不敬我这一身神通？”

张之维面色微微严肃：“力能服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

“师……”张灵玉感觉是自己登场的时候已到。

刚一开口，师父目光望来，他张张嘴，老实了。

见此，张之维心中哭笑不得，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依旧严肃。

张怀丹笑容微收：“师父知道，我在大草原上为什么那么做。”

张之维严肃的面孔维持不下去，目光一柔：“为师自然清楚。”

他并不把当时在场的全性放在眼里，龚庆要是不出来，他还要继续杀下去。

但问题是他不可能杀一辈子，事后免不了受到处置。

他倒是接受这个结果，下山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无非是自作自受。

但怀丹不希望看到那个结果，那么应该怎么做呢？

盖世天骄的分量很重，但还不是那么重。

于是挑翻六贼，镇压尸魔，击溃豪杰，赤裸裸的展示实力。

重量达到了，他只在龙虎山上禁足三月，和全性死的人比起来，简直不像是处置。

“我知道你一片苦心，只是……”

张怀丹沉声道：“师父有师父的考虑，我也有我的考虑，您自己觉得该怎么样是您的事，做徒弟的不这么觉得！”

一旁的张灵玉咋舌不已，这种话，他这辈子怕是都说不出来！

张之维竟有些无奈：“你这……”

看着张怀丹笃定的双眼，莫名想起上一代天师，那也是他的师父。

曾说他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没心没肺像一头傻狮子。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毛病应该早就改掉了，没想到怀丹给他上了一课。

是啊，他认为自己一意孤行，理该付出代价。

可他的徒儿并不这样认为。

感受到那一颗拳拳爱护之心，张之维微微一叹：“以后……”

张怀丹摇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也不在乎。”

他现在可以反过来护住师父，没有理由不去那么做，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张之维什么话都说不下去。

心中偌多感怀。

总是温暖如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