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秀才，你这个黄豆搞得好，今年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指望着你能出成绩，你出了成绩也就等于他们出了成绩。”

郑先发和方唯离开了公社，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聊天。

郑先发对方唯没有戒心，所以啥都敢说。

“老队长，你还真是不怕事，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方唯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郑先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接下来又聊了一些二队的事情，两人便在前面的路口分开。

方唯回到了队里通知大家，明天县领导要来视察，都提前做好准备。

翌日。

唐泽果然来到了二队。

一行人先去农田那边转了转，询问了一下水稻的生产情况，然后才去谷仓查看了黄豆。

“方队长，瑶岭黄豆】在种植上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没有，和种植普通黄豆是一样的，应该能适应全县的大部分地区。”

“那产量呢？产量能达到你们的标准吗？”

“这恐怕有些难度，但据我估计，亩产400斤还是没问题的。”

唐泽仔细询问了关于瑶岭黄豆】的一些细节，方唯一一做了解答。

中午。

唐泽一行人在二队吃的饭，方文书承担了伙食，人家也按照规定给了粮票和钱。

今天徐广生也来了，吃完饭他就问了一下县里关于瑶岭黄豆】的态度。

“原则上不强制，采取鼓励、引导的方式推广种植。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我们要相信社员同志们的鉴别能力。”

唐泽一反常态，并未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的在全县推广瑶岭黄豆】。

徐广生虽然有点纳闷，但不敢问呀，便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方唯也没当回事，他这边反正出成果了，能否大面积种植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队里能拿出来种植黄豆的田地不多，产量有限，他并不担心种子卖不出去。

等唐泽等人走了之后，方唯就安排人开始挑选黄豆种子。

还是用排除法，将一些明显不适合做种的豆子剔除，其他的都会当做种子出售。

筛选出来不适合做种的黄豆有5000斤，留2000斤给来磨豆腐，可以分批分给社员们。其余的3000斤黄豆，也会找机会卖掉。

这么多的黄豆通过集市交易显然不合适，得另想办法。

翌日。

“嗅觉灵敏”的一队队长魏光华，来到了二队。

“魏队长，这大早上的来到我们二队，怕是有什么事吧？”

今天在队部里值班的是治保主任，他看到魏光华走了进来，便笑着问道。

“说的多稀奇，没事谁来，你管饭啊？方队长呢？”

魏光华和治保主任也是老熟人了，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应该在试验田那边，你等一下，我让人去喊一下。”

治保主任随即走出了办公室，看到几个社员，便让人去喊方唯。

稍后，方唯便踩着两脚泥回了来。

“魏队长，出来说吧，我就不进去了。”

方唯刚才都来不及洗脚，便匆匆赶了过来。

魏光华可是“大客户”，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不能怠慢。

“方队长，你还亲自下田啊？废话我就不说了，我想从你这里搞一些黄豆种子，价格怎么说？”

魏光华也是队长，他就从来不下田。

这其实也是各个生产队干部的特权，包括会计、文书等人，一般也不会参与生产活动。

但这里面有几个例外，比如像交公粮、采摘油茶籽、插秧、割禾等，需要全体社员参与，队干部也不能例外。

不过他没有展开这个话题，而是直奔主题。

“5块1斤，概不赊账。”

方唯也不和他磨嘴皮，直接报了价。

这个价格很公允，黄豆种子的收购价目前都在3元到3.8元之间，卖出价也有5元了。

更何况二队的黄豆种子还是高产品种。

“嗯，我要600斤，钱我都带来了，没问题吧？”

一向斤斤计较的魏光华居然没有还价，张口就要600斤。

方唯并不关心对方买这么多瑶岭黄豆】的种子干什么，只要是现款现货，他都很乐意。

“没问题，你先交钱，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好600斤种子。”

魏光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着七八个人在晒谷场那边等着。

稍后，魏光华去会计那边交了钱，方唯就把600斤瑶岭黄豆】种子交给了对方。

队里又有3000元现金进账。

魏光华让随行人员挑着种子先走，他把方唯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方队长，你可能还不知道，其他公社对你们的稻种换购比例，意见很大。我听说好一些公社联手去找了县里，结果被县领导给顶了回来。

你自己平时注意点吧，我估计有些人可能会恨你，千万别被人抓住把柄。行了，我就提醒你一句，下回再见。”

魏光华说完就转身离去，连头都不回。

“谢了，魏队长。”

方唯冲着对方的背影道了一声谢，然后继续去试验田那边忙活。

这一季的不育株很快就要成熟，他必须将一些数据及时记录下来。

至于魏光华所说的话，他并不感到奇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稻种就是白送给他们，他们以后还是会有各种意见。

他只知道一件事，队里的收益只要没有装进自己的口袋，那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队部，方唯让方文书把以前的文件找出来，翻出了1961年下发的《关于目前农产品收购工作中几个政策问题的规定，仔细看了起来。

按照规定，粮、油、属于一类物资，禁止在各大集市中进行交易。想要交易，只能通过正规的收购渠道，比如像供销社网点、收购站等。

二类物资，包括牲畜、蛋禽、蔬菜、大部分副食品，允许在集市上进行交易。

而黄豆介于一类物质和二类物资之间，年成不好的时候，正如头两年，黄豆就成了一类物质。而这两年管理的就宽松一些，一般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生产队也可以在集市上销售二类物资，前提是必须完成征购任务。方唯拿不准黄豆的定位，翻看了文件还是没搞清楚。

其实这年月很多事情也不是可丁可卯的，大家都有变通的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地下交易盛行的情况。

“还是先稳着点，等过些日子再说。”

政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像1958年就取消了农村的自留地，到了1960年又恢复了。

他现在没空操心黄豆的事情，得先把试验田的收割工作做好。

中午。

方唯还在吃饭，郭永清就和杨连长以及另外两个人找上门来。

“郭叔，杨连长，各位吃了没？没吃的话再去做点。”

方唯连忙起身和客人打招呼，田桂随即去烧茶，吃饭吃了一半，稍微有点忙乱。

“老三，看来是打搅你们吃饭了啊。我们吃过了，你们先吃饭，等会再说。”

郭永清知道自己不该饭点时间来，但架不住杨连长这些人软磨硬泡，最终还是陪他们跑了这一趟。

方唯和方平也不啰嗦，三口两口吃完了午饭，就让田桂收拾干净。

“方队长，我们来的匆忙，还请你不要介意。这两位是兄弟单位负责后勤的，他姓王、他姓刘，我们来是想从你这里购买一些高产黄豆种子。”

杨连长快人快语，等方唯吃过饭，就直接道明了来意。

都是部队上的同志，方唯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当他得知对方的药量很大，就有点犯嘀咕。

“种子我这里有，上次是等于帮忙，但这次你们的需求量这么大，我怕违反政策。”

“没啥好担心的，对于部队上外出采购，政策有照顾。再说了，我们回去也不会到处乱讲，真要说起来，你们只有功没有过。”

郭永清一句话打消了方唯的顾虑，实际上某人正偷着乐呢。

三家单位，最终购买了6000斤种子，天知道他们要这么多的黄豆种子给来干啥。

队里这一笔收入了3万元现金，几个队干部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来钱也太快了吧？

单位上用卡车将黄豆种子运走，郭永清提前就走了，队里这才安静下来。

一共是15000斤种子，卖给一队600斤、三家单位6000斤，还剩下8400斤瑶岭黄豆】种子。

县里对于推广高产黄豆模棱两可，各个生产队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而方唯手里的黄豆种子已经少了一小半。

这么干，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反正是以自愿为原则，对吧？

一周后。

试验田开启了收割工作。

49亩南光一号】、50亩农垦58】，以及一亩的不育株。

郑虎安排队里的壮劳力支援育种小组，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收割。

方唯只盯着这一亩地，他亲自参与了割禾，按照不同父本进行归类，并做好各项统计。

说实话，搞杂交水稻真的很磨人，一点都不轻松。

“邓元恩，你们两台拖拉机抓紧时间作业。大哥，稻种处理好之后，咱们就开始新一季的播种。”

什么叫抢收抢种？这就是了。

前面的稻子刚收割，后边马上就要进行翻地，然后就要进行播种。

双抢期间是最累人的，好在试验田和大田的收割时间是错开的，要不然真能把人累个半死。

育种小组的所有成员，加上队里支援的壮劳力，基本上就没有空闲的时间，收割过后没多久，马上开始中稻的播种。

等所有的事情忙完，方唯才拿到了统计数据。

49亩南光一号】的产量为30233斤，平均亩产为617斤。

50亩农垦58】的产量为37000斤，平均亩产为740斤。

另外一亩不育株的产量为804斤。

采收农作物，点数+68037，总点数：110611点。】

方唯终于体会到当队长的好处了，点数有了爆发式的增长，一举突破了10万点大关。

“三哥，不育株的产量这么惊人？莫非等以后杂交水稻搞成了，亩产能破千斤不成？”

不光是郑虎，知道内情的队干部都到吃一惊。

南光一号】和农垦58】也就罢了，亩产和之前没多大的区别，可这个什么“不育株”的产量就有点吓人了。

方唯心的话，这才哪到哪儿？要是一直把杂交水稻发展下去，别说亩产千斤，就是一千公斤都完全有可能做到。

“现在说这些还早，咱们连三系都还没有筛选出来，就想着杂交水稻的产量了？”

他说的这个也是实话，这一季一共培育出6个不育株品类，区别主要是父本的不同。

6个不同品类的不育株，分成6个区域进行种植，每个区域为一亩。剩下的94亩试验田，则全都种植了南光一号】。

试验田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距离大田收割的日子也不远了。

种地就是这么辛苦，一年又一年，连方唯这个远超普通人的家伙，都感到有些吃不消。

趁着空档期，方唯去供销社买了一些零碎，去了瑶寨。

盘莲见到他，开心的像一只百灵鸟，走到哪儿都是一路欢歌笑语。

方唯这人比较讲究，到了寨子里喝了一碗茶，就拉着对方去了梯田那边。

“今年的稻子长势良好，应该会有好收成。”

水稻生长的不错，可见田间管理是用了心的。

方唯转了一圈就离开了梯田，人家一切都做得很好，他也没必要再啰嗦。

“你这个队长不好当吧？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你一个人背负，如果哪一天有人欺负你，你就到寨子里来，我们能护住你。”

吃饭的时候，阿公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一些公社的人对方唯和二队很不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希望这个有才华的后生被人伤害。

所以，阿公给了方唯一个承诺。

“多谢阿公的关爱，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会上山寻求庇护的。”

瑶寨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不是天大的事儿，不会有人硬闯进来。

但方唯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能躲，但有些不能躲。

不管怎么说，阿公都是一番善意，他随即表示了感谢。

吃过饭，盘莲将方唯送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