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栓马
栓马道,恶风阵阵,深邃幽暗的煞气同地上的流淌的妖血汇聚,化成一闪即逝的血煞,在空中炸开。
自今年开始,东密方向来的妖物数量便越来越多,更是有不少炼气中期的。
此地驻守的弟子大多是胎息中后期修为,如今虽然有三四个突破炼气一重的,但也不堪大用。
于是许玄便请来了梁雍,这位梁护法原本的消遣就是去杜望城鬼混,如今却找到新乐子,操练起了栓马道驻守的门人。
此地已经建起一营,唤作守青】。
这名字是许玄敲定的,刘霄闻安排门人,营中一共三十六名弟子,都配备候火堂炼制的制式法器。
一柄法剑,一件法衣,都是胎息法器,攻守兼备。
法剑是胎息上品,由候火堂众人合计,以赤血石为基础,混合血火精铁,一炉炼制,其上共篆刻两道胎息小阵。
增添法剑锐气的小青锋阵】,喷吐火焰、点燃法力的聚火阵】。聚火阵是当年王栖云为刘霄闻炼制祈火令】时用到的,如今又派上用场。
至于法衣,则是按照那《云裳华仪录中记载,炼制出的云中鹤】法衣,胎息中品,有化邪守心,不沾血秽的妙用。
候火堂对于炼制这些制式法器已经非常熟悉,几人分工,当天就可炼出好几件来,效率飞快。
守青营的门人还都配有两道符箓,都是胎息品级,是那祈善化业符法】中的,由樊青竹和许法言炼制,门中分发下来。
阵法边缘,一疤脸汉子握着兽首金环大刀,狞笑着冲入妖邪之中,肆无忌惮地冲杀,刀光莹白,黑灰之火不断炸响,震得山石滚落,烟尘四散。
无数残肢兽躯冲天,梁雍杀得兴起,来来回回将这妖物群凿穿,原本象牙般洁白的刀身已经变为血色,震颤不止。
对付这些妖物,根本不需要九火浮屠塔,凭他炼气九重的修为,借着法刀,都不用什么法术,这些妖物根本不是他对手。
“前辈,还请回阵。”
柳行芳立身于关卡边,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梁雍,心中激荡,恨不得立刻拔剑,一道上去杀妖,但顾及阵线,还是喊回这位护法。
黑灰之火暴起,硝硫气息弥散,不知这位梁护法使了什么法术,顷刻就将此地妖物席卷大半。
梁雍御风归来,身上沾染不少血秽,脸上疤痕狰狞,笑道:
“这些妖邪都是架子,手段低劣,何不直接杀到东边,将驱使之人抓出,直接打杀。”
柳行芳也猜测过如今局势,师父不一举除掉黑风谷,想来是有什么考量,便笑道:
“必有这一天,到时可就要仰仗前辈出力,想来对护法而言,应是摧枯拉朽,不费力气。”
梁雍闻言,很是受用,笑道: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跟你一道来的是个闷葫芦,憋不出几句来。”
提及许法言,柳行芳心情复杂,但还是帮着说了几句好话,低低道:
“法言师弟身世不好,性子有些孤僻,还望前辈谅解。”
梁雍挥手,显然不在意此事,而是凑了过来,笑道:
“你修的是「震雷」,和许掌门一样?”
“正是。”
柳行芳沉声回道,不知这位供奉问此事作甚。
梁雍稍稍眯眼,打量起柳行芳背着的银白法剑,沉声道:
“听说「震雷」一道的修士,多用鼎器,不像你和许玄这般使剑。”
“这是为何,还望护法解惑?”
柳行芳神色恭谨,对方毕竟是自北方过来的,见识多广,这几日柳行芳跟着梁雍,可学到不少东西。
梁雍不言,只是嘿笑起来,眉眼一挑。
柳行芳立刻会意,笑道:
“下次去梅斋喝酒的开销,都由我出就是。”
“你小子果然上道,我没看错你。”
梁雍以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柳行芳的肩,低声说道:
“我在北边生活过,可听说北海多有「震雷」一道的修士,都喜欢铸鼎,说是效法上位的大人,自有神妙在。”
“若是修剑,我看这五雷中,当以「神雷」最为合适,我就见过一位修成剑气的「神雷」筑基,那威势,嘿嘿”
柳行芳听师父谈过其他雷道,更别论门中还有一门霄雷功法可参详,只是这「神雷」他却不甚了解。
“「神雷」这一道,有何特殊的,怎就适合修剑了?前辈见识多广,可否详谈?”
梁雍见对方感兴趣,颇会接话,此刻谈兴正浓,便继续说道:
“「神雷」其性若金,动如刀兵,是诸雷极速,出则无收,以杀力见长,正合剑道。”
“「震雷」又是另外一回事,出于阴阳相薄,五雷之中,最尊最古,修行此道,以道行闻名。”柳行芳受教,心中感叹,眼前这位梁护法还真是见识多广,看来读过不少道藏,恐怕不是寻常人。
两人又谈了少时,这位梁护法便离去了,准备继续去操练守青营的门人,不远处顿时传来叫苦之声。
柳行芳一人立身于关卡边,看着脚下的妖邪残骸,空气中传来刺鼻的血腥和硝硫气息,他只觉背后法剑震颤,如若有灵。
‘明年开春,就要前往试剑了,如今也该加快修行,早些突破炼气二重。’
思及修行一事,他便不由得想到了许法言,这位师弟如今已经一重圆满,即将突破二重了。
柳行芳自然明白,到了炼气一境,灵根长短影响可就大了,往往是一步慢,步步慢。
他初时也曾郁闷过,但后来还是想通,也就释然。
‘柳行芳所求,不过剑道,至于境界,能成仙基即可,修行快慢,对的起师门栽培就是。’
当下回营,不再思虑这些事情。
——
刘凡青是营中外门弟子里,少有突破炼气的。
算上他,这三十六人之中,也就一共出了三位炼气,其中以他年纪最小,但也快四十了。
这些年驻扎在栓马道,他可是攒下不少道功】在赤云令中,终于前往藏经阁,种下禁制,立下天誓,堪堪换来一本三品功法的炼气篇章。
门中藏经阁,如今可是有不少功法,他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了「霄雷」一道的。
《落雨行灵诀,这功法如今门中还无人修行,他便想着抢个先机。
三品虽然也不是什么罕见货色,就是散修有机缘的,也能得来,但对他而言,这功法已是弥足珍贵。
其他几位同门,都是上了年纪的,修为增长无望,只以攒下的道功】换了法器、资粮之类,还用的是门中二品的功法炼气。
‘我是要突破炼气六重的,怎么能同这些见识短浅的一般。’
刘凡青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委实是几位同门得的好处,都是当下可见、实打实的。
他修这「霄雷」功法,如今也没觉得有什么神妙的,就是行些布雨的法术方便些,勉强驱起几道雷光,顷刻就散,和柳行芳那紫雷完全不是一回事。
‘早知道选那「丁火」一道的,还是火德厉害。’
至于《渡火不越诀和《震耀问灵法,这两门功法最为珍贵,所需道功极多,还要考验天赋、心性才能授予,不是他能奢望的。
‘狗屁「霄雷」,布雨不如「癸水」,鼓雷不如「震雷」,这道统都是哪些窝囊废在修?’
他气的牙痒痒,一不留神,将自己也给骂了。
“凡青师兄?”
一道幽冷的声音响起,刘凡青如应激一般转身,见到为瘦削的黄瞳男子,忙赔笑道:
“原来是法言真传,不知有何事?”
当年的祸事蹊跷,他自己也琢磨出不对劲来,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位许法言,是个手段狠辣,心性凉薄的。
偏偏这人心机还深,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如今刘凡青已经不敢去同刘霄闻作对了,更不敢联合外门弟子,眼前这许法言跟鬼似得,总是来敲打下自己。
刘凡青已经琢磨起怎么脱身了,不想眼前这位法言真传只是冷冷道:
“该师兄去关卡值守了,我特来提醒一声。”
刘凡青见对方不是来寻自己事的,讪笑几声,忙不迭跑路了,不敢在此多待。
许法言注视着对方离去,黄眸微动,神情如常。
周围的弟子见了他,都有些畏惧,匆匆喊了一句法言真传,便立刻避瘟似的离开。
这些日子,可是有不少人在他手上吃过苦头,若说这些弟子最怕是梁雍,第二怕的便是他了。
‘祈善化业符法】虽然是四品符法,颇为高深,但毕竟是「福炁」一道的,不以杀力见长。’
他自许玄那处观摩过那道「艮土」的筑基宝符,只觉神妙非凡,和自己的功法十分相配。
‘听师父说,这符和段家有关系?’
许法言的心思迅速转动起来,黄瞳明亮,狭眉阴鹜,望向大景原的方向。
‘段家,段成思,还有那出生伴着异象的段平度。’
他稍稍皱眉,都不是好相与的,恐怕等到自己筑基,才能谋划这事。
‘是你们先招惹师父的。’
许法言心中微动,嘴角少见地流露出些笑意,转身向着营内走去。
(本章完)